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放開小女孩?還是讓小女孩放開手? “可是她會傷到自己!” “鹿曉,放手!”郁清嶺的胸口劇烈起伏地,卻遲遲沒有靠近。 鹿曉與他的目光僵持了幾秒,終于下定決心松開了手。下一秒,小女孩又縮成了一團,卻沒有再捶打自己了。 鹿曉瞬間反應了過來,她飛快地跑出去十幾步到郁清嶺身旁,再回頭看小女孩——小女孩已經顫顫巍巍地抬起了頭,繼續用傷痕累累的手玩起了沙雕城堡。 “她……”鹿曉不知道該說什么,小女孩的威脅來源于她? 寂靜的cao場因為小女孩忽如其來的尖叫已經鬧成了一團,無數孩子在奔跑,還有人在尖叫,一直在樹下觀察螞蟻的小男孩忽然哆嗦著站起身來,向前踉蹌了幾步。 鹿曉這一次不敢冒冒失失去接觸他了。 小男孩的皮膚白到透明,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鬢發間流淌下臉頰。他急促地喘息著,忽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四肢抽搐起來—— 這是連鎖反應嗎? 鹿曉的心臟快要躍出喉嚨,她忍不住想要上前,有一個身影卻比她更快。 郁清嶺繞過她沖進了cao場,抱起了那個孩子向前奔跑。 作者有話要說: ps:今天等下晚上7點還有一章 * pps:關于文章涉及到的普通自閉癥患兒的癥狀,一部分是來源于百度百科描述,另一部分是來源于我的修改。 我在搜索資料的時候,考慮到文章的可讀性,所以適當進行了一些美化修飾。假設孩子們都從小被發現,并及時進行干預治療,假設孩子們自閉程度并不嚴重,且達到了相當好的治療效果。但其實我們的生活中的自閉癥患兒可能情況會更糟糕一些。 在我們科學并不發達的年代里,把自閉癥和智力障礙(弱智)曾經混以為一談,其實這是不科學的,也因此耽誤了很多自閉癥患者。近些年隨著醫療科技和受教育程度的提高,人們已經越來越認識到這樣一個群體,他們永遠在沉沒的邊緣,需要我們及時的干預和溝通治療,希望隨著醫療科技的進步,科學家們終究能找到改善和治療的方法。 ps:作者并不是科班,請專業人士見諒。 第9章 星星的孩子 草地上的哭聲與喧鬧聲連成一片,郁清嶺白色的身影在陽光下泛起刺眼的光華。鹿曉來不及多考慮,只能匆忙地跟在郁清嶺的身后奔跑著穿過學校的cao場。 她一路跟著他跑到一幢遙遠的樓里,上到三樓,推開了最內間的門。 房間里有兩個護士打扮的女生正聚在一起聊天,看見郁清嶺詫異互望:“郁教授?” “于醫生!”郁清嶺厲聲道。 內間的醫生聽見聲響跑出來,看了一眼郁清嶺手里的孩子,道:“快放到病房去!” 郁清嶺繞開護士,沖進了離間病房,鹿曉緊隨其后跟上,眼睜睜看著郁清嶺把孩子放在了病床上,自己扶著墻劇烈喘息。 鹿曉沒有多少精力觀察郁清嶺,她所有的注意力被病床上的孩子吸引。他并沒有失去意識,眼睛還留著一條縫,整個身體還在不斷地抽搐著,四肢發抖,瞳眸不斷地往上翻,喉嚨底發出細碎的咯咯聲。 這是……癲癇嗎? 鹿曉之前在學校里見過這種模樣,可是又不完全像。小男孩顫抖是手正抱著頭顱,看起來像是被劇烈頭痛困擾著,他不斷張嘴,似是想干嘔又嘔不出來。 “醫……醫生!valproate!”郁清嶺喘息。 “別著急。”于醫生低聲安撫,“小熙只是受了刺激,并不是真的發病,只要普通的鎮定劑就可以了,不需要丙基戊酸鈉。”于醫生的目光落在郁清嶺的身上,擔憂道,“倒是你,你不適合激烈的情緒變化,感覺還好嗎?” 郁清嶺吃力點頭。 于醫生給發抖的小男孩注射了一支針劑,回過頭望向鹿曉:“清嶺還是第一次帶人來,你是sgc的員工嗎?”他問鹿曉,眼里噙著詫異的光。 “是。”鹿曉點頭。 知道小男孩沒事后,她的注意力都在郁清嶺身上。 他全身已經被汗水濡濕,烏黑的發絲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孱弱得像個病人。雖然背著小男孩過來很吃力,可是他也喘太久了吧? “方便的話,能不能請你握著小熙的手。”于醫生盯著鹿曉道。 “握手?”鹿曉有過之前的經驗,不敢輕易上前了。 于醫生看她膽怯的模樣,了然道:“你放心,每個孩子都是不同的個體,對外界刺激的反應不一樣的。你是個女孩子,相對更容易讓他接受,你過來,試試看。” 于醫生讓開位置。 鹿曉猶豫著走到病床前,握住了男孩的小手。 他的反應和cao場上的女孩恰恰相反,他的手原本一直抱著頭哆嗦著,可是剛剛被她觸碰到,就安靜了一些。鹿曉輕輕地用雙手把他的小手包裹起來,確定他沒有過激反應,她回頭看于醫生。 于醫生贊許地點頭。 鹿曉被他的反應鼓勵,俯身貼近男孩,干脆把他的小身體扶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懷里。 男孩閉上了眼睛,身體的顫抖竟然真的漸漸地平息了。 于醫生輕聲道:“小熙有除了自閉,還有一定的躁郁和癲癇,目前癲癇并沒有真的發病,這只是他躁郁癥發的假象。適當的安撫可以平穩他的情緒。” “有那么多種病?”鹿曉詫異。 于醫生低聲嘆息:“心理與生理一線之隔,很少有單一癥狀的自閉癥患者。像小熙這樣能被安撫的,已經是非常優秀的孩子。” “那……”她想問那郁清嶺呢? 除了一些刻板行為,以及日常的一點點小交際障礙,他看起來跟正常人其實區別不大。 鹿曉臨時住了口,因為她看見郁清嶺的手正在小幅度的發顫。他靠在墻邊,既沒有接近病床,也沒有跟任何人有交流,只是費勁力氣呼吸著,努力地握著拳頭。 他難道也有反應嗎? 好在,郁清嶺的狀態過了一會兒就緩解了。 小熙在鹿曉的懷里睡著了,白嫩的小臉蛋上,長而濃密的眼睫像扇子,安靜而又漂亮。 “時間差不多了。”于醫生望著郁清嶺,“你的實驗患者應該已經在第一教室準備好了。” “鹿曉。”郁清嶺低聲叫了一聲,走出房門。 鹿曉輕輕放下小熙,盡量不吵醒他。路過于醫生的時候,她發現于醫生的眼里正綻放著異樣的光芒。 鹿曉在他面前停下了腳步,投去個疑惑的目光。 于醫生的頭發都已經白了,眼睛周圍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褶皺,渾濁的眼睛此時此刻正閃動著一點熒光。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鏡,笑出聲來:“他居然記得叫你。” “怎么了?”她本來就是他的助手啊。 “亞斯伯格癥雖然不用醫治也能正常生活,但是他們的世界其實依舊是一座孤島,世界與他們的聯系并沒有那么多。”于醫生看著郁清嶺離開的方向,慈愛的目光落在鹿曉身上,眼里隱隱約約已經有淚光,“孩子,你是他第一個記得要帶上的人。” 學校在h城的市郊,秋山腳下。 鹿曉曾經無數次路過,卻沒有想到這里還藏著這樣一座小小的特殊學校。學校里總共有五個班級,是根據不同自閉程度區分的,從第一教室到第五教室,越往后,孩子們的自閉癥狀越嚴重。 郁清嶺去是一班。 教室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幫家長,他們的臉色看起來很焦躁,看見郁清嶺,所有人都圍了上來:“郁教授!郁教授,您真的只打算從一班里挑選孩子嗎?能不能到二班也挑一挑?” “郁教授,我兒子他已經能分清楚家人了,您能不能給他做一個測定?” “郁教授……” 家長們七嘴八舌,把郁清嶺圍得水泄不通。 郁清嶺只挑提出問題的家長,對他們的問題進行一一解答,他的臉色在人群中顯得更加蒼白,脊背挺得筆直,眼里已經有了驚惶的光。 鹿曉覺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一個失措的孩子,她努力擠進了人群,張開雙手擋住激動的家長,把郁清嶺護在身后。“大家靜一靜!”鹿曉揚聲道,“大家不要著急,郁教授沒有辦法聽清那么多問題,我是他的助理,你們可以先把問題交給我,我讓郁教授慎重考慮再給大家答復好不好?” 她把“慎重考慮”用力一個字一個字咬清晰。 果然,家長們躁動漸熄。 “我們也想要報名實驗!”一個女人從人群中擠出來,“郁教授,多少錢都沒有關系,能不能增加幾個名額?” “不可以。”郁清嶺蒼白著臉,堅定搖頭。 女人一愣,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一哭,周圍的家長也紛紛紅了眼圈。 “你先進去。”鹿曉趁著空隙對郁清嶺說。這家伙根本就不會審時度勢,這樣火上澆油家長們不燥亂才怪啊! 郁清嶺蒼白著臉,一副手腳無措的小模樣。 可憐兮兮。 鹿曉小聲重復:“你先進教室,然后關門,我幫你擋著。” “鹿曉。”郁清嶺的聲音帶了焦躁。 他是在擔心她? 鹿曉覺得自己簡直可以去寫一本《郁清嶺教授語言學解析》了。 “我沒事的,我完全沒有問題。”她安撫他,“你先進去,我5分鐘后就進來。” 郁清嶺猶豫了幾秒,點了點頭,乖巧地走進了教室。鹿曉趁機把門一拉,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入口,大聲道:“我們的實驗名額第一階段已經確定,第二階段還有待商議,有需求的家長可以先到我這里報名!我們會對每一個孩子進行測定!” 鹿曉紅著臉扯謊。 她不擅長說謊,但是現在這個局面,要想救里面那只社交小弱雞,只有她硬著頭皮出馬了! 家長們懷疑地看著鹿曉。鹿曉趁機從兜里掏出了sgc的工作卡,向家長們展示她真的是sgc的工作人員,也虧得sgc權責明晰,她的名字前面還有個前綴也印了上去:郁清嶺(教授)助理。 鹿曉打開了隨身的文件夾,掏出筆,一個個記錄家長們的聯系方式以及他們的孩子所屬的班級。她一邊記錄一邊疑惑,本來以為拿人體做實驗是一個游走在法律邊緣的行為,用量化的藥劑來控制人類的情感,更是一件有悖倫理的行為……可是這些家長,為什么搶著要把孩子送給郁清嶺當實驗品呢?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 本來不贊同不認可,現在更多的是疑惑。 她想象中的實驗,到底跟郁清嶺和秦寂做的是不是一件事情? “我的孩子叫明熙,在二班。”之前哭鬧的女家長紅著眼睛道,“他其實認知程度已經進步了很多了!可是上個月的測定他癲癇發作住院錯過了……我不要求郁教授招他進實驗組,我只是想讓郁教授看他一眼,就一眼!你幫我求求郁教授,求求他好不好?” 女家長死死抓著鹿曉的手,語氣哽咽。 “小熙?” “您見過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