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大福愣了一下,回頭看看弟弟meimei,伸手接了過來,說:“謝謝。” 張抗抗又從布包里拿出一個本子一支筆,對二福說:“你的。” 二福同樣道了謝。 三福見張抗抗對她上學的事沒有回應,想著自己是上不成了,心里一陣陣的涼。 可站在張抗抗身后的四福突然叫了起來,指著布包喊:“里面還有呢,娘,里面的是誰的?” 張抗抗準頭看一眼四福道:“就你眼睛尖。” 張抗抗把東西都拿了出來,一套四件,什么也不缺。 她雙手捧著,對三福說:“三福,這是你的。” 三福聽到叫她,一下子愣住了,道:“還,還有我的?” 張抗抗讓她接過去,然后說:“好孩子,后天就開學了,當然有你的,以前你都是和哥哥合用一塊橡皮,這次我也給你買了一塊,還有一支削筆刀。你那一塊錢自己好好留著吧,你喜歡畫畫,可以攢起來,買你喜歡的筆。” 三福聽了,身子微微一顫,說:“我,我可以上學?” “當然可以上學了,我早就把名給你報上了。你放心吧,開學的時候,你就可以去。” 三福依然不相信是真的,又問了一遍:“我真的可以上學?” 張抗抗使勁點點頭。 三福看著手里的本子和筆,用手緊緊的捏著,然后一下子沖進了張抗抗的懷里。 張抗抗笑著拍著她的后背,說:“好孩子,我差點都忘了你都到了上學的年齡了,要不是你自己想著,就錯過了。都是我不好。” 三福趴在張抗抗肩膀上,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流,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只能拼命的搖頭。 張抗抗繼續(xù)說:“我第一次當娘,還是五個孩子的娘,很多事情考慮不到,人一多事一多,就忘記了。我希望你們以后有事,一定要和我說,說出來才能解決,對不對?不要自己悶著頭想辦法,你們還小,很多事情并不能自己解決。我希望以后,我們家里有事情,我們就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好嗎?” 幾個孩子都拼命的點頭。 四福見三福抱著他娘,這還是三福第一次主動抱別人,而且是四福最喜歡的娘,四福就更高興了,一下子從張抗抗后面撲了上去,趴在張抗抗的背上,拿小臉使勁的蹭著張抗抗的后背,不停的說:“娘你真好,你真好。” 張抗抗騰出一只手,背過去,拍了拍四福,繼續(xù)說:“咱們家,不光你們?nèi)齻€要上學,四福以后也要上,三福也要上,大家都要上。上學讀書才是我們的出路,知道嗎?” 四個孩子都使勁的點頭。 張抗抗繼續(xù)道:“如果學校教的東西不會,回來可以問我,我可以教你們。” 二福立刻說:“你教的那些,我們學校三年級還沒開始學呢,我和大福都已經(jīng)會了。” 張抗抗便說:“不但要學習,還要多讀書,什么書都可以拿出來讀一讀,報紙也要多看,這樣才行。” 四個孩子異口同聲,“知道了。” 只有四福的最后,多了一個字,娘。 大福和二福還有三福立刻看了彼此一眼。 他們臉上原本開心興奮的表情都換成了慚愧和不安。 張抗抗自然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便說:“四福和你們不一樣,他對他親娘沒什么印象,所以叫我娘就能叫的出來。你們不一樣,都是和你們親娘在一起生活過的,我不會怪你們不叫我娘,真的。” 張抗抗話一說,除了四福之外的三個孩子,這臉色才算緩過來。 可又聽見張抗抗道:“其實,我知道,還有一個地方管娘叫媽的。” “什么?”大福愣一下,“叫什么?” “叫媽。”張抗抗道,“不信你們可以問一下永紅阿姨和周勵叔叔,問問他們在家里都叫什么。” 趙永紅在外面已經(jīng)聽到了,說:“叫媽。” 張抗抗便說:“你們叫娘叫不出口,可以叫我媽,這樣就不用每次和我說話都不知道拿什么開頭了。” 二福想了想,說:“那行,我愿意叫媽。” 大福看三福一眼,三福已經(jīng)從張抗抗懷里出來了,也看向大福,兩個人同時點點頭。 “媽。” “媽。” 張抗抗看著這幾個孩子,總算松了口氣。 新的一年,誰說不是新的開始呢。 只是這個稱呼讓四福很不習慣,他拒絕和哥哥jiejie一起跟著叫張抗抗媽,要按自己以前的喊,叫娘。 張抗抗倒是覺得沒啥,喊啥她都應,沒關系。 所以張家的院子里,兩個稱呼。 三個孩子上學前會喊一聲,媽,我們上學去了。 回到家后,回喊一句,媽,我們放學了。 然后中間夾雜著四福鬧情緒的跟在他們屁股后面糾正:“是娘,娘娘娘!” 一進三月,就是春暖花開。 家里的黃歷換了一本,這一本剛撕了一點,撕下來那些地方露著白白的紙茬,張抗抗看著一九七一這四個紅色大字,有些恍然。 從一開始來到這里的不適應,到如今,短短大半年的時間,她覺得過得異常漫長。 可是每件事都在往好的那一面發(fā)展,五福再有三個多月就要一歲了,張萍萍的身體也比已經(jīng)好多了,這些天竟能和張抗抗說說話,雖然聊的不多,但總是可以接上幾句了。她自己呢,已經(jīng)完全適應了現(xiàn)在的生活,開始懂得了日子要慢慢慢的過,要有計劃的過,要細水長流的過,不過把家里剩下的所有白面一口氣全用完,蒸成純白面饅頭的事,張抗抗依然會干,她懂得要計劃著過日子,可也覺得人生盡歡,不可苦待。偶爾瘋狂一把,還是要有的。 好在她能賺錢。 這也是蔣春梅對她這種偶爾抽風的行為作出的唯一解釋。 張抗抗理發(fā)店的生意越來越好,她之前的那些顧客就成了她的長期顧客,在年前妮娜頭型盛行后,又給她帶來了一批新的顧客。可還是有一些人,來了之后就沒再來了,究其原因還是,太遠了。 張抗抗就想了,自己不能總在家里等著,要走出去才行。 她是新時代女青年,在她上輩子生活過的年代,她感受過最好的服務,所以張抗抗也想把那個時代的一些東西,帶進來。 張抗抗在家里想了許久,晚上的時候,趁著趙永紅、周勵他們都回來了,便想和他們商量商量。 周勵把小板凳搬出來,看看外面的天色說:“好久沒在院子里坐著說話了。” 馮坤也說:“是啊,這天總算暖和起來了。” 張抗抗把張萍萍扶出來,帶著她在院子里溜達著,然后就對周勵他們說:“你們說,我如果抽出一天時間,出去給人剪頭發(fā),行不行?” 周勵聽了,問:“什么意思?” “我知道很多人不來了,都是因為離的太遠,而我這里就周末時間給外地人剪頭發(fā),他們這周有事沒來成,下周又有事耽擱了,可能就直接去別的地方剪了。” 周勵聽了,說:“是這個道理。” “所以我就想著,我是不是要去給人家剪頭發(fā)。比如,一個廠子,只要有五個人或者幾個人要剪,我就可以去一趟。你們覺得呢?” “這個可以。”趙永紅也點頭說。 “就是四福和五福怎么辦?”馮坤突然問。 張抗抗突然想起了家里還有兩個孩子,想了想便說:“沒事,我?guī)麄內(nèi)ァ!?/br> 張萍萍在院子里走著,突然拍一下張抗抗的手背,指指自己,慢慢說:“我,我看著。” 張抗抗愣一下,看著她姐問:“行嗎?你可以嗎?” 張萍萍十分肯定道:“可以。” 再后來有來剪頭發(fā)的,張抗抗看到是穿同樣衣服的,或者一起來了好幾個人的,就把這件事告訴她們,有說自己離的不遠不用的,但更多的人對張抗抗這個想法十分同意,表示多付一點錢也愿意。 于是張抗抗的三月就過的異常忙碌,平時要照顧幾個孩子和一大家子的事,也要給打漁張的人剪頭發(fā)賺工分,還要沒事就往外跑,背著自己的家伙事兒,來來回回。 這一個月下來,張抗抗瘦了很多。 這天下工沒多久,周勵從外面提來一大包的東西。 一進院子就喊馮坤快拿個大盆來,包要開了。 馮坤趕緊找了個大盆,就看見周勵手里的大包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 大盆往地上一放,周勵的手就撒開了,包里嘩啦啦倒出來一堆的東西。 張抗抗和趙永紅還有孩子們都跑出來看,就看見一盆子的大骨棒和豬腳雞腳等等。 “你從哪弄了這么多東西!”馮坤叫道,“太夸張了吧,一大盆。” 四個孩子早就跑了過來,蹲在盆子邊上看。 周勵就說:“我去鎮(zhèn)上了,看見那rou店正在殺豬,我就等著,等他們把骨頭都給下了,我就都買下來,就買了這一大盆子。” 馮坤拿手翻了翻盆子里的骨頭說:“這哪里是骨頭啊,這是骨頭帶rou啊,上面都是rou,這是你讓人這么剃的吧。” 周勵沒說話,就是笑了笑。 “行了,讓我壓水去,咱好好洗洗,等吃了晚飯后就燉上唄。”周勵說。 趙永紅在一旁說:“那晚飯還吃個什么勁,估計都盯著這rou了。” 幾個人說著話,就把一盆骨頭給洗了個干凈。 晚飯就做的簡單點的,張抗抗問孩子們想吃什么,結果都說吃面條。 張抗抗想起家里后院的小蔥都一截截出來了,便說:“那晚上咱們就吃蔥油面。” 趙永紅立刻說:“你還會做這個?” 周勵在一旁問:“蔥油面是什么?” 趙永紅便說:“我姑姑嫁到外地了,她有次回來就給我們做了一次蔥油面,那個香啊,她說她嫁的地方,大家都吃這個。” 張抗抗便說:“等著吧,馬上就好。” 張抗抗說完,拿一個小筐去薅小蔥。 還沒走出廚房,大福就跳了進來,一下子搶走了張抗抗的筐子,說:“媽,我去。” 大福不一會兒就拿來幾根小蔥,問:“這些夠嗎?” 張抗抗笑著說:“不夠不夠,得多拔點。” 小蔥拿回來,嫩綠嫩綠的,張抗抗給洗洗干凈,放在筐子里控控水。 張抗抗起了一個鍋,放了些油,油一熱,張抗抗就把小蔥都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