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她剛想還嘴,衣角被小芳輕輕拉了拉。 “姐,我們的車……好像沒了。” 伊瑤這才從心酸不悅以及委屈種種復雜的情緒中回過神,她看向原本停車的地方,果然沒瞧見她自己坐的那輛路虎。 她皺眉看向身后離她不過一步之遙的陳池景,冷言,“你什么意思。” 陳池景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淡淡道,“你的車擋路,礙事。” 伊瑤被這個回答給氣笑了,笑過后又覺自己可憐的活該。 想當初她想盡辦法嫁給他,原以為他終有一天會被自己給感動,一個人放棄處于上升期的事業遠赴美國和他生活在一起照顧他的起居。 可整整四年,到頭來,他的心還是硬得像一塊石頭,對她始終不冷不熱。 真的累了,再濃烈的愛,也會被時間給稀釋。 她是該讓自己學會放下和放手。 伊瑤強壓下心頭再次冒出來的酸澀,挺直胸膛,像只驕傲的天鵝。 在他面前,她終于可以不用再謹小慎微患得患失。 “小芳,走,上車!” 離墓碑不遠的停車道上,清一色的黑色轎車停得很整齊。 排在最后面的三輛,每輛車身邊都站著一個黑衣高個男。 在伊瑤靠近時,中間那輛賓利車旁邊的男人拉開后座位車門,“太太,請。” 伊瑤示意小芳和她一起上車坐在后面,小芳是個識趣的,訕笑,“我覺得我還是坐前面比較好。” 小芳趕緊拉開副駕駛車門,系好安全帶,挺直身板,巋然不動。 伊瑤上車不到兩秒,眼角余光處一道黑影逼近。 熟悉的氣息飄入鼻尖,明明不過是稍稍靠近些而已,四肢百骸的空虛和孤獨瞬間被填滿。 真是沒出息。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身子自覺往車窗邊移了移,逃一般的想離他遠一點。 相見不如不見。 車身緩緩啟動,前面一輛車開道,后面一輛車跟隨其后。 出了陵園,馬路開闊起來,車身漸漸加快。 司機忽然開口,“大少爺,后面有車跟著。” 伊瑤正靠著椅背假寐,聽到司機說的話,慢慢掀起眼皮。 耳畔響起一個沒有任何起伏的嗓音,“逼停,警告。” 伊瑤瞥了眼車窗外,鐵塊般的烏云越壓越低,蔥郁的香樟在狂風中亂舞著枝丫,整個天地像是被施了咒,即將要迎來某場大劫。 她不由想起前兩年大熱的某仙俠劇,她一定是下凡來渡劫的仙女,等渡完劫,她就能飛升上仙,過她逍遙自在的日子。 本仙女豈會被這種凡塵俗世所影響,哼。 她闔上眼,繼續閉目養神。 最近工作忙,都沒好好休息過。 身體是自己的。 車身什么時候停的她也沒有注意到,車門開的那刻,她聽到咆哮的風聲,發絲被竄進來的大風吹亂,她睜開眼,風裹著細沙襲來,她又趕緊閉上。 有點疼。 她伸手揉了揉。 “砰”的一聲,車門很快又關上。 車內再次恢復安靜。 “后面的狗仔沖你來的。”依舊清冷的嗓音。 剛才已歸于平靜的心情,似被這場大風給攪亂。 她睜開揉著有些泛紅的雙眼,“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把咱倆離婚的事情透露給媒體,到時候不管我怎樣,都和你陳大少爺無關。” 伊瑤話落,逼仄的空間里再次陷入沉寂。 坐在前頭的小芳,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 片刻后,陳池景輕描淡寫的開口,“結婚時悄無聲息,離婚卻要人盡皆知,看來你確實嫌自己粉絲太多。” ……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大酬賓,留言的發紅包~ 第二章 真正愛過的人,又豈會輕易放下。 不過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便讓伊瑤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防線土崩瓦解。 當初嫁給他時,不還只是希望能陪在他身邊就好嗎? 人啊,果然是貪心的。 不知道是因為父親的過世,還是因為娛樂圈的腥風血雨。 她真的很累,只想好好大睡一覺,什么都不要去想。 她重新靠著椅背,沒有回答陳池景。 一開口,便滿滿的委屈和心酸。 她怕自己說著說著會忍不住在他面前很沒出息的哭出來,特別是在如此脆弱的時間節點。 現在,連這世上唯一最親的人也沒了。 她以后便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司機技術很不錯,車一路開得極穩,伊瑤重新闔上眼沒多久,竟就這么睡著了。 最后還是到家時小芳叫的她,彼時,車里已經只剩下小芳和她兩個人。 伊瑤看到身邊空蕩蕩的座位,心一時間也有點空,眸色暗了暗后,再看向小芳時,一副無所謂的口吻,“他人呢?” 小芳小心翼翼的回答,“姐夫已經進屋。” 她瞧見伊瑤臉上有些不對,又趕緊解釋,“姐夫說是怕吵醒你,想讓你多睡會,才先進去的。” 伊瑤輕“呵”一聲,“他這種惜字如金的人,會跟你說這么多?行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他什么樣我還不知道,他眼里只有工作,我在他面前就是空氣。” 小芳嘴唇微動,似還想說什么,但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最后只垂頭喪氣的嘆息一聲,遞給伊瑤兩張衛生紙,指指伊瑤的嘴邊,“姐,擦擦吧。” 伊瑤立即明白過來小芳的意思,她抓狂,“我,我剛才睡覺的時候流口水了?” 事實擺在眼前,小芳只得很誠實的點了點頭。 “完了完了,那我剛才睡覺時的丑樣子豈不是都被他給看見了?” 小芳很淳樸的安慰,“姐,你剛不是還說姐夫把你當空氣,我想姐夫應該沒看你。” 小芳說完,見伊瑤看她的眼神變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說錯什么,她捂著后腦勺心虛的訕笑。 很快,伊瑤又重新振作起來。 她從包里翻出小鏡子照了照,抿了抿唇,動作優雅的擦了擦嘴角,“這么漂亮肯定是仙女,仙女就該有仙女的樣子,淡定。” 對此,小芳見怪不怪。 這是她家瑤姐的精神勝利法,每當情緒不大平穩時,照照鏡子就好了。 小芳見伊瑤心情歸于平靜,征詢道,“姐,那我就不跟著進去,先回去了。” “行,我讓司機送你。” “謝謝姐。” 剛下了一場暴雨,伊瑤下車時,地面濕漉漉。 她看了眼面前有著歐式風格大房子,一時間竟覺很是陌生。 這個不知道可不可以稱得上為家的地方,她上次過來時已記不清是什么時候。 六個月前她和陳池景提出離婚后回國,工作關系她經常在外,回來也是住在自己買的公寓。 深吸口氣,她提著愛馬仕限量款包,昂首挺胸,緩緩往半掩著大門走去。 高跟鞋打在鋪著鵝卵石的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暴雨過后,整個院子散發著泥土的芬芳,其中還夾著淡淡的桂花香。 第一次來時和她人差不多高的丹桂,如今已經長得需要她踮著腳才能摘到花。 別墅長久沒人住,打掃的一塵不染,地面的大理石干凈的近乎可以反光。 她打開門口的鞋柜,拿出拖鞋彎腰換上。 客廳沙發上,陳池景微微頷首看著手里的雜志,聽到腳步聲后,往她所在的方向輕掃一眼。 “離婚的事我不會考慮。” 明亮的燈光下,伊瑤眸色亮了又暗。 這句話,乍一聽,她瞬間似乎有那么些開心,可很快,這份開心便被現實給狠狠且血淋淋的撕開。 他不離婚,并不是因為喜歡她,也不是想維持這段婚姻,不過是怕嫌麻煩而已。 她很清楚。 伊瑤垂下來的手握了握緊,心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冷漠防線,正一點點被對他殘留的幻想和希冀所摧毀。 四年了,她都沒能等到他的一絲溫柔,她還有幾個四年去耗? 希望越大,不過是失望越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