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余秀菊笑了笑,想起兒子,這么多年的委屈都值得的,這樣心頭好受了點,她如果知道唐知綜又去她家借東西去的話恐怕就笑不出來了。 沒錯,唐知綜又去了大房,走了太多路,又累又餓,酒鬼家連滴水都沒有,只得問唐知國借,他特有骨氣的沒有獅子大開口,就問唐知國借5斤米先吃著,等他有了錢馬上還。 哪曉得唐知國拎起墻背后的扁擔就沖他揮了過來,嚇得他拔腿就跑,唐知國不知哪根筋不對,像狗似的追著他跑,他扯足嗓門喊救命,喊了幾分鐘都沒個人肯出手幫他。 直到他跑進自家院壩,后邊的唐知國才停了腳步,杵著扁擔歇氣還不忘咬牙切齒地罵他,“你要再敢給我借糧食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唐知綜嚇得不輕,嚇得汗水都冒出來的,他實在不懂,新衣服新鞋都借給他了,借幾斤米給他又咋了,不是有句話說“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嗎,他借了要還的。 他拍著胸口,面部因著缺氧而泛起了潮紅,十幾米外的唐知國繼續罵著,許多土話都冒出來了,唐知綜怕他罵太狠把自己氣出病來,擺著手回他,“好了好了,我不問你借米了,你歇口氣去,歇口氣再罵。” 自己被人追著打罵,還得以德報怨地勸對方顧及身體,他想,這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該有的素質和心態了吧。 見唐知國沒罵了,他松了口氣,準備回房間躺會,走了大半天,小腿酸疼地不行,剛轉身,就看酒大他們扒在門框邊,用同情的眼神望著自己。 “大哥,爸爸又被大伯揍了嗎?”酒幺仰頭,非常虛心地發問。 唐知綜臉燙得不行,被小孩子看見他被追得四處逃竄喊救命真的太丟臉了,想他可是小學生眼里集財富和才華于一身的帥哥,咋會被人追著打? 他想糾正酒幺的措辭,卻被錢大搶了先,錢大像個老頭子重重嘆息了聲,“好像沒打著。” 唐知綜又他.媽想罵人,什么意思,夸獎他跑得快還是惋惜唐知國跑慢了? 他覺得該給錢大他們灌輸點先進的思想,戰爭結束,新中國已成立,槍桿子里出政權的道理不適用長遠的發展,擺道理講事實,和平解決問題才是新時代的觀念。 他默默壓下火氣,盡量勸自己拿出小學老師的慈祥溫柔來和他們交流,剛喊了酒大兩個字,三兄弟就伸著懶腰掉頭進房間了,酒幺甚至還打了個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完全沒有要聽他博學而富有長遠發展的理論。 唐知綜:“……”算了算了,他們還小,不懂知識的力量,雖然這么寬慰自己,唐知綜心頭挺不爽的,自己在外與人斗智斗勇,三個沒心沒肺的窩在家睡覺,他們咋不想想,自己要是有錢了,便宜的還不是他們? 鼠目寸光的無知之輩。 不管了不管了他也要回床上睡覺,睡醒了再好好琢磨琢磨明天的事,再不開張,真的只得窮死了。 第二天早早地,他就去了鎮上,鎮上比縣里差太多了,道路兩側多是矮小的青磚瓦房,間或夾雜著幾間茅草房,不像縣里嚴厲打擊做買賣,張貼了許多革命奮斗的標語,鎮上宣傳的多是知青下鄉,“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農村是廣闊的天地,到那里去會大有作為”等等,跟著宣傳標語,唐知綜最后到了間刷白墻的廠房,鮮艷的紅色油漆刷著“金鳴縣豐田鎮醋廠”的字樣。 唐知綜咧著嘴,喜笑顏開地站在街對面等著。 中午響起了聲噗滋噗滋的粗糙廣播聲,廠房的鏤空鐵門打開,斷斷續續有人出來,有扎著麻花辮的女同志,有穿著灰藍色工裝的男同志,也有穿著破舊的老同志,無論什么年齡階段的人,臉上看著比隊上的人有rou多了,哪怕不怕,卻也不是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 唐知綜站原地不動,任由他們投來打量的目光,他站了很久,直到傍晚他們下班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回生產隊。 令他吃驚地是,酒大他們不知從哪兒弄了米煮飯,他到家后兄弟三正等著他吃晚飯,一碗湯比米多的稀飯,四個人共用個酒杯喝酒似的輪著來,不頂飽,但好過餓肚子。 吃了飯他就準備回屋睡覺,看酒大拿著半粒飯不剩的碗出去,抓了捧雪擦碗,完了端進屋放柜子里,小小年紀,老道持成,唐知綜于心不忍,安慰他,“別怕啊,等爸爸有了錢,專門請個人給你們洗碗……” 錢大耳聾似的,關上柜子,催唐知綜上床睡覺,明顯認為他在吹牛,唐知綜犟勁又來了,“給我等著,非給你們請個洗碗的保姆不可。”別說洗碗的保姆了,買菜的,做飯的,洗衣服的,拖地的,不重樣的保姆他都請得起。 想到自己的小目標,他越發有了干勁,接著幾天,他都去醋廠門外蹲點,上次的經驗告訴他別貿貿然下手,合格的騙子不用口干舌燥地主動賣弄故事,自有冤大頭乖乖找上門來,這就是所謂的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這不,在他安安靜靜的守候中,有魚兒上鉤了,還是三個。 嘿嘿! 第8章 第一桶金 3個編著辮子的女同志手挽著手,臉含嬌羞,舌尖抵著上顎,聲音嗲嗲地問唐知綜,“你是不是來找人的?要不要我們幫你帶話啊?” 這兩年有不少知青進醋廠工作,多是外地的,看唐知綜氣質不錯便以為是廠里哪個知青的親戚或朋友,態度熱情得很,“你說說名字,我們進廠幫你問問。” 唐知綜禮貌地笑了笑,望著生了繡的鐵門的眼神漸漸暗淡少許,“請問豐田鎮就只有這個醋廠嗎?” “對啊,整個金鳴縣的醋都是這個酒廠供應的,你找誰啊?”站右邊的女同志臉頰紅紅的,唐知綜視而不見,打起精神說,“能不能幫我問問有沒有叫岳熙涵的女同志,我是她對象,找她很久了……” “岳熙涵?”三人蹙眉,面面相覷幾眼后搖頭,“沒這個人,你是不是找錯地址了?” “不會的,她信里寫的就是這個地址。” “廠里沒這個人”黑皮膚的女同志語氣篤定,“咱廠里就沒姓岳的,更別說知青了,你肯定搞錯了。” 唐知綜低落地嘆息聲,癡癡地望著人流涌動的大門口,為自己編造了個凄美哀傷的愛情故事,岳熙涵是他對象,兩人商量年底扯結婚證的,哪曉得她突然提分手,他不甘心,誓死要問清楚原因,不惜從千里之外趕了過來,半個月前就從待的農村出發,哪曉得運氣不好,火車上遇到小偷錢全被偷了,身無分文的他幾乎是從市里走著來的。 話到最后,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苦澀,看得3個女同志不忍心,咒罵岳熙涵是個害人精,遲早要遭報應,勸唐知綜想開點,結婚是共同進步學習為革命更好做貢獻,岳熙涵明顯就是個朝三暮四的人,配不上唐知綜這么好的人。 不是她們亂說,以她們的經驗來看,岳熙涵多半是和身邊的男知青好上了,遠親還不如近鄰呢,何況是相隔千里的對象。 這時,噗滋噗滋的廣播聲響起了,唐知綜扯出個苦笑,“該工作了吧,你們趕緊進去吧,別因為我影響了廠里考勤。”唐知綜端的是禮貌客氣善解人意。 3個女同志再次羞紅了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從衣兜掏出張皺巴巴的錢遞給唐知綜,“這趟你白來了,錢你拿著買買火車票回家吧。”女孩在情感上更容易產生共鳴,尤其在弱勢群體面前,她們比男人更心軟。 唐知綜把錢往外推,“不行不行,我哪好要你們的錢,熙涵同志的兩個朋友在附近生產隊,我找她們借就行了。” “沒關系,同為革命奮斗的同志,相互幫助是種美德,快上班了,不聊了啊。”三個女同志把錢硬塞到唐知綜手里就匆匆跑了,肩膀兩側的辮子在風中甩著,唐知綜捏著錢,笑成了朵花,“同志,謝謝你們啊。”有了這3塊錢,他總算能過個像樣點的年了。 雖然離他的小目標還差很多,起碼讓他看到了希望不是? 想要在事業上爬更高,就要不斷地自我學習和強化,他立即買了支牙刷牙膏,遺憾的是供銷社沒有香水賣,否則買瓶香水就完美了。 不管怎么樣,成功是對他最好的鼓勵,兜著牙刷牙膏回生產隊,他又去了理發匠家里,難為他為了扮演頹廢萎靡凄慘男主好幾天沒刮胡子了。 理發匠家的院壩坐著很多排隊剪發的人,其中,唐知綜發現了他熟悉的人,穿到這具身體里睜眼最先看到的人,酒鬼的三哥,唐知軍,他抱著個牙牙學語的男孩,皮笑rou不笑地跟其他男人閑聊著。 唐知綜不太想和他接觸,要知道,唐家兄弟里,他是最老jian巨猾的,唐知國脾氣大是大,可能懸殊大的緣故,唐知國對酒鬼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唐知軍就不同了,腦袋瓜聰明,殺人于無形。 就說分家的事兒吧,最先擱到臺面上說的就是他,原因是啥他不清楚,反正他經常給余秀菊上眼藥水,誰都知道大房的3個兒子大了自己掙工分了,分家對大房最有利,他聰明地抓住余秀菊的心思,隔三差五攛掇余秀菊鬧離婚,別看余秀菊腦子好像挺好使的,照樣被唐知軍當槍使,四房五房六房都不想分家,為此和大房撕破臉不往來,唯獨唐知軍兩頭關系都處得不錯,酒鬼喝酒賒賬,幾個兄弟的帳都掛過,但就是沒有唐知軍的。 雖說他有著不同于酒鬼的高智商高水平,不怕唐知軍搞事,可他覺得贏了不見得光彩,唐知軍的年紀活到他生活的時代,過馬路都要他攙扶,和這種人計較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假如他技不如人的輸了,簡直沒臉活下去了。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蹲在院壩沿邊,背朝著談天說地的男人們,正欣賞著遠處雪景呢,身側靠過來個人,“老幺,你的衣服是石磊的?” 唐知綜鼻腔嗯哼了聲,沒偏頭看唐知軍。 唐知軍伸手捏了捏衣服料子,笑著說,“兄弟就該這樣互幫互助的,老四還記恨大嫂提分家,現在都不肯和大哥說話,你幫我勸勸他,打斷骨頭連著rou的兄弟,咋能像仇人呢?” 他語氣溫溫和和的,唐知綜仍然不看他,像被遠處風景吸引,眼神定在遠方移不開了,他說,“好啊,下回四哥請我吃飯我就勸。”他還在溫飽線上掙扎,吃飯是頭等大事,不過以酒鬼四哥一毛不拔的性格,開口請他吃飯是不可能的。 “哪用四哥請,三哥請你吃飯,就今晚,我喊你三嫂打酒回來,咱兄弟幾個好好聚聚。”唐知軍笑瞇瞇的,舉起懷里男孩的雙手,教他喊舀叔,男孩還在長牙,張嘴猶如開閘的水池,口水嘩嘩順著下巴流,唐知綜低頭瞄了眼,極為嫌棄地起身跳開,蹲久了起身頭有點暈,衣兜里的牙膏掉了出來,白底紅字的“中華牙膏”尤為醒目,唐知軍怔了下,笑道,“喲,還用上牙膏了呢,咱兄弟幾個還是你福氣最好。” 唐知綜撿起牙膏塞進衣兜,看前邊還有好幾個人排隊,沒皮沒臉的走了過去,“叔,給我刮刮胡子唄,就兩分鐘的時間,刮完我就走。” 理發匠就沒見過像他臉皮這么厚的人,瞪著眼說,“刮胡子拿錢來,上回給你剪頭發就沒收你錢,你還賴上我了不是?” “叔說的啥話喲,哪個不知道咱十里八村就叔為人最好了,談錢多傷感情啊,況且叔你知道我的,別說錢,連粒米我都拿不出來啊,你放心,等我將來有錢了,絕對不會忘記你的好,到時給你買個先進的刮胡刀,安個電池自動刮胡子的那種……” 理發匠噗嗤聲笑了,甩了甩剪刀上的頭發,,“算了算了,我可不敢指望你,你要真有心,少喝點酒踏踏實實過日子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唐知綜舉手發誓,“酒我已經戒了,好多天沒沾過了。” 這下,在場的男人們都跟著笑了,唐知綜的嘴騙人的鬼,隊上幾歲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何況是他們? 本輪到個頭發半白的中年男人剪發的,他懶得和唐知綜爭,“你先給他刮胡子吧,要不然我怕你剪頭發的時候他上躥下跳不安生。” 唐知綜不客氣地坐過去,仰頭靠在椅背山,享受的閉上眼,“叔,刀片能洗洗不?” “喲,穿了件人模狗樣的衣服還跟我裝干凈了,我的刀片我偏不喜,不想刮就給我走。” 唐知綜嘿嘿笑,“整個公社就叔的手藝最好,我能走哪兒去啊,不喜就不喜吧,不干不凈刮了沒病。” 說著,他挪了挪屁股,姿勢特別乖巧。 理發匠又氣又笑,最后沒辦法,只得先把他送走了再說,要不然像旁人說的,他耳根子別想清靜了,整個生產隊,就沒見過比唐老幺嘴巴更會說的,難怪高翠華獨獨偏心他,和他會哄人有關。 刮了胡子,又是個臉蛋白凈的帥哥,他摸了摸光滑清爽的下巴,走出院壩聽到唐知軍喊他晚上記得過去吃晚飯,他頭也不回地說了聲好。 有免費晚餐不吃對得起無法滿足的胃嗎?他不僅自己要過去,還得把錢大他們叫上,在占便宜的小事上,多個人多份力量,千萬別不好意思。 他這幾天都不在家,不清楚錢大他們的行蹤,出門時他們已經起了,回家他們煮好飯等著,真的像個孝子,孝順還不黏人,太通情達理了。 今天回家早,幾個孩子在房間睡覺,他推開門進去,床上的錢大就醒了,眼神警惕而戒備,露出不屬于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兇狠,他愣住,“干啥啊,你老子都不認識了嗦,晚上別做飯,咱去三伯家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別給我講理啊。” 酒鬼的這具身體神奇得很,每天喝酒都不會感到餓不說,吃小碗稀飯能頂整天,他都懷疑酒鬼的胃是不是只有芝麻大點了。 認清是他,錢大緊繃的神色緩和了很多,“三伯咋想請我們吃飯?” “誰知道啊!管他的呢,有飯就吃,別問原因。” 錢大皺了皺眉,替躺在他身側的酒幺拉了拉被子,低頭說,“我不去。” “為啥啊?” 錢大悶聲不說話了,唐知綜也沒繼續追問,瞅著到飯點了,死活拽著他們出了門,天大地大,填飽肚子最大,吃親叔伯的飯,得昂首挺胸吃得理所當然。 唐知軍家離古井不遠,在田埂對面,周圍有兩家挨著的,他家在最邊,酒幺摟著唐知綜脖子,聲音糯糯的,“爸爸,三伯壞,偷咱的東西。” “啥?”唐知綜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需要偷嗎?”幾兄弟里,唐知軍是最有錢的,他婆娘比他大幾歲,帶著前頭的女兒嫁過來的,怕唐家人看不起她,沒少給唐家人買東西,就是唐老四結婚的錢都是唐知軍婆娘給的。 這樣的家庭,還用得著偷酒鬼的?偷命嗎? 第9章 喝酒吃rou 唐知綜覺得不太可能,沒把酒幺的話放在心上,過田埂時,再次提醒他們坐上桌敞開了肚子吃,能像駱駝吃一頓管兩天的話就更好,他就像個喋喋不休的老媽子,兩只腳跨進唐知軍家院壩嘴巴都沒合攏。 放下酒幺,抬頭就見屋檐下有個皮膚黑黑的女孩擺出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臉上嫌棄地翻著白眼,估計聽到他的話了,要多鄙視有多鄙視,唐知綜面不改色,坦然地拂手拍了拍自己皺巴巴的衣服,喊道,“美麗,四叔他們來了沒?” 美麗是唐知軍親閨女,皮膚隨她媽,天生黑,性格有點陰沉,看唐知綜眼神四處瞄,她扯著嗓門就喊爸媽,隨即沖進堂屋,堂屋傳來一陣乒鈴哐啷地的聲響,酒幺邁著短腿跑了兩步,回來給唐知綜打小報告,“美麗姐收東西呢。” 錢大臉色變了變,掉頭就要走人,唐知綜皺眉,“來都來了,干嘛不吃了飯再回去,咱家的米很多是不是?”硬拉著錢大進了堂屋。 美麗剛把籮筐蓋子蓋上,唐知綜瞥到里邊有吃的有玩的,他笑,“美麗,我們來不歡迎嗦,東西藏起來干啥啊,我都看見有花生了,快給錢大他們吃點。”他泰然自若地走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了蓋子,抓了把花生后又快速蓋上,在美麗瞠目呆滯的目光中,他把蓋子往下壓了壓,“幺叔給你蓋緊點啊。” 美麗怒目圓瞪,臉瞬間垮了下來,唐知綜嘿嘿笑了兩聲,分了幾顆花生出來,“美麗,吃不吃?” 回答他的是美麗的尖叫以及怒罵,“誰讓你偷吃我家花生的,不許吃。”撲過來要搶唐知綜的花生,她多少歲,唐知綜多少歲,哪兒會讓她得逞,唐知綜收手墊腳,臉上仍然笑得燦爛,“幺叔吃點啊,不給你吃完,籮筐里不是還有很多嗎?” 余光瞥到神色一言難盡的錢大,他招手,“錢大,你不是愛吃花生嗎,快拿去吃,不夠籮筐里還有啊。”這年頭花生是個稀罕零食,多是男人們喝酒才剝上幾顆,見錢大不動,他臉上的笑僵住了,暗罵他不中用,有吃的還鬧啥別扭啊,沒出息。 這時,雙手拿著柴的唐知軍來了,問都不問開口就呵斥美麗,“花生就是招待幺叔他們的,你多少歲了還這么不懂事,把花生全拿出來給幺叔和錢大弟弟們吃。” 唐知軍是很溫和的,對女兒寵得不行,難得聽他兇美麗,唐知綜臉上樂開了花,像斗勝的公雞朝美麗挑眉,“你爸說得對,幺叔是你長輩,吃你幾顆花生咋了,摳門是不行的,小心過幾年找不到婆家。” 美麗扁嘴,眼眶瞬間通紅,委屈地喊著mama跑了出去,唐知綜事不關己地攤手,重新揭開蓋子,拿出裝花生的筲箕,招呼錢大他們吃花生。 唐知軍愣了愣,喉嚨像卡著根刺似的不舒服,注意3個孩子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他勉強地尬笑了兩聲,“吃吧,專門給你們準備的。” 錢大杵著沒動,權二和酒幺按耐不住了,跑過去主動拉開高凳子坐了上去,欣喜若狂地剝起花生來,咔嚓咔嚓的,唐知軍臉上表情維持不住,抿了抿唇,“老幺,你們剝著,我燒著火呢,去灶房了啊。” 他走進灶房,周鳳正小聲哄著女兒,眼角余光不悅地掃過唐知軍,一個字沒說但唐知軍明白她的意思,美麗的做法是她授意的,稍微體貼點的長輩在面對晚輩小家子氣時都會包容說沒關系由著她去吧,哪曉得唐知綜不按常理出牌反倒指責美麗,他回眸望了望,豎起手指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又指了指外邊,提醒她別被唐知綜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