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清淺起身福了一福道:“王妃娘娘,平和公主的話已然帶到,清淺還有急事,告辭。” 瞧著清淺著急的身影,德安王妃有些詫異道:“怎么清淺姑娘也變得冒冒失失起來。” 雅安只顧著玩珠子石子,并未答話。 鎮守使衙門,袁彬有條不紊地處理政事,間或有錦衣衛稟告各種事務,他游刃有余,運籌帷幄。 崇山笑咪咪進來道:“文質,告訴你一個秘密,要不要聽?” 袁彬板著臉道:“不要。” 崇山笑嘻嘻道:“關于清淺姑娘的,也不要?” 袁彬咳了咳道:“說吧。” 崇山坐下,賣了個關子道:“這消息可是大秘密,一般人我不會告訴他!” 正說著,清淺氣喘吁吁上門,顧不得避諱錦衣衛們道:“袁大人,快,派人去郡馬府將枝姨娘抓過來。” 崇山起身道:“怎么?有線索了?” 袁彬絲毫不問過程,吩咐崇山:“少廢話,清淺姑娘說的聽到了嗎?你帶人去郡馬府,將枝姨娘直接押送來,若是郡馬阻攔,直接捆了扔府里,有什么罪名我來承擔。” 崇山咳了咳道:“清淺姑娘,抓人總得有個罪名吧。” 袁彬冷冷哼了一聲:“錦衣衛抓人要罪名嗎?” 崇山忙道:“我去,我去。” 袁彬給清淺倒了一杯水道:“何苦這么急,自己跑過來,派個小丫鬟過來送信便是。” 清淺將茶水一飲而盡,拍了拍胸膛道:“審問枝姨娘之前,我要見見琴瑟。” 袁彬毫不猶豫:“我讓錦衣衛提人過來。” 片刻后,德安郡主的丫鬟琴瑟被帶了上來,經過這些日子,她已瘦得不成樣子,眼中一片灰暗,沒有半分生氣。 清淺嘆了一口氣道:“琴瑟,案子有了線索,需要向你確認一件事,若真確認與你無關了,我做主為你向德安王妃求情,但是你必須老老實實,原原本本交代,你聽懂了嗎?” 聽說還有生機,琴瑟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望道:“姑娘請說。” 清淺直接問道:“你伺候了德安郡主多久了?” 琴瑟算了算日子道:“自奴婢入府起便跟著郡主,如今五年多了。” 清淺默默算著,五年前德安十二歲。 “你一直是貼身伺候的?”清淺直視著琴瑟,“德安的小日子準嗎?” 袁彬咳了咳,轉頭瞧著窗外。 其余幾個錦衣衛有些發笑,鎮守使夫人提了人來問話,難道便是問這個,這個與案子有什么相干? 琴瑟有些難為情道:“德安郡主一直沒有經水,德安王妃從郡主十五歲便請了太醫診治,活血化瘀的湯藥喝了無數,可并未有效果。” 清淺繼續問話:“我再問你,你可知郡主有暈血的征兆?” “暈血?”琴瑟有些詫異,“敢問姑娘,何為暈血之癥?” “暈血乃見血發暈之征兆,嚴重的甚至昏迷不醒。”清淺嘆息了一聲道:“郡主嬌生慣養,哪里見過血,連郡主的貼身婢女都不知道,別人怎會知曉,若不是今日我從雅安郡主偶然口中得知,恐怕再無人知道此事。” 袁彬一驚道:“郡主暈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枝姨娘的破綻 清淺之所以問小日子,便是想確認是否德安暈血,果然德安沒有小日子,平日遇不到血,不僅身邊的侍女,恐怕德安自己都不知自己暈血。 今日若不是雅安童言無忌,恐怕一切真相都將湮沒。 “對,雅安郡主說德安見了她蹭破的手掌流血,當時暈厥過去,是馮元壽抱著她回府的,聽雅安的口吻,此事王妃并不知情。” 清淺邊說邊讓琴瑟畫押。 袁彬恍然大悟道:“這么說,那日在孫府花園里頭,沈雨默打傷德安,德安當時昏厥過去并非是受了外力襲擊,而是見頭上流血故而暈厥過去?” 清淺點頭道:“袁大人一葉知秋,事情便是這樣,德安當時并非受了致命傷,只不過見血昏厥,至于為何連夜亡故,恐怕是有人連夜繼續用外力擊打了德安的頭部。” 琴瑟瑟瑟發抖道:“敢問姑娘,此人是誰?” 清淺問道:“當夜你們貼身伺候郡主,可曾離開?” 琴瑟仔細想了想道:“奴婢中途被郡馬派出去燒熱水,其它人似乎也多有安排,但中途總有人守著郡主。” 清淺頷首道:“不需要多久,有心下手的話只需一眨眼功夫。” 袁彬敲了敲桌子道:“還有一事不能解釋得通,郡主去花園賞花,為何能遇上沈雨默,為何能恰到好處發脾氣引起爭端,這并非人力可控。” 清淺瞧著琴瑟問道:“琴瑟,那日郡主在涼亭的茶水是誰斟給郡主的?” 琴瑟回憶了一番道:“是枝姨娘斟的,枝姨娘對郡主俯首聽命,如同奴婢,這些事情都是她親手做。” 清淺伸出玉手,對著窗外明麗春光比了比蔥管似的指甲道:“我推測,枝姨娘每日都在指甲里頭藏了催人發怒和昏睡兩種藥粉,只等合適時機。恰逢沈姑娘游園,枝姨娘伺候茶水時將藥粉彈入茶水中,讓郡主忍不住脾氣發怒,以至于釀成無可挽回的錯。” 這一切還是從凌夫人說起蕙仙給袁彬下藥,才讓清淺得了靈感。 每日指甲藏著藥粉,便不用費心布置兩人相遇的機緣,也不會因此留下線索,枝姨娘的思慮毫無死角。 琴瑟驚道:“枝姨娘她為何要這么做?” “或許自己受不住氣,或許有人指使。”清淺輕啟朱唇道,“一切要等枝姨娘到,才知分曉呢。” 枝姨娘被帶到了,她的臉上帶著慌亂,但畢竟是宮里出來的,遇事不驚,雖然慌亂但依舊向袁彬和清淺行禮。 清淺笑了笑道:“枝姨娘坐吧,郡主的案子,我有幾句話要問姨娘。” 枝姨娘不敢坐下,站著道:“姑娘只管問。” 清淺撥弄了一下手中的帕子,慢條斯理道:“請問那日郡主賞花,枝姨娘在郡主茶水里頭下的什么藥?” 枝姨娘嚇得一驚道:“姑娘,這罪名妾身可擔當不起,姑娘只管去問,郡主的茶水都是由貼身婢女準備,妾身不過奉茶罷了。” “姨娘推脫得真干凈。”清淺瞧了瞧枝姨娘嫣紅的指甲笑道,“茶水是沒有問題的,我問的是姨娘在奉茶之時,悄悄放的藥粉是什么?” 枝姨娘面如土色道:“絕無此事,姑娘慎言。妾身是太后宮里的宮女,怎會不知規矩,輕易給主子下藥?姑娘不信去問問,平日妾身對郡主如何?” “枝姨娘對郡主十足十的好。”清淺道,“據我所知,枝姨娘晨昏定省,對郡主卑躬屈膝,寸步不離的服侍。” 枝姨娘這才微微有些血色道:“正如姑娘所言,妾身一直對郡主謹慎本分。” 清淺轉了別的上頭去:“你可知郡主有暈血之征兆?” 枝姨娘斷然道:“妾身不知郡主有這病。” 袁彬冷笑道:“方才清淺姑娘問了琴瑟同樣的問題,琴瑟第一反應是反問了一句,什么是暈血之征,枝姨娘廣聞博學,居然不問此病是什么征兆,難道枝姨娘聽說過這種醫典上都甚少記錄的病情?” 枝姨娘有些語塞道:“似乎小時候聽長輩說起過。” 清淺繼續問了一句:“郡主沒有小日子,生養上頭恐怕為難,郡馬可曾有過不滿?” 枝姨娘這回仔細想了想,才回答道:“妾身沒有瞧出郡馬的不滿來。” 枝姨娘貼身伺候郡主,若此時表現出不知郡主沒有小日子,恐怕欲蓋彌彰,故而回答郡馬不曾不滿。 這回輪到清淺笑了:“聽聞郡馬成親后只對郡主一人好,對枝姨娘不理不睬,想不到郡馬的心意,枝姨娘如此明了。” 枝姨娘又是一頓道:“妾身見郡馬對郡主極好,便揣測郡馬不曾不滿。” 崇山在一旁低聲和青鳶道:“這兩夫妻輪著審枝姨娘,招招致命,枝姨娘哪里招架得住,我都替枝姨娘著急。” 青鳶低笑道:“我們姑娘本事大著呢。” 崇山再次問道:“你方才悄悄與我說的事,可是真的。” “當然,我們姑娘為這事憂心呢,你上心著些。”青鳶囑咐崇山,“越快越好。” 崇山笑道:“怎么謝我?” 青鳶笑道:“上回我許你的荷包,我細細的做,如何?” 崇山伸出兩個指頭道:“再加一個端午節的香囊。” 粉黛咳了咳,兩人連忙收聲聽袁彬和清淺繼續審案。 清淺示意袁彬她還有話要問,道:“枝姨娘,郡主出事的那天夜里,你在做什么?” 這回枝姨娘可算是大聲了些道:“回姑娘的話,郡主昏迷的那夜,妾身在院子里頭繡帕子,妾身院子的兩個丫鬟瞧得真真的,妾身一步都沒出院子。” 有人證有物證,枝姨娘的腰板挺得筆直。 清淺站起身,厲聲道:“枝姨娘晨昏定省,對郡主卑躬屈膝,寸步不離的服侍,只求在郡馬府有一席之地。怎么?郡主受傷最最需要姨娘的時候,姨娘不去討好,卻在繡帕子?” 枝姨娘渾身一抖正要解釋。 清淺起身走到枝姨娘跟前,直直瞧著她的眼睛道:“枝姨娘不用解釋,我來替姨娘解釋。” 清淺來回在枝姨娘前踱步,一如枝姨娘不安的心情。 “因為枝姨娘覺得,不用再侍奉郡主,因為,枝姨娘清楚地知道……” 清淺頓了頓,字字入心道:“因為姨娘清楚地知道……郡主見不到第二日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