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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富貴爸爸貧窮兒[七十年代]在線閱讀 - 第19節

第19節

    扎著高辮子的女知青揚手拍被子的灰,好奇,“你們說他媳婦到底為啥跟人跑了啊。”

    杜花兒和蘇衛軍跑了村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幾歲的娃都明白,至于真實原因眾說紛紜,唐家人罵杜花兒水性楊花見異思遷拋夫棄子,早晚會遭報應,蘇家人罵唐知綜好吃懶做酗酒打媳婦,活該杜花兒和人跑了,不跑留著被打死啊。

    不知誰說的有理。

    村里沒離婚的,跟人跑了的更屈指可數,桃花村生產隊因著唐知綜兩口子算出了名,提起桃花村,外人冒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村是不是有個酒鬼,他媳婦和人跑了的’,緊接著又問,‘拐她跑的漢子也是你們村的?她們兩是不是早好上了,酒鬼3個兒子不會就是人家的吧’?

    三人成虎,好多人懷疑酒幺不是酒鬼親生的,連葉英都時常盯著酒幺看,生怕自家孫子跑到酒鬼家去了。

    酒鬼的事早翻篇了,就因為他最近形象好,往事又被拎了出來,唐知綜心胸坦蕩,不怕外人說,別人越說得熱火朝天,說明他人氣越旺,換個人人家說都懶得說,就像蘇衛軍,拐跑酒鬼媳婦的始作俑者,誰愿意翻來覆去的聊他那點破事啊,長相馬馬虎虎,資質平庸,不偷人這輩子打光棍的命,罵他都是給他面子,生產隊誰愿意給他面子啊?

    所以,唐知綜毫不介意村里人議論他,尤其是夸他,他恨不得在他們嘴巴上裝個喇叭,哪會介意?

    偏偏有人為他不值,看那些人不順眼,李懷玉在井邊洗衣服就和葉英吵了架,怒氣沖沖回到知青房,聽幾個女知青交頭接耳,頓時臉色更不好了,“躲在背后嘀嘀咕咕和群長舌婦有什么區別,自詡為讀書人呢,丟文化分子的臉。”

    李懷玉性格直爽,什么事都寫在臉上,她喜歡唐知綜在女知青間算不得秘密,但神女有心襄王無意,唐知綜不喜歡她,比起她,唐知綜和劉春玲貌似走得更近,女知青不屑地撇嘴,重重捶打了兩下棉被,轉身回房間去了。

    衣桿被棉被曬滿了,沒曬衣服的地兒,劉春玲抵了抵她胳膊,軟糯糯的說,“懷玉同志,她們沒有壞心,關心知綜同志而已,知綜同志洗心革面改過遷善,立志為社會主義添磚加瓦,即使現在有點誤會,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終有天她們會看到知綜同志的好。”提及唐知綜,劉春玲心里淌過暖流,來時她滿腔無處發泄的怨恨,在唐知綜振作時通通化為了使命感,哪怕遭她媽嫌棄,遭工友鄙視,仍有需要她幫助的人。

    浪子回頭金不換,衣錦還鄉做賢人。

    有什么比助人為樂更快樂呢?

    她表情真摯,李懷玉并不領情,“他的好用不著別人看,我瞧不過她們難看的嘴臉而已。”話完,撩起被子翻過去,騰出點位置,自顧把濕衣服晾上去,斜睇著劉春玲,“有功夫cao心別人,不如想想你爸媽不還錢怎么辦?”

    劉春玲成足在胸,“我爸會寄錢來的,我離家前,他千叮嚀萬囑咐遇到麻煩記得寫信回家。”

    李懷玉嚴重懷疑她話里的真假,左右還得等幾天才有回信,她不急著潑冷水,問她私底下有沒有和唐知綜聯系,劉春玲搖頭,擱下木盆,拿起衣服擰,擰得差不多了晾衣桿上,聲音低了下去,“我答應你的事會做到的。”

    李懷玉滿意地哼哼,回屋的幾個女知青在窗邊看到李懷玉疊起她們的被子,不高興地嚷嚷,“難得天好,不興讓人曬個被子嗦。”

    藍藍的天飄著幾朵白云,太陽調皮的跳進了云層,劉春玲動作僵住,整理濕衣服的手慢慢將其拉了下來,李懷玉瞪她,“丑人多作怪,往天我們曬被子不都這樣的。”誰衣服濕誰曬,其他的盡量少占位置,知青房素來這個規矩。

    屋里的女知青沒話說了,到底心氣不平,小聲抱怨了幾句,劉春玲臉熱,和李懷玉商量,“要不咱晾屋里去,先來后到,咱這么做不太好。”回答她的是李懷玉的白眼,劉春玲只得把衣服重新晾好,陽光透過云層暖暖的照在身上,劉春玲擰了擰袖子的水,聲若蚊吟的說,“懷玉同志,你脾氣好像越來越差了。”

    李懷玉撣了撣褶皺的地方,端起木盆就走人,經過碎嘴的女知青門前,故意跺了跺腳,嚇得屋里的人尖叫出聲,劉春玲慌慌張張為李懷玉解釋,察覺李懷玉臉色又黑了兩分,訕訕的不說話了,回房間換了身昨天穿過的臟衣服,問李懷玉要不要去山里,良久等到回答,劉春玲自己背著背簍上山,剛走出院壩,李懷玉就咚咚咚追了上來,怒目懟她,“我也去。”

    別想單獨和唐知綜見面說話。

    李懷玉想多了,唐知綜已經好幾天沒去知青房轉悠了,他天天窩在家,不是躺床上就是蹲廁所,幾乎每隔半小時要去茅坑,差不多10分鐘才出來,唐知綜猶豫著要不要把錢挖出來,不挖出來怕遭人偷了,挖出來又找不著更好的地。

    他每次蹲完茅坑心情都不太好,錢大不在家,就權二和酒幺在院壩玩,掰著手指頭數唐知綜第8次從茅坑出來,權二有點著急了,他爸拉屎好像不順暢。

    作為孝子,他無比貼心的去灶房舀了碗水,穩穩當當地端到唐知綜面前,唐知綜糾結錢的事,猛地看權二端水給他,沒反應過來,“干啥呢?”

    “多喝水,喝水就順暢了。”他記得有次酒幺震得滿臉通紅拉不出屎,他奶就叫他多喝水,喝完水沿著院壩跑兩圈,堵著的屎尿就順暢了。

    唐知綜先沒反應過來,接過碗抿了口,入嘴冷得他哆嗦,趕緊把碗遞回去,細細回味過來權二話里的意思,劈頭蓋臉嗯就罵權二,權二整個人是懵的,完全不知自己做錯了啥,眼淚汪汪看著唐知綜,好不委屈。

    他端著碗,老老實實站直,越想越委屈,眼淚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抽抽搭搭的說,“我怕爸爸拉不出屎,我怕爸爸拉不出屎。”

    唐知綜:“......”你才拉不出屎,你全家都拉不出屎。

    貌似他把自己給罵了?

    算了算了,他跟個孩子計較個什么勁,掀起權二的衣服擦了擦他眼淚,“別哭了,爸爸拉屎順暢得很,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去茅坑都是拉屎撒尿的。”這話聽著好像有些不對勁,好在權二年紀小沒有多問,端著碗活蹦亂跳回了灶房,唐知綜問他們錢大哪兒去了,兄弟兩回答不上來,最近錢大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比他養家糊口的還忙,他尋思著要不要出門找人,怎么說自己也是個紅人了,要把慈父的角色扮演得入木三分才是。

    說起來,酒鬼又有好多天沒出現了,他認真回想了酒鬼出現的時間,好像貌似他做了對孩子對他老母親有利的事就會出現,照理說他帶高翠華去縣里看病他該感激涕零的擁抱他才是,咋突然沒蹤影了,難道靈魂隕滅投胎轉世去了?

    他還在這鬼地方受苦受累,酒鬼怎么有臉投胎過好日子,他回屋換了身衣服,叫權二和酒幺,“爸爸去井邊洗衣服,你們去不去?”

    酒幺歡呼雀躍地喊要去,權二臉上殘著淚痕,興致勃勃的牽唐知綜的手,唐知綜頓住,轉身把衣服扔到床上,喊酒幺,“換身衣服,爸爸給你們洗衣服。”

    “不喊石林哥洗嗎?”他們的衣服都是石林哥洗的啊。

    “石林哥哥有石林哥哥的事,爸爸給你們洗。”洗了衣服做了好事酒鬼就會出現吧。

    酒幺捂著衣服不肯,“井水冷。”

    瞧瞧,多孝順的乖兒啊,唐知綜捧起他的臉親了口,“再冷爸爸都不怕,能為你們做點事爸爸心里高興。”父慈子孝,他待酒鬼的兒子沒話說,酒鬼打心里會感激他的吧。

    酒幺順勢摟住他的脖子,蹬著腿跳了起來,“爸爸好。”

    這話聽著咋這么舒坦呢。

    太陽暖暖地照著,唐知綜打了兩個哈欠,路過田野,遇到幾個挖田的漢子,問他帶娃去哪兒溜達,唐知綜甩了甩手臂上的衣服,放聲回答,“去井邊洗衣服。”孩子跟著他,穿得干凈整潔是必須的,以前用水不方便,他們大冬天洗兩次澡就了不得了,眼下不同,有唐石磊挑水,唐石林燒水,他們父子四人最長不過五天就得洗回澡,不是他吹牛,五天洗澡的頻率在生產隊來說絕對是最高的。

    “洗衣服啊。”田里的漢子們抬頭,笑他愛干凈,男同志帶娃帶得比女同志還精致,瞧瞧錢大他們,半點不像農村孩子,唐知綜將其理解為夸獎,他單手叉腰,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也不看看他們老子是誰。”

    這種話也就唐知綜說得出口,換作其他人,非被大家伙笑掉大牙不可,但唐知綜不同啊,他皮膚白,五官好看,又穿著身嶄新的衣服,看上去的確不像莊稼漢子,他的兒子不像農村人也說得過去。

    挖田的多是男同志,說話不像女同志拐彎抹角,開玩笑問唐知綜想不想再婚,隔壁生產隊好幾個寡婦虎視眈眈的,問他看上誰了。

    唐知綜干脆爽快的回道,“俗話說,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家酒幺這么乖巧懂事,我可舍不得他被人欺負呢。”他自己過錢都不夠花,還得找個女人回來幫他花?他有病啊他,他牽起酒幺的手,神色溫柔慈祥,“別怕啊,爸爸不找后媽回來虐待你們。”

    看來是真的想透徹了,寧肯打光棍也不肯結婚怕孩子受苦,穿灰藍色衣服的漢子說,“不找就不找,知綜兄弟,好好干活掙工分,再過幾年等錢大他們大了,有的是你享福的時候。”

    呵呵,靠兒子們?唐知綜可沒那個耐心,發家致富奔小康,靠自己就成了,至于錢大他們,等著做富二代吧。

    天氣好,井邊有洗床單被罩的人,好死不死的,小三的媽也在,此刻正眉飛色舞的和人說他壞話,唐知綜故意大聲喲了聲,“還是我老娘福氣好啊,吃喝拉撒有人照顧,不像某的人,半只腳踏進棺材還自己動手洗衣服,兒子生得少,又不孝順,太慘了吧。”

    明眼人都聽得出唐知綜針對的誰,所謂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有人問葉英蘇衛軍啥時候回來,有家不回偏在外吃苦受累,何必呢。

    葉英沒個好氣瞪她,張鳳仙面不改色,挪腳給唐知綜騰地,“知綜,洗衣服呢,咋沒帶桶帶盆來啊,沒關系,嬸子借你。”

    唐知綜扭著腰肢走過去,他身量要比女同志寬,墩身時碰到葉英胳膊,故意往外推她,葉英氣炸了,“干啥你,要打架是不是,以為我年紀大怕你是不是?”

    “喲,死鬼媽,這么大年紀和我計較個啥勁啊,我不小心碰著你而已,你要氣不過碰回來就是啊。”尖嘴猴腮的,沒事就說他壞話,嘴臉丑陋,養出個三觀不正的兒子有臉罵他,找死啊。

    “死鬼媽?你罵誰死鬼呢?”葉英尖銳的叫出聲,抬手甩了唐知綜滿臉水,“那晚你咋不死了算了,咱村里也少個禍害,你要死了,我沒準大發善心的燒點紙錢給你。”

    唐知綜冷笑,“要死也是你先死,你放心,你死了我絕對不會給你燒紙錢,我的錢一分都不會花在你頭上。”

    論罵人,唐知綜沒怕過誰,當時全網黑他時,他換小號跟對方罵了通宵,比起那些難聽的話,老婦人的話跟撓癢癢沒什么兩樣。

    罵不過,老婦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捶地大罵,“哎喲,我不要活了,唐老六咒我死啊,兒哪,你回來看看哦,人家欺負到你媽頭上來了哦!”哭天搶地地罵完,瞇眼瞅了眼唐知綜,隨即眼皮子一翻就朝唐知綜身上倒,唐知綜跳開及時,“他媽的,訛人你也看清楚,這輩子只老子訛別人,沒人敢訛老子。”

    雙目緊閉的葉英抖了個激靈,身體直直歪倒在地,腦袋不偏不倚磕在張鳳仙腳上,痛得張鳳仙踢她,連帶著自己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唐知綜大驚,“張嬸子,你沒事吧,別暈啊,暈了死鬼媽要賠醫藥費的喲......”

    都是村里有經驗的老人,誰怕誰啊,張鳳仙閉眼,跟著咚的聲倒下。

    看誰訛得過誰!

    第29章 工作

    冷不丁地連續暈倒兩個老人,其余人嚇懵了,不知作何反應,也就唐知綜理智,尖著嗓門凄厲地喊道,“張嬸子遭人撞暈了,是蘇衛軍老娘干的,快來人,救命啊。”

    “......”半邊臉貼著石頭的葉英嘴角抽搐了兩下,緊咬著牙,躺著沒動。

    “建國兄弟啊,趕緊來哦,你老娘遭人撞傷腿了,變成我這樣咋個整哦。”唐知綜賣力地喊人,臉脹得通紅,其余人反應過來,跟著到處喊人。

    不一會兒,井邊就聚集了不少人,唐大壯也在,唐知綜如實把事情經過和他說了遍,沒有半點添油加醋的成分,完了請在場的女同志作證,女同志不住的點頭,事實的確如酒鬼所說,葉英和酒鬼吵架吵輸了,張牙舞爪的撲過去,撞暈了張鳳仙。

    眾人七嘴八舌,眨眼的功夫就把責任推到葉英頭上了,可恨蘇家人慢吞吞的到現在都沒個人露面,葉英裝不下去了,咋咋呼呼地翻起身,指著唐知綜鼻子破口大罵,“你個瘸子,自己是個殘廢到處禍害人,老娘撞誰了,你他媽張嘴就亂說,信不信老娘撕爛你的嘴。”

    唐知綜膽怯地縮了縮脖子,害怕地拉住唐大壯的手臂,“隊長,你看看她德行,撞了人不道歉賴我身上,好多雙眼睛看著她都敢明目張膽地潑我臟水,要沒人,我豈不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說完,委屈的揉了揉眼。

    “唐知綜你個龜兒子...”葉英急紅了眼,睚眥欲裂地揚手要和唐知綜拼命,唐大壯上前站在唐知綜跟前,怒目瞪著葉英,“打誰,打誰啊,以為自己是舊社會的強盜土匪,擼起袖子就干架呢!”

    “封建社會觀念不改變,下回送你去勞動改造。”

    唐大壯看葉英不順眼很久了,唐知綜媳婦被蘇衛軍拐跑,她不好好教育兒子,反過來怪唐知綜脾氣不好管不住媳婦,整天在村里耀武揚威的,仿佛她兒子做了多了不起的大事,說什么救人于水火,滾!

    葉英被唬住,老臉掛不住,憤憤不平的抱起木盆擠開圍著的人群朝外走,張鳳仙兒子不干了,粗著嗓門吼,“撞了我媽想走人,不把事情解決了你們全家別想有安生日子過。”

    誰家的媽不是親媽了,撞他媽,活膩了。

    李家在生產隊不是人數最多的,但也不是任由人欺負的,李建國擋住葉英去路,他媳婦和兄弟們瞬間圍上來,把葉英圍在中間,李建國媳婦戰斗力驚人,幾句話不聽直接動手揪葉英頭發,扯她衣服,葉英又罵又跳,大喊救命,唐大壯虎著臉喊了兩聲沒人聽,索性不管了,回頭問唐知綜有沒有受傷,受傷的話算葉英的。

    人多,唐知綜不好昧著良心訛人,老老實實的搖頭。

    而打架的兩方,葉英勢單力薄兩個來回就敗下陣來,蘇家人趕到時葉英被打得毫無還擊之力了,逼不得已,蘇家同意賠償醫藥費,說是醫藥費,也沒送張鳳仙去公社衛生所,給幾斤糧食和糖算了事。

    李建國態度強勢,要求蘇家人立刻馬上賠糧食和糖,兩家人左擁右簇的去了蘇家,沒人理會癱軟在地的葉英,唐知綜借了木盆洗衣服,兩個兒子蹲在左右兩側,畫面分外溫馨,想到自己有家不能回的兒子,葉英氣得眼神冒火,唐知綜不經意扭頭,咧嘴笑了笑,“嬸子,不回家喲,咋滴了,想跳井栽贓到我頭上喲。”

    葉英氣得眼珠快瞪出來了。

    “你要死能不能死遠點啊,整個生產隊的都在這挑水喝,你死在里邊水都不能喝了。”唐知綜再真摯不過的表情,惹得幾步遠外坐石墩聊天的老婦人們附和,“對對對,古井是大家的,不能因為你弄臟水咱全不喝水吧。”

    “多大歲數的人了,看問題沒知綜透徹,知綜以前不還債,但從沒給咱添過麻煩。”

    唐知綜在眾人印象里,除了懶酗酒沒其他毛病,偶爾誰請他搭把手,他挺樂意的,比葉英狐假虎威的兒子們好太多了,葉英有四個兒子,吹牛吹上天,本事啥沒有,相較而言,酒鬼幾個兄弟腳踏實地得多。

    有個人說唐知綜的好,其他人紛紛回想他的好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氣得葉英說不出話,氣沖沖抱著木盆走人,風吹掉她幾根頭發,唐知綜喊她,“嬸子,慢點啊,別不小心摔著,你賴我頭上我不認的啊。”

    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啥段位,挑釁他?氣死了活該。

    唐知綜洗衣服簡單,搓了幾個臟地方就擰水回家,兩件衣服兩條褲子,洗了不到兩分鐘,比刷牙還快,酒幺看有些地方還是干的,唐知綜解釋,“干凈的洗啥洗。”

    洗了衣服,他默默呼喚酒鬼的名字,到他晾好衣服去茅坑檢查埋的錢時那種被抱住的感覺才涌過來,他垮著臉,“真夠勢力的,不給你兒子做點事還真不出來。”

    酒鬼咧著嘴笑得傻氣,唐知綜懶得看,推開他,開門見山地問有沒有回去的辦法,酒鬼搖頭,感謝他為高翠華和錢大他們做的,問他要啥禮物,唐知綜撇嘴,“要錢你有嗎?”

    酒鬼再次搖頭,唐知綜甩手,沒錢說個毛線啊。

    頓時,酒鬼不見了,唐知綜眨了眨眼,收回摳著泥土的手,罵酒鬼不中用,活著窮,死了還窮。

    他手搭在泥土上,埋錢的泥土慢慢緊實,看不出挖過的痕跡,深思熟慮后他決定就把錢藏這,他不信有人看得出來,拍手起身時,腳突然絆著個木盆,原木色的木盆,差不多有兩個水桶大,唐知綜踹了腳,木盆撞到墻,哐的響了聲,打兩個轉穩穩落地,“還指望我洗衣服,滾遠點。”

    唐知綜是懶人,洗衣服做飯樣樣不會,得知他去井邊洗衣服,村里人目瞪口呆,對他又是陣猛夸,仿佛他做的是多有難度多了不得的事,除了唐石林,他對此事強烈反對,唐知綜家的衣服是他包攬的,咋突然唐知綜自己洗了,他內心不安,下工后他匆匆忙奔去唐知綜家,只見院壩里的衣桿上,衣服隨風飄揚,唐知綜坐在臺階上,雙腳泡在木盆里,閉目養神,他咽了咽口水,走進去,“幺叔。”

    “石林來了,正好,桶里沒水了,挑兩桶水去。”唐知綜搓著腳背,清涼的水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渾濁起來,水冒著熱氣,唐石林挨著他坐下,“幺叔,你咋想著洗衣服了,是不是覺得我洗得不干凈?”他以前沒洗過衣服,有些地方確實洗得不到位,他會改,熟能生巧,沒有誰天生就是會洗衣服的。

    唐知綜張開腳趾,另只腳伸進指縫磨蹭,表情享受,“你有你的事忙,我總不能啥事都指望你吧。”不洗衣服,哪來的木盆裝水泡腳啊。

    “指望我咋了,幺叔是我親叔,侄子給叔干活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唐石林板著臉,神色嚴肅誠懇。

    唐知綜反手指著睡覺的屋,“幺叔知道你是好孩子,成,幺叔不和你見外,幺叔的衣服擱屋里沒洗呢。”老實說,唐知綜挺喜歡唐石林他們的,心眼實誠,干活不偷懶,無論啥時候隨叫隨到,他蕩了蕩水,“石林,往后幺叔發達了不會忘記你的。”

    唐石林不好意思,“幺叔說哪兒的話,我挑水洗衣服去了啊,以后換了衣服盡管喊我,別自己洗啊。”

    唐知綜擺擺手,心里不當回事,不洗衣服哪兒有好處拿,即使是木盆,有勝于無啊。

    于是,沒隔兩天,唐知綜又拎著衣服去古井邊洗衣服了,田野里干活的人多,似乎習慣唐知綜像個正常父親了,沒多問啥奇怪的,說了兩句蘇家半夜吵架的事,唐家和蘇家仇深似海,往回唐知綜慫沒膽找蘇家理掰就算了,現如今他和蘇家人撕破臉,唐家親戚自然站他這邊,桃花生產隊大部分是唐家人,他們抱團不和蘇家走動,蘇家人到哪兒都形單影只沒個說話的,蘇家媳婦將其怪到葉英頭上,婆媳半夜吵架吵得天翻地覆呢。

    說給唐知綜聽是希望他想開點,有唐家人給他撐腰不要怕事。

    唐知綜沒啥感覺,照樣兩分鐘洗完衣服,回家就問酒鬼要好處,酒鬼特別勉強的送了根方凳子,矮不隆咚的,唐知綜邊罵他摳門,邊把凳子收著了。

    接連半個月,唐知綜隔天就去井邊洗衣服,村里人已司空見慣,不再露出吃驚詫異見鬼的表情,而酒幺他們也習以為常了,好比家里慢慢增多的東西,木盆,凳子,木碗,筲箕,以前全家或蹲著或站著吃飯,現在能坐凳子了,是他爸花錢買了差人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