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阿姜,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你可能認為我只等你等了兩年,但我其實等你等了數不清的日日月月。” “我不用看著你嫁給別人,你現在嫁給了我。” 殷姜被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目光所淹沒,腦子里空白一片,根本聽不清俞衡在說什么,也聽不清神父在說什么。 眼前的一切都是暈眩的,暈眩的殷父殷母,暈眩的明父明母,還有暈眩的殷念,所有人,都是扭曲的形狀,扭曲得讓人心慌。 花童拖著她的裙擺,花童往天上灑著花花瓣,花童嘴里唱著歌,祝福新人百年好合。 她和俞衡走完了紅毯,站在神父的面前。 神父低下頭,面帶笑容的看著眼前這一對新人,他還在說什么,殷姜卻只看得到他的嘴唇在動,聽不見聲音。 神父慈祥的對俞衡發出詢問:“俞衡先生,你愿意娶殷姜女士作為你的妻子嗎,與她在神圣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愿意愛她、安慰她、尊敬她、保護她?并愿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她永遠忠心不變? “我愿意。” 俞衡側頭看著身邊的妻子,神情有幾分溫柔。 神父看向了殷姜,“那殷姜女士,你愿意嫁給俞衡先生作為你的丈夫嗎,與他在神圣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愿意愛他、安慰他、尊敬他、保護他?并愿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他永遠忠心不變?” 臺下的新娘沒有回應,她似乎在疑惑他說什么,微微歪了歪腦袋。 神父頓了頓,覷了一下新郎,又問了一遍,“殷姜女士,你愿意嫁給俞衡先生作為你的丈夫嗎,與他在神圣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愿意愛他、安慰他、尊敬他、保護他?并愿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他永遠忠心不變?” 神父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這一次,殷姜終于聽清了。 哦,婚禮誓詞,要她說我愿意。 “我愿……”她忽然說不出話來。 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似乎是在阻止她的言語,耳邊轟鳴一片,仿佛有一輛火車在軌道上朝她飛速的靠近,而她無法動彈,只能站在軌道的中央,眼睜睜看著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連那燈光,也越來越刺眼。 “我……” 那三個字,仿佛成了禁詞,怎么都吐不出來。 俞衡握緊了她的手。 他原本的喜悅和著笑容漸漸消失了,他盯著她看,最后將她擁入了懷里,安撫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她愿意。” 他代替了新娘回答著神父,在新娘看不到的地方,淡淡的吩咐著神父,“進行戒指交換吧。” 戒指交換后,是新郎新娘相吻。 新郎沒有吻新娘的臉頰,而是單膝跪地,抬起新娘的手指,輕輕落了一吻,虔誠而溫柔。 底下的女孩子尖叫著好浪漫啊,殷姜眨了眨眼睛,猶豫了一會兒后,配合的露出微微羞赧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之前在婚禮誓詞的表現已經很出格了,損了對方的面子,對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包容了她,替她解了圍。 對于殷姜來說,俞衡就像是兄長一樣的存在,兩年里,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每次俞衡來時,都會給她帶好玩的東西,還會陪她聊天,她自覺自己的聊天內容枯燥無味,俞衡卻能耐心接她的話,是一個很好的人。 盡管如此,她心里的緊張也沒有消退半分。 這個婚禮,讓她無所適從。 迷迷糊糊的走完整個婚禮過程,直到最后坐在婚床上,她都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她等了很久。 別的女孩成親,婚床邊會圍繞著很多人,很熱鬧,但是她沒有朋友,而她的父母,不管是明家,還是殷家,也沒有來。 她一個人坐在婚床上,外面的太陽漸漸落山,最后實在是太困了,忍不住脫掉高跟鞋,爬上了床靠著枕頭打算睡一會兒。 這一睡就睡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她一睜開眼,就看見坐在床邊垂眸看她的俞衡,下意識的往后面縮了縮,而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有些局促,就像展開了一點花苞的花,純真而羞澀。 “醒了?”俞衡低下頭,伸出手幫她把有些亂了的頭發往后鋝過去,笑著問她,“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晚飯?” 殷姜輕輕點了點頭,又問道:“我父親母親呢?” “是殷叔他們嗎?” “還有明爸爸明mama。”殷姜小聲道。 她和明父明母沒有太多接觸,身份曝光的兩年里,她和明父明母的見面,只有兩次而已。 一次在殷家,一次在這個婚禮上,在殷家的時候還說過幾句話,不過她本身是個害羞內向的性子,而明父明母也很拘束的模樣,干巴巴的說了幾句,就沒有然后了。 “他們都回去了。” 俞衡說。 他讓傭人將晚飯端了過來,對殷姜輕聲道:“我們先在香省這里待幾天,再回江省好不好?” 來香省也只是方便結婚,香省女孩十八歲就能結婚,而江省要二十歲。 需要留下來幾天,處理一些東西,才能回去江省。 殷姜點了點頭。 俞衡低下頭,想要親她的額頭。 殷姜偏過頭,“有些……不習慣。” 喜歡的人都是要這樣的嗎?但是她不太喜歡這個樣子,身體會有一些不舒服。 俞衡沒有勉強,縱使有些失望,他也彬彬有禮,且溫柔萬分,“沒事,慢慢來,阿姜。” “不急。” 在香省待了幾天后,殷姜被俞衡帶著回了江省的俞宅。 她喜歡櫻花,俞衡就讓人從日本將櫻花樹移過來種植在院子里。 她思念“走失”的阿烏,俞衡就會給她送布偶貓來,雖然養的布偶過不了多久又會失蹤掉。 只要她喜歡的,俞衡都會讓人送到她面前,并且溫聲問她,“喜歡嗎?” “還喜歡什么,我都送來給你。” 殷姜說:“我想出去看看。” 她的請求第一次被俞衡拒絕,俞衡給她剝著蝦,戴著的金絲眼遮住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緒,他的嗓音溫柔,“外面總有人居心不良,阿姜還是待在俞宅比較安全。” 他將剝好的蝦,放進了她的碗中,笑著道:“不用擔心,阿姜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告訴我就好,我不在,你就給傭人說,他們都會滿足你的。” 殷姜猶豫了許久,想要再次開口的時候,俞衡起身,擦了擦手,“對了,阿姜,公司還有事,晚上我再回來和你一起吃晚飯,好嗎?” 殷姜嗯了一聲,俞衡再度彎身,想要親她的臉頰,她下意識的側開頭。 俞衡撐在她背后的餐椅扶手上的手緊了緊,慢慢攥成拳頭,最后又緩緩松開。 “阿姜,我們是夫妻。”他放緩了聲音,“夫妻之間,總是要做一些親密的舉動,你一時不習慣,我知道,但是不能永遠這樣對不對?” “我是一名成年男人,我對心愛的妻子有著生理上的需求,你明白嗎?” 殷姜不太想接觸這個話題,沉默的回避著。 俞衡閉了閉眼,睜開,“你好好休息,阿姜,晚上等我回來。” 說著起身離開了。 殷姜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因為之后俞衡沒再提起這件事,直到有一天,喝醉酒的俞衡回來了。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天空電閃雷鳴,她蹲在客廳的沙發旁邊,給新來的小家伙畫素描。 那只小家伙很可愛,很像她十二歲時撿到的阿烏,之前的也都很像,像到有時候殷姜會產生一種錯覺,它們都是阿烏。 但她知道不是,它們只是像罷了。 她給小家伙取名為阿白,小家伙趴在毛絨絨的地毯上,舔著爪子,乖巧的讓她畫著畫。 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一雙腿出現在阿白的腳邊,阿白的眼瞳豎成了一條直線,殷姜抬頭看去,對上了俞衡的視線。 “在畫畫嗎?” 男人彎下腰來看,身上的酒味,沖入了殷姜的鼻翼中,有些嗆。 他看見了殷姜的畫,“畫得很好啊。” 殷姜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害怕此刻的俞衡,他的眼睛,讓她想起了她最害怕的蛇。 她十三歲的時候在院子里玩,有一條全身漆黑的蛇游了進來,她發現它的時候,它也發現了她,那雙倒三角的腦袋,眼眸是紅色的。 她不敢動,而那條蛇繞著她的周圍緩緩的游動,最后游到她的面前,抬起了前半部分的身體,吐出蛇信,張開獠牙。 只是一瞬間的事,就到了她的眼前,太快了。 她下意識的閉上眼睛,腦袋一片空白,什么都做不到。 直到她聽見了阿烏尖銳的喵嗚聲,睜開眼睛的時候,阿烏一爪子將那條蛇拍開,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傭人們趕了過來,嚇了一跳,而那條蛇見勢不妙,飛快的溜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哭,抱著阿烏哭得撕心裂肺,殷母將那些傭人全部給罰了,后來又讓人在院子里灑了一遍雄黃,一周一次。 俞衡現在給殷姜的感覺,大概是個那條蛇差不多的。 她放下了畫板,“你要……去洗澡嗎?”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雨滴密密麻麻的拍打著窗門,她情不自禁,往后面退了一步,“我去給你,煮一碗醒酒湯?” 阿白喵嗚喵嗚的叫著,她轉身想去廚房,下一刻,俞衡將她擁抱住了。 “阿姜……”嘶啞飽含了某種渴望的嗓音。 殷姜的頭皮又麻又冷,身后阿白的叫聲凄厲,她下意識要擺脫俞衡,掙扎著。 天旋地轉間,她被俞衡壓到了沙發上。 灼熱的身軀隨后而至貼了上來。 那個在殷姜記憶里溫柔又體貼如同兄長的男人,風度翩翩溫和有禮的男人,縱使看起來依舊彬彬有禮,也依舊掩飾不了充滿了掠奪與貪婪的目光。 他的手指,撫摸上了她的眼睛,輕聲問她,“我明明已經成為了他,可為什么,你對我和對他,還是那么不一樣呢?” 她完全不知道俞衡在說什么。 “別……不要。”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求你了,俞衡,不要……” “俞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