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節
清淺笑了笑,走近兩步抱著袁彬。 袁彬又急又氣,掙扎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嗎?” “不要了!若是你得了病,我也會感染上。”清淺抱著不放手道,“這回,你還趕我走嗎?” 袁彬氣道:“你這是做什么?” 清淺輕輕道:“得知你得了疫病,我先是驚惶不安,后來決定你在哪里我也在哪里,于是我來了,見到你,心也安了,即使是死,咱們也要死在一起。” 清淺的話語中一樣帶著決絕。 “我絲毫沒有覺得害怕,我更怕的是,你不在了,我還在。”清淺含淚道,“答應我,要么如同前世,我先死,要么咱們一同死,行嗎?” 袁彬嘆了一口氣,摸了摸清淺的頭道:“方才我對你大聲,你沒生氣吧?” “你是擔心我染上疫病,故而高聲的,我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生氣。”清淺如同小鹿一般,可憐巴巴道,“這回,你不趕我走了吧?” 袁彬虛弱抱著清淺道:“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第三百九十六章 未雨綢繆 皇宮之中,周貴妃在輕柔地給皇上按摩。 皇子見深在一旁伺候。 見皇帝愁眉不展,周貴妃輕輕道:“皇上可是為了雍州的疫情煩惱?” 皇帝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折子,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道:“山東巡撫康傲松又上了折子,說雍州疫情遍地,擴散之勢極為恐怖,讓朕早做決斷。” 周貴妃故作驚訝道:“疫情遍地?不會蔓延到京城吧?聽說疫情十分兇猛,一日可感染數千人,太可怕了。” 皇帝煩惱道:“是的,若是流民出城四處逃難,那么全國都會被疫情席卷,后果不堪設想。” “似乎,太傅說過,開朝之時也有過相同的疫情。”皇子深眨眼道,“當時高皇帝是怎么處置的,太傅倒是沒說。” 皇帝閉上眼,當年疫情遍地,連續三年延綿不絕,高祖將疫情爆發的幾十個城鎮圍起來,一把火燒掉。 燒掉的不僅是城鎮,還有城鎮里頭的幾萬災民。 當月,疫情便控制住了。 高祖這一舉動,后世褒貶不一。 皇帝微微搖頭道:“不行,難不成連文質一起燒死?” 周貴妃善解人意道:“皇上舍不得袁大人,那么將袁大人單獨接回京城養病便是。” “萬萬不可!”皇子深跪下道,“袁大人再怎么功高,也只是個臣子,他如今得了疫病,怎么能接回京城讓父皇處于危難之中?一個不當心,京城便遭殃了。” 周貴妃板著臉道:“深兒,袁大人救過你父皇!” 皇子深跪著不起來道:“兒臣明白,可是忠心護主是臣子的本分,換了其他臣子跟隨,也會救父皇的,怎能因為他的本分,將朝廷置于腦后?請父皇三思。” 夏時小心翼翼道:“皇上,袁大人得了瘟疫,本就沒幾日好活了,不如賜他一個體面,讓他下輩子帶著雍州民眾,再為皇上效力。” 皇帝閉上眼睛,長久長久沒出聲。 最后終于點點頭,沉悶道:“讓內閣擬旨,燒了雍州,追封袁彬正二品思恩侯。” 夏時連忙去內閣傳旨。 在一旁伺候的凌霄十萬火急出宮,在東門和一個侍衛交頭接耳。 當日,又有一只鴿子飛向了雍州。 崇山從鴿子腳下取下管子,打開蠟封,邊向清淺道:“上回錦衣衛送了一個加急的鴿子,卻什么都沒說,這回怎么又來了一個。” 清淺吩咐道:“趕緊打開瞧瞧,是不是京城有什么變故?” 崇山打開小條,臉色一變。 清淺湊過去一瞧,臉色也是一變。 小紙條上頭寫著“周貴妃讒言,皇上欲燒雍州,切切。” 崇山將繡春刀拔出來道:“難道連袁大人,連我們兩百錦衣衛也要燒死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否則京城不會送這種信函過來。 清淺吩咐:“這些,暫時不必告訴文質。” 皇上只是欲燒雍州,等消息到內閣,朝廷必定會爭論,李首輔,羅次輔必定會反對,這都會為事情帶來轉機。 宮中還有jiejie,還有太后。 這圣旨未必就一定會發出。 當然,未雨綢繆是一定需要的。 清淺想了想吩咐崇山道:“錦衣衛里頭可有善打洞之人?” 崇山頓時明白清淺的意思道:“姑娘的意思是打地洞,若真要燒城,咱們也有個退路。” 清淺嘆了一口氣道:“只能先做最壞的打算,只可惜了滿城無辜百姓。” 白芍氣憤道:“周貴妃壞事做絕,也不怕有報應嗎?” 世道本就是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的。 崇山道:“有幾個擅土的,只不過挖出的土,往哪里擱呢?” 清淺道:“這院子很大,你騰一間房給那幾個人,秘密挖洞,將土填埋到院子里頭的池塘里便是。” 崇山嗯了一聲道:“我這便去辦。” 清淺又道:“還有一事,皇上下這種旨意,必定是被人蒙蔽,以為雍州不得不放棄,你帶人連夜翻城墻去京城,面奏皇上,雍州并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可以鎖城,但不必燒城。” 聽說要燒城,清淺并沒有太多抱怨。 作為皇帝,若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只能做出如此決斷。 但是,清淺認為,皇帝必定是被人蒙蔽。 以為到了不得已的地步。 這便需要人去解釋。 崇山點頭道:“原本袁大人讓我去京城,我擔心袁大人身子,一直沒走,姑娘過來了,我便可以放心走了,就一個康傲松,他還留不住我!” 布置完一切,清淺回房里瞧袁彬。 袁彬的燒已經退了,但身上的紅疹子沒有消掉,喉嚨也依舊紅腫。 但是整個人已經精神多了。 清淺含笑道:“可曾吃了懷海的藥?” “吃了,極苦,懷海一口一口瞧我吃下,生怕我吐掉。”袁彬咽喉紅腫,說話還有幾分不利索。 清淺環視了一番屋子,里頭已用艾葉熏蒸過,香料也點上驅邪氣,外頭石灰粉撒得勻勻的。 一切井然。 清淺坐下問道:“文質,這個康傲松是什么來頭?我瞧他倨傲得緊。” 袁彬道:“他是周貴妃父親提拔的,他夫人是周貴妃姨母的小姑子。從前康傲松的父親早逝,他母親嫁給了前東廠督主,夏時是前督主的義子。” 妥妥的周貴妃的人。 見袁彬有幾分吃力,清淺扶著他躺下道:“你歇著,外頭暫且亂不了,我抓了好幾個jian商,如今百姓不愁吃喝,沒有內訌。” 袁彬道:“你別太累了。” 清淺微微笑道:“那你快好起來,我便可以不問世事了。” 袁彬道:“我會努力活著,為了我們。” 白芍替清淺取了披風,戴上了氈帽。 袁彬道:“外頭正在下雪,你要出去?” “外頭流民怎么安置的,我需要去瞧瞧。”清淺笑道,“粥鋪和藥鋪也讓懷海去指導一番。” 這樣才能穩住人心。 袁彬眼中流露出贊賞,這才是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在幾個錦衣衛的保護下,清淺來到了縣衙周圍。 與剛進城不同,短短三日的時間,城內便一派井然,沒有慌亂,沒有恐懼。 粥鋪前頭是長長的隊,有的人甚至在聊天,甚至在拿著繡花布繡花。 幾日下來,誰都知道,十二個時辰都有粥,不必擔心輪到自己沒有。 藥鋪前頭也滿是人,有病沒病的都端上一碗。 喝了安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