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青鳶氣得打了崇山一下,嗔道:“你才丑!” 粉黛見姑娘和青鳶又是各自一對對的,不由得打了自己一下道:“叫你不記事!” 春成咳了咳道:“怎么?又在后悔沒帶那小子?” 粉黛尷尬笑了笑:“哪有這回事?” 春成板著臉道:“全家都聽說了,那香鋪子叫你掌柜娘子,你鴨子嘴硬還不承認!” 粉黛咳了咳道:“伙計們隨口開玩笑。” 春成板著的臉上有笑意:“娘說了,讓你休沐的時候帶那小子回去吃飯。” 粉黛驚喜道:“果真?姑娘明日進宮,我明日便回家。” 春成的笑意頓時淡下來,妹子還沒嫁人,心就朝著那小子了,瞧急的這模樣,自己剛說帶回家,明日便要回家。 清淺回到府上換了衣裳,給母親楊夫人請安,難得的父親聞仲豫也在。 幾乎是下意識的,清淺回首去瞧玉映。 方嬤嬤微微搖頭,表明玉映不在。 清淺方含笑上前請安道:“清淺給父親,母親請安,今日父親怎么有空過來?” 自從聞仲豫當上閣老后,清淺幾乎沒有瞧見過他。 聞仲豫笑道:“聽你母親說,明日你要進宮給太后和皇后送香,我這里恰好有件東西帶給皇后,你順帶捎了過去。” 書童錦藥將一個托盤奉上,上頭是一尊摩耶夫人金像。 摩耶夫人慈眉善目,結跏趺坐于蓮花座上。頭戴五葉蓮花冠,身披莊嚴天衣和瓔珞,佩戴耳環、項圈、臂釧、手鐲、腳鐲等。 金像約尺許高,純金中空打造,瓔珞、耳環、手鐲等用各色寶石制成,栩栩如生。 清淺好奇問道:“好好的,送這佛像給皇后是為何?” 聞仲豫摸著胡須笑道:“這并非給皇后的,保國夫人的生辰快要到了,皇上很是重視,親筆御批禮部籌辦,這可是大大的露臉機會,這份禮物是咱們府上的意思,你讓皇后務必轉達到了。” 保國夫人? 清淺眼中浮現出那個面目慈祥,但法令紋深重的老婦人,不由得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 皇上,瞧起來很重視這乳母呢。 楊夫人道:“這禮物是不是重了些,保國夫人的生辰過后便是皇太后的生辰,到時候咱們又送什么呢?” 聞仲豫哼了一聲道:“太后不是皇上生母,面子上過得去就是。” 外人皆如是想,連父親都如此。 知了的聲音一陣大過一陣,讓炎熱的夏日又多了幾分煩躁。 回到自己院子,清淺將摩耶夫人往梳妝臺上一放,心中有說不出的煩悶,各種紛繁的念頭涌上來! 摩耶夫人是佛祖的生母,送給保國夫人這禮物,這算什么! 保國夫人是支持周貴妃的! 太后今日的遭遇便是jiejie明日的遭遇。 父親這算什么意思! 種種煩亂涌上心頭,清淺吩咐小丫鬟道:“用竹竿子將知了粘了,讓你瑞姑姑進來說話。” 瑞珠端著井水湃過的果子進來,笑道:“姑娘嘗嘗,這是地方送老爺貢果,老爺特特吩咐府里都嘗嘗。” 小小的果子紅彤彤的,如清淺心中的火苗。 清淺問道:“瑞姑姑,今日怎不見玉映在母親跟前服侍?” 第二百一十五章 玉映的破綻 瑞珠跟著清淺在宮里忙碌了一個月,清淺讓她好好歇息,順帶和青鳶倒換著監視玉映。 瑞珠笑道:“玉映如今躲著老爺走呢,生怕一個不當心,觸了姑娘的霉頭。今日聽說姑娘要來給夫人請安,玉映早早告了假。” 青鳶冷笑道:“算她識趣。” 清淺笑道:“我這是成了洪水猛獸了不成,這幾日玉映可有什么動向?” 瑞珠道:“不曾有,玉映每日老老實實伺候夫人,規規矩矩用膳就寢,一步都不曾出府,也不曾和府外的人交頭接耳。” 清淺琢磨道:“你說,這玉映到底是圖什么?” 瑞珠道:“上回姑娘讓奴婢打聽她的身世,奴婢打聽到了,玉映身世頗為可憐,父母雙亡,七歲的時候被兇殘的叔嬸賣給人牙子,祿娘子親自買的。” 青鳶道:“從前只知道她和奴婢一樣是死契,奴婢還以為她有家,原來這么可憐。” 青鳶還能一月回一次家,玉映卻連家也沒有。 瑞珠嘆息道:“玉映從不提起,誰也不曾留意,每次休沐她出去,也沒人問她是否是回家。” 楊夫人雖然憐惜玉映,但畢竟玉映是個小丫鬟,楊夫人要憂心大女兒,二女兒和兒子,哪里管的了一個丫鬟的家事。 驀然,清淺想起一件往事,騰地站起來道:“不對!” 青鳶不解道:“姑娘?” 清淺吩咐瑞珠:“將祿娘子和錦藥叫過來,我有話要問他們。” 祿娘子先過來了,她是從前楊夫人陪嫁過來的,后來許配給了聞府小廝,如今的祿管家,成了管家娘子。 祿娘子行禮道:“給姑娘請安。” 清淺抿了一口茶水問道:“祿娘子,玉映這丫頭是你當年買進來的,你可還記得從何人手中買的,她的生平如何?” 祿娘子想了想,方笑道:“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這些年換了好幾個人牙子,奴婢記得也不太真切,依稀記得玉映當時賣身的是死契,奴婢瞧她眉眼清秀,府里又缺人,故而買了進來伺候夫人。” 清淺擺手道:“我問的不是這個,玉映當年的身世你可記得?家里有何人,家人在何處?” 祿娘子搖頭道:“玉映父母雙亡,叔叔將她賣了,她并沒有親人。” 清淺笑一聲道:“好,知道了。” 祿娘子驚疑道:“莫非玉映有什么不妥當?姑娘說出來,奴婢去責罰她。” 清淺微微笑了笑道:“并沒有不妥當,只不過我見她不肯嫁人,擔心她還惦記著當父親的妾室,想問問她的境況罷了,既然沒有,那便當我沒問。” 祿娘子道:“奴婢瞧玉映應該不會,也不敢有這種心思。” 清淺點點頭,祿娘子垂手應了退出去。 瑞珠道:“祿娘子說的和奴婢打聽到的,并無不同。” 清淺點頭道:“稍后叫錦藥過來,你便能知道哪里不妥當了。” 青鳶密密道:“錦藥是老爺的書童,姑娘審問錦藥,難道不擔心老爺問罪?” 上回清淺問話玉映,可是被老爺狠狠責罰了一通,甚至連夫人都有不是。 “若我叫錦藥過來問話,父親也要問罪的話,那我這聞府姑娘也沒什么意趣了。”清淺的手握著杯盞,“父親如今是閣老,難道連府上的丫鬟小廝的事情也要過問?” 若是過問,豈不是更說明了不妥當? 錦藥在門口請安,清淺吩咐他進來。 錦藥掀開簾子,外頭的熱浪如洪水撲面而來。 面對的是姑娘,即使隔著里頭的珠簾,錦藥也并不敢抬頭,半跪著道:“錦藥給姑娘請安。” 清淺讓他起來,笑道:“老爺如今回府少了,你清閑了不少,如今在忙什么?” “老爺吩咐奴才收拾整理書房,有空的時候曬曬書。”錦藥道,“老爺回來,奴才再伺候筆墨茶水。” 清淺微笑道:“這陣子,玉映可曾去請安?” 錦藥愣了愣道:“三姑娘問玉映jiejie?這陣子并沒見外人給老爺請安。老爺政務忙得很,回府倒頭便睡,連夫人的院子去得都有限,哪里會見一個丫鬟。” “上回母親去京郊養病,玉映奉母親的命給父親送湯水,你可還記得?”清淺笑意中帶著尖銳。 錦藥想了想道:“似乎有這么回事,差不多有小半年了。” 清淺含笑問道:“當時玉映給父親請安,說過什么,父親又是怎么回答的,你可還記得?” 錦藥想了想,苦笑道:“姑娘,奴才實在是記不得了,似乎并沒有什么特殊的。” “問問罷了,我也記不真切了,只是見玉映這丫鬟遲遲不肯出嫁,擔心她還想著不該想的事情,問問近況罷了。”清淺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錦藥打了一個千兒,告辭出院子。 瑞珠和青鳶都有不解之色,問道:“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們越瞧越糊涂了。” 清淺長長吁了一口氣道:“上回我帶著青鳶,夜里去探望父親,遇見玉映也去探望父親,錦藥說玉映每日給父親送湯。” 青鳶忙道:“奴婢記得,但后來夫人也證實過,玉映是奉了她的命給老爺送湯水的。” “沒有這么簡單。”清淺問道,“你可還記得,當時我問錦藥,除了送藥,玉映和父親說了什么話,錦藥怎么說的?” 青鳶搖頭道:“奴婢著實不記得了。” 清淺冷笑一聲道:“錦藥說老爺忙的時候,顧不上理玉映,但老爺不忙的時候,會問兩句玉映家中瑣事。” 青鳶睜眼道:“這有什么不妥當?” 清淺的語氣中帶了森森的寒意道:“錦藥說,父親得空會隨口問問玉映家里可好?玉映每次也簡單回一句很好,多謝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