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有許多長輩在,樊文忠媳婦不好甩臉色,問唐知綜是誰,來干什么的。 氣勢洶洶的,頗有嚇唬人的意思。 唐知綜找板凳坐,自來熟的性格令人崩潰,他卻沒啥感覺地說道,“我是你外甥女同學喊來的,你外甥女和人家打賭......” 他話沒說完,就看對方豎眉怒道,“打賭?小小年紀不學好,敢和人家打賭,賭輸了你們找她去,我辛辛苦苦供她吃供她穿,她還要我咋樣啊。”說著說著,她揉著眼睛苦哭起來,“叔叔嬸子你們評評理,我家老樊把她當親閨女,有啥都緊著她,她呢,不感恩就算了,還不學好,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多少人想揪老樊的辮子啊,我每日膽戰(zhàn)心驚的生怕做錯事給老樊招黑,她呢,她做過啥了?” 馮燦英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哭得就不兇,就猛掉眼淚,好像眼淚不值錢似的。 有老太□□慰她,“算了算了,你把她養(yǎng)大已算對她父母有個交代了,她自個作風不好,怪不得你們。” 語落,就有老太太不滿地哼了哼。 聲音不大,唐知綜聽到了。 他不愿摻和樊家的家事,但不能讓她們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沉聲解釋,“嬸子你誤會了,你外甥女打賭打贏了,她同學要送她一套家具,找到我,要我來量尺寸的。” 對方姑娘品行咋樣他做評價,但話不聽完就張嘴指責人不太好吧,唐知綜幽幽瞅了眼哭訴委屈的婦女,覺得自己真是白擔心了,沖著有這頭餓狼,黎翔咋可能和人家姑娘結(jié)婚嘛,眼前這位看著就是尖酸刻薄的賭鬼,沾上這種親戚能把你的血吸光。 黎翔多聰明的人,如何會選這樣的親家。 想多了想多。 “嬸子,請問你外甥女房間是哪間,她同學說了,除了衣服書籍啥的,家具通通換。” 馮燦英:“......” 黎翔,鐵定是那個龜兒子搞的鬼。 “是不是黎翔要你來的?”馮燦英語氣很不好。 唐知綜驚訝,“你認識黎翔同志啊,那就好辦了。”虧得他擔心說出黎翔的名字遭對方記下打聽呢,看對方咬牙切齒的模樣,擺明了和黎翔有仇。 他更加放心了。 “黎翔同志愿賭服輸,嬸子,你甭和他客氣,等我看看,門窗能換的也給換了。”有錢不掙白不掙,要是有可能,恨不得連地板都重新貼過。 馮燦英:“......” 在場的人有認識黎翔的,問唐知綜是不是電力局施工隊的小黎,沒搬過來前經(jīng)常遇到他在樊家進出。 唐知綜點頭,和老太太們說話,聲音必須得洪亮,要不然怕她們耳背聽不清自己還得重復(fù),他說,“是啊,就是黎翔同志,他是個好同志啊,年輕有為,不驕不躁很有干勁,是國家社會主義建設(shè)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老太太們聽得清清楚楚,面上露出輕松愉悅之色,太喜歡眼前的年輕人了,好久沒聽到這么清晰的聲音了,不由得挨著唐知綜坐下,問起黎翔近日的情況。 個個把她家當成自己家似的,馮燦英連笑都很勉強了,指著左右邊屋子,要唐知綜趕緊進房間看。 唐知綜站起身,沖意猶未盡的老太太道,“我量量尺寸啊,時間不早了,家里有孩子等著我回去呢。” 他怕再應(yīng)付下去,自己喉嚨直接廢了。 馮燦英指的是最邊上的屋子,木門上貼著顏色泛黃的報紙,門鎖有些壞了,門裂開了縫,輕輕推就開了。 然后,唐知綜定住了。 姑娘家的臥室,唐知綜以為是整潔漂亮的,鮮嫩的粉紅被褥,樣式可愛的臺燈,書記羅列整齊的書架,以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而眼前的臥室,明顯和他預(yù)料的有出入。 看他站著不動,馮燦英斜嘴,“速度快點,量好了趕緊走。” 臉上不再有敷衍的客氣和禮貌,而是真正的趾高氣揚。 唐知綜難以置信的回頭,指著黑漆漆連扇窗戶都沒有的屋子問,“黎翔同學住這種房間?” 連雜物間都不如吧。 馮燦英冷哼,“她自己要住我們有什么辦法,和她說了家里有房間,她偏偏要住這間,不知道的以為我和老樊虐待她呢。” “可不就是虐待嗎?”唐知綜拿眼睛丈量了下房間尺寸,別說把地板換了,就是把墻換了都擺不了幾樣家具,房間太小了,單人床就占了差不多兩面墻的位置,然后是破舊的木箱子,箱子周圍擺滿了書籍和衣服,亂糟糟的,不知道的以為收破爛的呢。 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賣不了幾樣家具,掙不到啥錢。 “青春活力的女孩子咋能住這種屋子呢,咱生產(chǎn)隊的豬住的地兒都比這寬敞。” 這比喻有趣,老太太老太爺們笑出了聲,附和,“可不就是這樣嗎?” 馮燦英聽不下去,為自己叫屈,“哎喲媽呀,你們可誤會我和老樊了啊,搬過來時她自己選的屋子,我和老樊還勸過她,她自己堅持,我們有啥辦法啊,她性格隨她爸,誰勸都沒用,你們知道的啊。” 唐知綜搖了搖破舊的木門,眼神愈發(fā)深沉。 不行,他還指望在黎翔手里掙筆大的,咋能賣張床,賣個小衣柜就了事,他使勁搖木門,門發(fā)出沉悶腐朽的吱呀吱呀聲,馮燦英急忙跳開,“你干啥呢?” “你們聽聽,這門都快壞掉了,砸著人怎么辦,嬸子,你別怪我多話,再不喜歡你外甥女,也不該要她住這種屋子啊,勸她不聽你就不能等她走后把她的東西挪到寬敞的房間啊,再買把鎖把這間屋子鎖了,她能不老老實實換屋子?”唐知綜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看出這家外甥女過得是寄人籬下的生活,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虐待就是虐待,做得出來就別怕人說。 馮燦英臉上青白交加,偏偏有人附和,“是啊,小蘇不懂事你和老樊還不懂事?換你閨女要住這件屋你會由著她?” 追根究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不會心疼。 唐知綜看向說話的人,是在門口放他進來的老太爺,他從善如流道,“對啊。” 馮燦英假哭的淚痕已經(jīng)干了,眼底盡是惡毒,惡狠狠地瞪著唐知綜,恨不得將他瞪出個窟窿來。 唐知綜委屈的攤手,“嬸子,你瞪我干啥啊,事情沒到不可挽救的地步,趕緊找機會補救啊。” 補救?在場的人懵了,怎么補救?小蘇都不在家呢。 看馮燦英繼續(xù)瞪著自己,唐知綜側(cè)身,悠悠提意見,“找間明亮的房間,把東西搬過去,再找新鎖把門鎖了啊。” 馮燦英:“......” 老太爺哈哈大笑,指著唐知綜,“是,是該這么做,小馮啊,人家伙子都懂的道理你咋還不懂了呢,你要沒力氣我們大家伙幫你啊,小蘇東西不多,幾下就搬完了,二樓有房間吧,搬去二樓就很好啊。” 唐知綜眼神發(fā)亮,敲響指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合力幫忙,等小蘇要是回來埋怨你們,咱們所有人都為你作證。” 馮燦英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找不到詞形容了。 不等她點頭,唐知綜咚咚咚踩上樓梯,氣得馮燦英驚聲尖叫,嚇得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嬸子,小蘇住哪間屋子,我把里邊的家具挪出來,黎翔同志說好全部換新的,門窗地板通通都給換掉。” 馮燦英:“......” 他媽的,黎翔哪兒找來的地痞無賴,要氣死她是不是啊,她瘋狂的抓了把自己打理時髦的卷發(fā),想到樓上除了她和兒子女兒的臥室就剩下間書房,頓時尖著嗓門罵道,“不許動書房的東西......” 然而晚了,只聽樓上傳來霹靂哐啷的聲音,以及不要臉的喊聲,“嬸子,我騰書房了哦,書都給你丟地上,你自己上來整理啊。” 馮燦英:“......” 作者有話要說:這本字數(shù)沒多少了。 下本想開《反派死于話多》,仍然是男主文。 男主膽小懦弱,遭嚇死后穿到尖酸刻薄嘴炮的反派身上, 謹記反派死于話多的教訓,堅決不說話,打死不說話。 于是,文武百官發(fā)現(xiàn),言官出身的大人成了啞巴。 哇哦! 喜歡可以先收藏哦。 第111章 賣豬 樊家書房寬敞,墻上掛著‘為人民服務(wù)’的匾額,唐知綜夠不著,索性從夠得著的地兒收拾,書啊筆啊通通朝外邊扔,左右主人家不喜歡黎翔,得讓雙方彼此更加厭惡才行,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tài)。 他動作麻溜,眨眼的功夫就把桌面的收拾完了,緊接著是書架的瓶瓶罐罐,扔不壞的直接扔,易碎的裹著桌布扔。 馮燦英暴跳如雷的上樓,差點沒被氣暈。 老太太們瞧見了,掩嘴偷笑,總算有個蠻不講理的人能治治眼前的潑婦了,不由得拍手叫好。 唐知綜輕輕擱下墨水瓶,見老人們站在那看熱鬧,不由得招手,“老奶奶,勞煩你們搭把手啊,書房富麗堂皇的,靠我得忙活好一會,回家晚了我家娃得餓肚子呢。” 唐知綜嬉皮笑臉的,不顧馮燦英鐵青的臉色,進去扛著把椅子扔出來,不忘把事情往黎翔身上推,“嬸子,東西我不敢給你弄壞,真要弄壞了你找黎翔賠,我就是個打家具的,掙點辛苦費而已,要不是趕著回家,我一定慢慢地給你收拾的。” 好話他都說了,馮燦英能說啥,眼看唐知綜進去飽了個花瓶,嚇得她頭皮發(fā)麻,連聲驚呼,“你輕點,輕點,別摔著了。”摔壞了多少錢都賠不起的。 雙眼死死地盯住唐知綜,膽戰(zhàn)心驚的神色讓唐知綜誤以為花瓶里藏了錢,擱下時特意伸手進去摸了摸。 空蕩蕩的,啥也沒有啊。 不就是個感覺有點歷史的花瓶,真的假的都不知道,至于緊張成這樣嗎? 他手伸進花瓶的動作太過張揚,在場的老太爺哪個沒有瞞著老伴藏過錢啊,太懂他的意思啊,忍俊不禁地側(cè)目,看馮燦英氣得嘴唇都變了色,紛紛過去幫唐知綜的忙,不過性格使然,他們學不來唐知綜粗魯?shù)膭幼鳎嗍禽p手輕腳地將書房東西往外搬。 偌大的書房,幾下就成了空架子,剩下大物件的桌子立柜書架茶幾,唐知綜身上帶了卷尺,直接踩上柜子,量了天花板到地面的高度,又丈量了各面墻的尺寸,門窗的大小,連電燈開關(guān)位置都量得清清楚楚,看他徒手畫了個空間圖,線條直而流暢,有老太爺問他是干啥的,看他這落筆是有下子的人。 唐知綜照著空間位置大小設(shè)計家具尺寸,頭也不抬道,“打家具的啊,剛來時不自我介紹過了嗎?” 老太爺想想也是,這時,樓下收拾好衣服書籍的老人們搬著東西上樓,個個氣喘滿頭大汗,問唐知綜東西擱哪兒。 唐知綜回眸掃了眼角落里咬牙切齒的女主人,馮燦英注意到他的眼神,哆嗦著唇說不出話來。 書房是老樊辦公的地方,騰給掃把星用是不可能的,她咬著下唇,雙眼充血地瞪著唐知綜。 唐知綜隨手指著右邊擱過大花瓶的位置,“先擱那邊吧,書架書桌重,咱搬不動,還得請嬸子她們收拾。” 馮燦英呸了句,門都沒有。 “嬸子,書架啥的你看看啥時候有空找人搬了,我們細胳膊細腿的就不動了,砸著人得不償失。” 馮燦英咬著后槽牙,沒吭聲。 唐知綜又說,“我爭取年前來裝家具,到時候你記得給我開門啊,我看過了,窗戶將就著用,地板得重新鋪過,門也得換,到時我爭取早點來。” 唐知綜自顧自的說話,看差不多了,抬腳走人,扯著大嗓門和老太太們寒暄,“老奶奶,下回來門衛(wèi)不要我進的話,你們得幫我說兩句話啊,我家是鄉(xiāng)下的,進城很麻煩,要不是和黎翔同志有點交情,這樣的活我是不接的。” 老太太們點頭,難得看馮燦英吃癟,咋能不歡迎呢。 不由得問唐知綜叫什么名字,是哪兒的人,唐知綜注意到旁邊的馮燦英豎起了耳朵,笑了笑,親昵的挽著老太太胳膊,扶著她下樓,用整棟樓都聽得到的聲音說,“我啊就是個鄉(xiāng)下人,名字土得很,說了你們也記不住,你們記得我是黎翔同志找來的就行了。”說到黎翔,唐知綜不得不表揚黎翔兩句,“黎翔同志是好人哪,勤勤懇懇,工作認真,走到哪兒都謹記‘為人民服務(wù)’的精神,贏得許多老百姓稱贊啊。” “是啊,小黎人不錯,小時候經(jīng)常到我家玩來著,后來搬家就沒咋見過了,聽說他在施工隊工作,是不是曬黑了呀......” “是黑了點,不過也很帥氣,有知識有才華的人,形象自然高大。” 唐知綜說話幽默,逗得老人們哈哈大笑,愣在原地的馮燦英差點沒咬碎滿口牙,摳著手腕的表,表帶快被她扯斷了,黎翔,她就知道是黎翔干的好事,那么多地方不去,偏偏來這邊,不是想護著那個掃把星是啥。 離開前,唐知綜仰頭我望了眼渾身顫抖的馮燦英,明白挑撥離間成功了,扯出個笑朝馮燦英揮手,“嬸子,不好意思啊,弄亂的要您慢慢收拾,我過段時間再來啊。” 說完他就趕緊出了門,門關(guān)上的剎那,清晰的聽到樓上傳來暴躁的跺腳聲,以及尖細的驚叫。 然而,和他沒關(guān)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