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他看著殷姜上了車,看著車發動離去,直到最后連尾氣都看不見了,他才拿著冰淇淋,緩緩離開了車站。 初夏的天,溫度并不低,冰淇淋很快就化了,淺綠色的液體流到他的手指上。 孟君祁停住腳步,他用另外一只手,將冰淇淋挪開,冰淇淋還在化,上面的液體,順著紙往下流,他用一只手接住,一只手把冰淇淋抬起,側頭將上面化了的液體舔干凈。 有女生從他旁邊經過,看了他一眼,捂著微紅的臉頰快步離開了。 遠離他后的女生,摸出手機給朋友發消息。 【剛才看到一個男生,舔化在紙殼邊緣的冰淇淋,天啊!舔得真她媽撩人!又色又撩!】 朋友:【????真巧,我弟也在舔,不過我只看到了猥瑣。】 夕陽下,手指上堆積的融化的冰淇淋,也有往下滴落的趨勢。 孟君祁將手抬起,一點一點把那些舔舐干凈,最后再把盒子揭開,將剩下的冰淇淋慢慢吃完了。 甜卻不膩人的香味,他閉了閉眼睛,腦海里掠過少女被風吹起的裙角,雪白的腳踝。 心中驟然干渴。 他睜開眼睛,嘆了嘆氣。 * * 到了家的殷姜,奄奄一息趴在桌子上。 還在準備晚飯的明母,探頭看她,“還累著吶?” 殷姜抬頭,眼睛濕漉漉的,“手都提紅了。” 那個西瓜,有十五斤。 十五斤。 她當時買的時候,根本沒想那么多。 明母溫溫的笑,“下次別在學校買了,你想吃,回來的時候媽去街上買。” 殷姜搖了搖頭,“不行,意義不一樣。” 那是她自己買的西瓜,和明mama買的不一樣。 明父回來了,明母喊他,“老明,你拿你的藥酒,給阿姜按摩一下手,她提西瓜被勒得嚴重了,我在做飯,抽不出時間。” 明父走到殷姜面前,看了看她又青又紫的手,忍不住笑了,“倒真是嬌養出來的。” 便去拿藥酒了。 明父的是帶有厚繭的手掌,摩挲著殷姜的手的時候,殷姜怕癢,明父一碰,就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揉了十分鐘,方才揉好,那些青紫的淤痕,已經消失掉了。 只剩下紅色。 明父將多余的藥酒給倒了,說:“好了,沒事了。” 殷姜甩了甩手,又捏了捏。 的確不怎么酸疼了。 明母那里,也做好了飯菜,還把殷姜買的櫻桃拿了洗干凈了。 粉嫩的櫻桃,大拇指指甲蓋的大小,晶瑩剔透。 這種櫻桃是江省獨有的櫻桃,并非進口的車厘子,三月結果,四月熟,五月過。 剛上市的頭個星期,能貴到三十,而到普遍上市的時候,只需要五塊一斤。 殷姜買的櫻桃,正是普遍上市的價格。 吃飯的時候,明父說:“明天我們就可以搬家了。” 殷姜:“??啊?搬家?” 明母將裝了米飯的碗放到她面前,“上次清明節的時候不是說了嗎,要買新房子。”臉上壓不住的笑意。 “結果前兩天,公司搞抽獎。抽一套蝴蝶灣的房子,被你爸給抽到了。” “那里房價可不便宜,要是買的話,最少也要七八百萬,哪怕是二手,也得六百多萬。” “也是因為老總的哥哥要出國了,那套房子給了我們老總,老總用不上,就拿來抽獎了。” “結果你爸手氣好,就被你爸給抽中了,還不用交物管費,有人代交。” 實在是程管家那里沒辦法,蝴蝶灣的,怎么說最少都要六百多萬,還是二手的,他就算說兩百多萬,明家也買不起,也不敢買啊。更何況,孟君祁讓他給明父明母的房子,也不止六七百萬。 思來想去,只能聯系明父明母工作的化工廠,用抽獎來做個幌子,直接送了。 他做這個決定,自然是經過孟君祁同意的。 明父他們對此完全沒有任何懷疑。 畢竟他們老總人一向不錯,前幾年的年宴,還抽了車,不過一般抽到的工作人員,都需要工作到退休,不然你抽中了人跑了咋整? 他也是簽了合同,需要工作到退休。 不過就算沒有抽中,明父也是要做到退休的。 明父和明母年紀大了,別的地方很難找到工作,做生意更別提了,明父和明母就沒這根筋,老實人,玩心眼怎么玩得過別人。 明父明母都很高興,明父高興得喝了兩杯酒,醉了。 也許是喝醉了,他沒經思考,便說了句,“要是念念還在,不得高興成什么樣子,她一直都想我們買房子。” 明母推了推他,“阿姜在,你亂說什么呢。” 明父這才清醒了些,尷尬的笑了笑,不再提這件事了。 飯后,明母將殷姜買來的西瓜切了,一人一塊。 殷姜捧著自己的那塊,小口小口的吃著。 久不出聲的系統在這個時候,出了聲音,“蝴蝶灣離b市近,你可以尋找一個機會,查看殷念和俞衡的感情進展。” 殷姜:“……” “不要。” 她小聲拒絕了系統。 系統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不敢相信殷姜連思考都不思考就拒絕了自己:“你再說一遍?” 殷姜的聲音放得更小了。 “我不想去b市,不想見俞衡,我看都不想看他。” “他那個人太敏銳了,靠近他一定會被他發現的,我都離開他和殷念的世界了,他們肯定會在一起的,為什么還要去查看他們的感情進度。” 系統:“!!!!” 它努力讓自己的嗓音保持冰冷冷的語調,“你當初答應我的……” “我做到了啊。”殷姜將西瓜咬干凈,黑色的眼眸沒有絲毫的雜質,“我將殷念的位置還給了殷念,沒讓俞衡看見我,離他們離得遠遠的。” 系統:“你分明是過河拆橋……” “我沒有。”殷姜認真的反駁了它,“是你在得寸進尺。” 系統不說話了。 的確是它得寸進尺。 他最開始的計劃是抹除殷姜,讓殷姜重生是無法抹除后的唯一選擇,它做這些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告知殷姜,只是在殷姜重生后,方才告訴殷姜,妄圖以施恩者的姿態掌控對方。 “我很感激你。”殷姜說,“因為你讓我獲得我想要的生活。”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從中獲利了,這是不能否認的事實。” “但是七七,見俞衡,我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 她對那個男人充滿了恐懼,以及反感。 只要看見他,她就會想起那些暗無天日的過往,還有他滿手的血腥。 在回溯影像里見,和在現實里見,差別是不一樣的。 前者她不害怕,因為她知道俞衡無法再影響她,可是后者,俞衡是能真真切切影響她,改變她的生活的。 她不想再回去那樣的生活,她也不想再回憶起那樣的生活。 俞衡就是她永遠不會蘇醒的噩夢。 她不會見他,不會。 “隨你吧,反正到時候出事,靈魂消亡的是你,和我又沒有關系。” 系統回道,再沒有了聲音。 * * 第二天清晨,明家開始搬家了。 這在這片小巷里算是一件大事了,來幫忙的不少,都是明父明母的工友,羨慕得不行。 一個抽獎,抽到了蝴蝶灣的房子,誰能不羨慕呢? 小卡車停在巷子外,明母把昨晚上剩的西瓜切了給幫忙的工友們,養的雞,送出去了兩只,養的鴨,也送出去了兩只,留著一只雞和一只鴨,正燉在火爐上,咕嚕嚕的悶著。 吃完了飯,明母將碗洗了收起來,大家就開始開工了。 其實能搬的不多,大部分是要送人的,因為老總說那套房子里面什么都有了。 只是挨不住大家伙的熱情,隨便搬點細碎的東西,也是好的。 而且送人的東西,也要幫忙搬到對方家里。 一番整下來,到了中午房間才打掃干凈,明母聯系房東退了房。 臨走前,殷姜去了蘇笙默家,“顧婆婆,我們要搬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