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碎了的香料一共賣了二百余兩銀子。 清淺笑著吩咐道:“里里外外忙了差不多兩個月,院子上下的婆子們,丫鬟們也辛苦了,這兩百兩銀子讓青鳶給大伙兒分分,咱們也不能白忙。” 清淺院子里頭滿打滿算才二十來個丫鬟婆子,每人能分十余兩銀子。 聽聞消息,喜得婆子丫鬟們齊齊聚在院子里頭:“姑娘受累,奴婢們倒分銀子,這如何過意的去。” 青鳶脆生生笑道:“姑娘替大家想得周到,大家也得謹謹慎慎當差,替姑娘分憂才是。” 婆子丫鬟們齊聲道:“這個自然。” 又有婆子笑道:“咱們誰都不服,唯獨服三姑娘,咱們巴不得三姑娘出嫁時跟著一起陪嫁了去。” 丫鬟婆子們紛紛道:“我等愿意追隨姑娘。” 青鳶笑道:“大家去當差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大家齊心把院子打理得周全,姑娘才有心思為大伙謀額外的進項呢。” 眾人贊服了一回,各自散了去忙自己的。 清淺在廊下聽得真切,吩咐粉黛道:“將你青鳶jiejie叫來,我有話要說,你們且出去。” 粉黛見清淺的臉色與平日不同,不敢玩笑,叫了青鳶進來說話,自己泡了一壺茶水退下。 空廊迂回靜謐,剛換上的竹簾密密低垂,讓初夏的正午多了幾分清涼寧靜,淡雅茶香撲面而來,清淺取盞飲了一口茶,只覺得清香入口,神清氣爽。 前世如浮云,每人有每人的不容易,若是困于前世,一味沉溺于報復,那重生的意義何在? 對于這一世未曾發生的背叛,清淺決定選擇放手。 青鳶似乎有些緊張,整理了一番鬢發進來道:“姑娘。” 清淺含笑道:“坐吧。” 青鳶哪里敢坐,站在清淺前頭道:“姑娘,奴婢是做錯了什么嗎?” “不,你做得很好。”清淺看著青鳶的臉,心中五味雜陳道,“好到我挑不出任何錯漏。” 青鳶松了一口氣。 清淺抿了一口茶水,從袖子里頭掏出一份契書給青鳶道:“這是你的賣身契,拿著出府吧。” 青鳶嚇得跪下來道:“姑娘,為何要敢奴婢走?” 清淺扶起青鳶道:“我聽說你這次香料掙了一萬兩銀子,一萬兩已是衣食無憂的富裕之家,完全不必在我這里為奴為婢,這賣身契是我送你的,拿著好生回去嫁人吧。” 青鳶跪著不起來道:“即使姑娘趕奴婢走,奴婢也是不走的。” 清淺奇道:“這是何故?” 一萬兩銀子,足可以購置一處院子,買上百畝田地,添好些丫鬟小廝使喚,何必為人婢。 青鳶伏地不起道:“奴婢從小進府,深受姑娘的恩典,說句不該說的話,奴婢將姑娘視為姐妹,豈有富貴了便忘了姐妹的。”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清淺含笑道,“你府上還有父母要贍養,還有弟弟需要照顧,再說你離了聞府,也可以時刻回來做客。” 青鳶搖頭道:“奴婢這回掙銀子全靠的是姑娘,奴婢掙的銀子全給了父母,吩咐父母買了宅子、田地和鋪子,弟弟的病情想來無礙了,父母的贍養還有哥哥和meimei好幾個,奴婢說什么也不走,一心伺候姑娘。” 青鳶眼里的光堅定不移,上一世她為了弟弟和父母不得已背叛了姑娘,以至于姑娘慘死,這一世好容易自己重生了,說什么她也不離開姑娘,她要跟著姑娘,向蘇靜好討回公道。 清淺以為她是為了凌崇山,笑道:“你的心事我明白,凌府雖然是高門大戶,但凌大人對你一片真心,你們的事情我會和凌夫人商議的,你大可不必因此留在府里。留在聞府你只是丫鬟,出了府你便是富家小姐,對你們的親事只有好處呢。” “這些奴婢都明白。”青鳶再次磕頭道,“奴婢想留在府里伺候姑娘,與凌大人沒有半分干系,奴婢只是因為姑娘。” 風吹過竹簾,低簌簌的聲音顯得如此明顯,如青鳶的心意。 這一世青鳶有銀子,家人康健,她沒有背叛自己的理由,留還是不留? 清淺捧著茶垂眸,任茶水的霧氣朦朧自己的臉。 青鳶見清淺舉棋不定,再拜道:“若是姑娘讓奴婢離開,奴婢便剃頭去當姑子。” 清淺見她心志堅定,嘆道:“既然你要留下,那便留下吧,若是想走隨時告訴我。” 青鳶搖頭道:“除了到嫁人的時候,奴婢是不會離開姑娘的,便是嫁了人,奴婢也會三天兩頭來姑娘府里請安。” 正巧粉黛進來換茶,聽青鳶一口一個嫁人,瞠目結舌道:“青鳶jiejie許了人家了?那荷包豈不是白給凌大人繡了?” 清淺和青鳶對視一笑,彼此撲哧笑了出來。 稍后還有一更哈,么么噠早安!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上門贈禮 時光又過了幾日,轉瞬便快到端午。 六月初夏柳蔭深碧、鳥鳴花熟,清風縷縷柔酥酥溫柔柔的撥人心弦。 這一日清淺在楊夫人上房請安,兩人正在商議端午的節禮,誰府上送什么,誰府上需得親自拜訪,又命方嬤嬤拿了筆墨記錄。 兩人正說得熱鬧,玉映笑回道:“夫人,三姑娘,袁大人遞帖子來訪。” 十余日不見,他如何來了? 清淺正要避諱,楊夫人笑道:“文質這孩子也太客套了,來便來,遞帖子倒是顯得生分。清淺你去迎迎。” 清淺掀簾出去,往垂花門接袁彬,在垂花門的拐角處她突然站住身形。 瑞珠不解問道:“姑娘?” 摸了摸鬢發,清淺道:“今日給母親請安急了些,不曾整理妝容,瑞姑姑瞧瞧我的儀容可失禮?” 見姑娘第一次擔心自己的儀容,青鳶露出笑臉正要說話,拐角處袁彬閃身出來笑道:“如出水芙蕖,不僅不失禮,而且姿態嫻雅。” 見自己的話被袁彬聽見,清淺窘得回身道:“早知你過來了,我便不來接你。” 瑞珠和青鳶等聽了,笑著退后幾步,讓袁彬和清淺說話。 清淺今日一身珍珠粉色的繡花褶裙,淡淡施了胭脂,頭上幾個翠水梅花鈿兒,家常的隨意打扮,雅致卻不張揚的恬靜讓袁彬瞧得有幾分出神。 好幾日不見袁彬,清淺見他依舊如青松般遠逸,湖藍色的衣衫益發襯得面若冠玉,唯有腰際的沉甸甸的腰牌,方顯出錦衣衛的肅殺。 在清淺面前,袁彬眉眼間的笑意溫潤不見鋒芒:“我給你留了一些衣裳料子,趁著端午拿了過來,你瞧瞧這花色如何?” 清淺見銀線繡成的蓮花精致,緞子更是光滑如雪,謝道:“花色極好,夏日做裙子想必涼快。” 青鳶忙上前收了綢緞料子。 “多謝袁大人的綢緞。”清淺從袖子里頭取了一香囊,“這是我胡亂做的香囊,里頭放的是驅蚊的香料和艾葉,袁大人留著賞人吧。” 青鳶忙道:“怎會是胡亂做的,這香囊姑娘做了足足十日,比上回的龍鳳玉佩還下功夫。” 清淺臉一紅道:“還不趕緊將料子放回院子,拿到母親的上房算什么!” 青鳶笑嘻嘻去了。 袁彬接了香囊,見上頭鳥銜瑞花的圖樣十分精美,又見針腳細密,忙佩在腰間道:“正巧想要個這樣的香囊呢,我會日日佩的。” 清淺見他腰間的香囊和玉佩皆是自己的針線,臉不由得又是一紅,想起“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這話來。 香囊,從來便是定情之物。 兩人來到楊夫人的上房,見女兒和女婿如璧人一般,楊夫人笑得如花般燦爛道:“文質,快坐下。” 袁彬行禮后告座,又給楊夫人請安后才說起來意:“過幾日便是端午,聽說這些日子京城香料吃緊,文質來給夫人送些冰片、麝香。” 書童鶴翔將一個匣子遞上,里頭是滿滿一匣子香料。 瑞珠抿嘴直笑,姑娘屋子里頭的香料堆成小山一般,只是不好拿出來,若不然哪里會缺香料。 楊夫人歡喜得不行,連連道:“這些日子聽說香料猛漲,各府上都在發愁香料不夠,沒料到你今日便送了過來。” 這些香料不僅自己夠用了,便是送親友也夠了。 楊夫人越瞧袁彬越喜歡。 袁彬笑道:“夫人喜歡便好,今日上門還有一事。” 楊夫人忙問:“何事?” “我在太醫院有一個朋友,清淺也是認識的。”袁彬笑道,“這太醫雖然不到二十,但家學淵源,有些見解連老太醫也自愧不如,說不準夫人的病他有妙方。” 清淺喲了一聲道:“你說的是懷海?” 凌懷海是凌崇山的弟弟,曾經對清淺心懷仰慕,如今在太醫院供職,聽聞在太醫院已名聲鵲起。 袁彬笑道:“正是懷海,今日他恰好休沐,若是夫人愿意,我便請了來為夫人診脈。” 玉映在身后道:“一個十幾歲的太醫,能瞧出什么來,還比得過白胡子老太醫不成?” 方嬤嬤斥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年紀小又如何?袁大人親自請來的太醫,還能差?” 楊夫人忙笑道:“方嬤嬤取我的貼子去請凌太醫。” 大夫冒然上門是不吉之兆,故而袁彬沒有直接帶懷海過來,而是先征求了楊夫人的意見。 乘著方嬤嬤去請凌懷海的時候,清淺吩咐玉映整理了楊夫人的藥方和食方,以備懷海查用。 凌懷海是由凌夫人陪著上門的。 凌夫人上門便笑道:“上回清淺讓我帶懷海來給夫人請脈,今日正巧懷海休沐,我還沒來得及與懷海說,想不到袁大人提前已和懷海招呼過了,袁大人真真細心呢。” 懷海上前給楊夫人請安,又轉身給清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