“來人，給本宮扒了她的衣裳！”

    元妤眼底神色倏地變冷。

    席上多數(shù)人也都未曾想到李晟會(huì)下此命令，老實(shí)本分的女郎已經(jīng)捂著檀口小小驚呼出聲。

    便是設(shè)計(jì)了元妤的林莘雪也未曾想到李晟會(huì)如此跋扈，目露一分驚愕。

    但當(dāng)她目光無意間掃到比她還驚愕，目中還露出幾分憤然的孟潮生時(shí)，又將那一分緊張和膽怯收了回去，心中冷哼了一聲。

    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平靜地飲了一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留言撒花的姑娘，么么噠

    第28章

    便是熟知李晟本性的李暄和李昀也沒想到她會(huì)下這樣的令。

    要知道縱然大殷朝民風(fēng)開放，  但女子名聲仍然很重要。一個(gè)女郎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扒了衣裳，  如此難堪之事任由誰都忍受不了，  會(huì)成為長安城笑柄的，  這是逼著元妤自盡去死啊。

    李暄看著跪在紅毯中間，  嬌柔清麗的美人，覺得如此美人就這樣死了未免太可惜，心中一動(dòng)，  不由開口道：“晟妹，今兒是你生辰，  還未開席弄得太出格也不好看，  叫她下去換了就是。”

    誰也沒想到第一個(gè)開口為元妤求情的人會(huì)是四皇子。

    四皇子母妃是王昭容，  其舅舅是輔國大將軍王青山，  席上就坐的王蘅是其表妹。

    現(xiàn)今奪嫡之爭愈烈，效仿韓家和鄭家，王昭容亦有意將自己的侄女聘給李暄做正妻。

    自古以來，姻親關(guān)系都是捆綁利益最好的方法。

    王昭容在后宮爭寵，唯一能倚靠的就是娘家哥哥輔國大將軍的身份，為此她對待王蘅猶如對待親女兒般，早就有意將王蘅和自己兒子湊成一對兒，這在朝臣貴族間已不是什么秘密。

    因而李暄一開口，很多目光都瞟向了席上面色清冷的美人王蘅。

    紛紛猜測，四皇子為元妤向三公主求情，莫不是瞧上了元氏阿妤？不曉得王家女郎作何感想。

    但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王蘅是個(gè)清貴的冷美人，一向與世無爭無欲無求的模樣，  這會(huì)兒縱是許多人都在偷偷覷她，她亦筆直坐在席上，冷靜自持，半分多余的神色都沒有。

    其他人不由訕訕，無趣地收回目光。

    李晟看向四皇子，又瞥了眼地上跪著的元妤，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問四皇子，道：“四哥可鮮少為誰向我求情，莫不是看上了這個(gè)女郎？”

    李暄神色一頓，下意識(shí)瞟了王蘅所在的位置，訕訕笑道：“晟妹說的什么話，四哥只是覺得今日畢竟是你生辰，鬧得不愉快豈不掃興？況這元氏應(yīng)是禮部侍郎大人的女兒吧，回頭本殿親自跟元侍郎打聲招呼，讓他仔細(xì)調(diào)/教下女兒也就是了，何必晟妹出手，再污了名聲。要本殿說，這做衣裳的繡娘最該處置了才是，給公主做衣裳的花樣怎么能又給旁人做。”

    聞言，李晟眼睛瞇了瞇，下意識(shí)掃了一眼席上的貴女。

    她是沖動(dòng)，卻也不蠢。

    給她做衣裳的繡娘自是不敢拿她衣裳花樣再給旁的女郎做，別說繡娘不敢做，就是繡娘敢做，知道這衣裳花樣是她看中的，那也沒人敢再要一份。旁人花銀子從繡娘手中拿花樣都是怕與她撞衫，萬沒有有樣學(xué)樣的道理。

    除非是拿到這個(gè)花樣的繡娘不知這衣裳花樣是她看中的，才給別的女郎做了。

    那這個(gè)拿花樣給繡娘的人才是其心可誅！想拿她當(dāng)槍使不成？

    這會(huì)兒，林莘雪握著茶杯的手已經(jīng)不自覺抖了起來，怕李晟懷疑再追查到她頭上。

    李晟目光從各個(gè)貴女身上掃過，瞧不出什么，心下冷哼一聲。

    她自是不會(huì)在意會(huì)不會(huì)得罪一個(gè)侍郎，一個(gè)臣子的女兒，她弄死也就弄死了，但也不會(huì)叫利用她的人太得意。

    看了地上安分跪著的元妤一眼，李晟心中舒服不少，起碼這個(gè)還算識(shí)相，

    她揮了揮手，讓那些準(zhǔn)備上前扒了元妤衣裳的人退下。

    見此，席中一些人提著的一口氣稍微松了下去。

    之后就見李晟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元妤身前，她身后侍者忙跟上。

    李晟居高臨下地看著元妤一會(huì)兒，并沒想就這么放了元妤回去。

    看著她那雙嫵媚含情的眼睛，李晟冷笑一聲，伸手將身上那件質(zhì)地與她相同的紅色紗衣脫了下來揉成一團(tuán)，高舉著砸向她身上，又任由紗衣亂成一團(tuán)落到地上，嘲弄道：“既然你看中了這套衣裳，本宮就賞你了，下回記得長點(diǎn)眼。”

    元妤讓自己臉色蒼白一些，低頭應(yīng)是。

    李晟由著身邊侍者侍奉著下去換衣裳。

    待她離開后，李嫣和明芷明若匆忙上前將元妤扶起。

    李嫣又急又氣，眼眶都紅了，道：“阿妤……”

    明芷明若也好不到哪里去，悔得恨不得去死。

    明若哭著道：“姑娘……都怪奴婢……不該硬要您穿這身的……”

    明芷也是，要不是還在宴上，這兩人怕是要給元妤跪下了。

    元妤神色孤冷，身體微微顫抖。

    不是嚇的，是氣怒之下的隱忍。

    她如何不知道今日是遭了人算計(jì)。

    但在此境地，面對的又是極得盛寵囂張跋扈的三公主李晟，今日注定要吃下這個(gè)虧，受下這份辱。

    元妤目光掠過林莘雪等人，微微用力捏住明若的手，沉下氣道：“我無礙，有什么我們回去再說，收斂好情緒。”

    明芷明若低下頭，把眼淚擦干，強(qiáng)忍著滿腔憤怒，帶元妤回席上。

    元妤安撫了擔(dān)心不已的李嫣，讓她先入席。

    明若啞著嗓子問：“姑娘，可要換身衣裳？”

    元妤閉了閉眼，道：“不用了。”三公主已經(jīng)說了，這套衣裳賞給她了。

    左右都是難堪，現(xiàn)在去換衣裳，搞不好三公主回來又要拿話兒懲戒她。

    三公主李晟……果然是受豐慶帝盛寵的公主……

    怕今日她當(dāng)真逼死自己，豐慶帝也不過頭疼一下，再安撫一下臣子也就罷了。

    明芷明若低頭，心中憤恨不已。

    她們姑娘何曾受過這份侮辱，這若是以前……

    兩個(gè)婢女眸底閃過一抹痛心與晦暗，隱忍不發(fā)。

    剛弄了這么一出，在場的人縱然有想對元妤落井下石的，卻也被方才三公主的囂張氣勢震懾到，一時(shí)場中竟沒人敢冒頭亂說話，充其量都是拿或同情或看戲的目光掃掃元妤。

    元妤斂眸坐在桌案前，并未理會(huì)。

    孟潮生坐在眾兒郎當(dāng)中，看著元妤受辱，放在膝上的手已緊緊攥成了拳，面色痛苦難忍。

    他的阿姝……

    過了片刻，換了身衣衫的三公主李晟重新回到席上，并未往元妤處瞧上半眼，直接吩咐侍者道：“開宴吧。”

    隨著侍者尖細(xì)的一聲“開宴——”，兩排梳著雙丫髻，身穿粉衣腰條曼妙的婢女端著菜品魚貫而入，在各個(gè)貴女郎君案前放下菜品。

    另有一支舞姬著水袖舞衣掩面而出，聲樂在她們身后響起，隨著水袖的展開，舞姿輕盈而出。

    如此，席上方有了幾分喜氣。

    鶯歌燕舞中，眾人恭賀三公主生辰。

    一輪酒祝之后，有人當(dāng)場獻(xiàn)上賀禮。

    一般當(dāng)場獻(xiàn)禮著，都是身份貴重，禮物貴重的，為討三公主歡心的同時(shí)博一個(gè)出彩。

    另一部分不愿爭這些或身份較低的，在進(jìn)門時(shí)便已將賀禮遞到門房管家處了。

    元妤那份賀禮便是如此處理的。

    先送上賀禮的自然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兩人是李晟的哥哥，送禮物只是出于疼愛meimei，并不為博什么出彩，因而送的東西不過是投李晟喜好的小物件，縱是珍貴也沒太多稀奇的。

    其他人則多是送珍貴罕見價(jià)值上乘的東西以博三公主一聲好，但也都不特別。

    最叫人覺得有幾分意味的是竇庸之孫竇湛送上的賀禮。

    竇湛獻(xiàn)賀禮的時(shí)候并未叫侍者代獻(xiàn)，而是親自捧著檀木禮盒至場中央。

    年輕郎君著玄色鑲金魚紋華服，長身玉立，器宇軒昂，唇角嵌著淺淺的一笑，頗有幾分英俊氣概。

    他捧著刻燕紋的檀木盒，道：“聞三公主性情直率，說一不二，頗有巾幗之姿，臣認(rèn)為一些俗物怕入不得公主的眼。此物雖算不上十分貴重，但臣覺得頗適合公主，望能得公主青眼。”

    言畢，他將木盒打開。里面赫然是一條蟒皮定制的鞭子，不知是蛇皮本身便是紅色還是用了什么特別的途徑染成了紅色，赤紅的鞭子上嵌著玄鐵打造的菱形釘，小小一枚遍布鞭身，襯得蛇皮鞭十分耀眼，威風(fēng)凜然。

    三公主果然心有所動(dòng)，目光不復(fù)之前瞧別的物件那般無趣，命人道：“呈上來。”

    身邊侍者前去結(jié)果檀木盒，轉(zhuǎn)呈至三公主面前。

    李晟看了，果然喜歡，伸出玉手直接抓過鞭柄，站起身揚(yáng)空揮出一鞭，“啪”的一聲，空氣中瞬時(shí)傳來裂空之響。

    眾人驚嘆。

    明里確實(shí)是驚嘆，暗中一些膽小的卻叫苦不迭。

    這樣的鞭子到了三公主手里，今后再得罪她的人怕是更討不到好了，直接一鞭子上去絕對皮開rou綻。

    李晟總算見了笑，道：“甚合本宮心意。”

    竇湛拱了拱手，笑道：“公主喜歡就好。”

    看到這一出，在場一些人心緒已被牽動(dòng)。李暄和李昀均垂下眼眸，端著茶杯做飲茶狀，思緒卻飄遠(yuǎn)。

    元妤亦在心底思量，竇家要長孫親近三公主，是要拉攏賢妃不成？

    宴席繼續(xù)。

    待該送禮的都送完之后，李晟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某一瞬她突然將目光轉(zhuǎn)向坐在席下的溫仲熙，清脆問道：“溫二郎君可知三郎今日為何沒來？”

    席間稍靜。

    眾人皆知這個(gè)三郎指的必是謝三郎謝硯。

    傳聞三公主對謝三郎有意，莫不是真的？

    三公主年已滿十八卻未出閣，莫非也是為了謝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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