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清淺見金宜到了,還是十分客氣的,問道:“金宜,可是落了什么東西?” 金宜跪下道:“奴婢有愧,姑娘曾經(jīng)救過夫人,提攜過金宜,但今日不得不陪著夫人上門,奴婢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清淺扶起金宜道:“你們夫人,一直是這樣嗎?” 金宜搖頭道:“從前夫人脾氣不好,但也并不是這樣的,如今被救出來后,更換了一個人一般,動輒對府上的丫鬟小廝打罵,對姑娘更是……頗有怨言” 瑞珠問道:“她如何有怨言法?” “夫人覺得當(dāng)初姑娘雖然救了她,但弄得人盡皆知,害得她更無法抬頭。”金宜不斷搖頭嘆息。 清淺記得,當(dāng)初似乎小燕氏便是因京城貴府看不起她的出身,故而性情內(nèi)向,不愛與人交往。 想必自己救了她,傳揚了出去,讓她更抬不起頭。 畢竟被親生jiejie關(guān)押兩年在床下,搖尾乞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果然,金宜道:“夫人常常辱罵姑娘還不如不救她,說姑娘當(dāng)初應(yīng)該暗中處死大燕氏,將她接出來,當(dāng)做若無其事的模樣,讓她全了面子。” 清淺啞然失笑道:“被關(guān)在地下兩三年,還考慮面子?救人還挑三揀四,若是如此,我無話可說。” 便當(dāng)救了一條狗吧! 金宜嘆息道:“奴婢做完中秋,也打算贖身辭了府上,夫人愛怎么折騰便怎么折騰吧!” 清淺吩咐白芍取了一封銀子,遞給金宜道:“這銀子你留著贖身,也算我們的緣分。” 金宜哪里肯要:“受姑娘恩惠太多,不能再要了。贖身銀子,奴婢已經(jīng)備好了。” “不止贖身,還有一事求姑娘。”清淺塞在她的袖子里頭道,“遠兒這孩子,如今在燕氏身邊撫養(yǎng),還請金宜姑娘多多關(guān)照他。” 金宜臉上有不解:“夫人對三少爺極好,噓寒問暖,婆子圍繞的,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三少爺是夫人親生的呢。” 越是這樣,遠兒越危險。 遠水救不得近火,清淺嘆息道:“勞煩金宜jiejie多關(guān)照幾日吧。” 金宜告辭出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陳米 清淺喝了一盞涼茶,回首安撫青鳶道:“這人是瘋子,你不必理她,和崇山好好過日子,比什么都強。” 青鳶強顏歡笑道:“奴婢明白。” “不嫁過去的話,以后不要再說。”清淺吩咐,“說多了于事無補,反倒傷了你和崇山的和氣,回頭想法子搬出府,離小燕氏遠遠的便好。” 青鳶點頭道:“一切都聽姑娘的。” 話雖如此,到底眼睛紅了。 粉黛進來收拾桌子,一言不發(fā)。 “粉黛何時變得這么勤快了?”清淺笑道,“今日不見粉黛說話,當(dāng)真奇了。” 記得上回小燕氏上門,粉黛可是指桑罵槐了好一陣子。 瑞珠道:“糕點別扔了,賞給外頭的小丫鬟們吃吧。” 粉黛抬頭一笑道:“姑娘,姑姑,這點心里頭奴婢加了料,不能賞人了。” 加料? 怪道今日粉黛不做聲,清淺又好笑又好氣問道:“加了什么料?” 粉黛笑瞇瞇道:“奴婢加了點巴豆粉,不多,小燕氏不是要面子嘛!咱們?nèi)缌怂脑福屗?dāng)眾拉在中衣上,嘿嘿……” 瑞珠撲哧一下笑了。 清淺作勢打了一下粉黛道:“哪里來的巴豆粉?” “鋪子里頭買的。”粉黛笑意不減道,“還有石灰啦,蒙汗藥啦,砒霜啦,絆馬索啦,匕首啦,全套都齊活了。” 清淺、瑞珠等都撐不住笑了,連青鳶都笑出了聲。 瑞珠微嗔道:“還不趕緊去讓你哥哥套車,姑娘還要去米鋪呢。” 粉黛忙出去找春成。 青鳶換了衣裳,陪著清淺出門,微不察覺的嘆了一口氣。 不能讓姑娘察覺自己的泄氣,不能永遠靠姑娘,青鳶故作振奮。 上了馬車,見春成還是一副馬夫模樣。 清淺笑道:“你如今已是錦衣衛(wèi)小旗大人,這些趕馬車的活,讓手下人來做便是。” 太后一案,春成也升遷了。 春成揮動馬鞭笑道:“盧大人還沒來得及為下屬安排新差事,即算是安排了,下屬也愿意為姑娘趕馬。” 粉黛笑道:“聽說哥哥手下如今有好幾十人,可威風(fēng)啦!” “小孩子嘴里沒個把門的。”春成趕著車邊說話,邊到了米鋪,“下屬還是在一旁等候,姑娘若是要離開,讓粉黛叫下屬。” 清淺點了點頭,便要下車。 青鳶一路有些恍惚,忘了扶清淺。 清淺瞧了她一眼,也不深責(zé)。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慢慢想明白。 尤其是感情。 米鋪子里頭忙碌又井然有序。 好幾輛大車停在外頭,上頭一袋袋的谷子,精米運送下來,里頭有伙計即刻接了米,入賬造冊。 鋪子里頭有百姓在購米,一斗或者兩斗。 間或有商賈進來瞧米面的質(zhì)量。 小林子忙得腳不點地,見清淺過來他忙上前請安。 清淺含笑進了內(nèi)屋,問道:“小林子,忙得過來嗎?香鋪子和米鋪子同時讓你cao持,辛苦你了。” “姑娘說的哪里話。”小林子做了一個揖道,“從前給鋪子里頭當(dāng)學(xué)徒,一月下來累死累活,不過一串錢,自從跟了姑娘做事,每月足足有好幾百兩銀子的入賬。” 粉黛忙道:“趕緊和姑娘說說,香鋪子如何了?” 小林子笑道:“香鋪里頭規(guī)矩都已經(jīng)定了,新品也研制了些,我招了三個利落伙計,如今快到中秋了,生意格外好,這個月去掉本錢,怕不得有一萬兩銀子的入賬呢。” 清淺含笑道:“生意做大了,便忙不過來,若你覺得吃力,我不妨再讓出半成利,按照你的例子,分給得力的伙計。” 讓伙計們覺得是為自己干活,熱情會更高些,也省了許多磨洋工,吃里扒外的顧慮。 粉黛忙道:“姑娘,咱們的工錢足足有二兩銀子,包茶飯,已經(jīng)是京城最高了,多少人擠著頭要來呢,不必漲了。” “小財迷。”清淺笑道,“小林子,米鋪如何?” 小林子忙笑道:“這幾日又談了幾筆大單子,咱們給銀子痛快,許多京郊的地主,收了租子直接拖到咱們鋪子。咱們僅這兩日便收了二十萬石。” 清淺含笑道:“價格要公道,若有佃戶上門,一斗兩斗的,也要客客氣氣。” 小林子敬佩道:“姑娘說的極是,做生意和氣生財,店大不欺客,這才是長久之道呢。” 外頭伙計稟道:“掌柜的,姑娘,衛(wèi)老板又上門了。” 小林子拍了拍頭道:“忘了這回事了。” 清淺問道:“怎么?” “這一條街上的另一間米鋪子,生意一直不好,存了許多陳米,老板想沽清鋪子,問咱們要不要陳米。”小林子摸著頭道,“咱們新米生意都做不過來,陳米收不收的,小的得請姑娘示下,再有,陳米是個什么價格,也要姑娘定奪才是。” 陳米? 清淺心中盤算著。 明德八年秋,會有一場大饑荒,連綿兩年,死人無數(shù)。 若是能用相同的價格買下更多的米,哪怕是陳米,都可以救活無數(shù)人。 清淺不是活菩薩,并不打算用一己之力,挽救整個王朝的貧民流民。 那是朝廷的事情。 但是能盡力少死一些人,清淺十分愿意。 陳米可以用來熬粥,雖然是陳年的大米,但是對于流民來說,是無上的美味,是救命的稻草。 幾乎是瞬間,清淺定奪下來:“這鋪子你有過交道嗎?” 小林子點頭道:“都是米鋪子,又都是一條街上的,掌柜的過去曾見過三五面,這姓衛(wèi)的是二掌柜的,這兩日也常見。” 清淺問道:“有無作jian犯科之事?” 小林子搖頭道:“若是有,也不至于要沽清存貨回老家了。” 清淺站起身道:“鋪子里頭不能少人,小林子繼續(xù)忙著,我?guī)е埙臁⑶帏S去瞧瞧,若是那米沒有霉?fàn)€,沒有沙土,價格也合適,咱們可以撥出一個倉庫來收著。” 小林子忙笑道:“姑娘稍后,我去同衛(wèi)老板說,粉黛去備車。” 衛(wèi)老板爽快答應(yīng)帶清淺去瞧陳米,小林子再三托付。 與此同時,粉黛拉著青鳶道:“哥哥臨時有事,托了他的心腹朱大哥來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