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海到了流月集團門口，突然轉身對俞鶴說：“你先回公司。”

    俞鶴抬頭：“不等你嗎？”

    “不用，你回公司，”傅山海說，“去看看姜合，看他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

    俞鶴忍不住笑了，應道：“好。”

    果然，老板心心念念的還是姜合，連這么一小會兒都不想等，想立刻知道他的消息。

    ……

    ……

    另一頭，姜合愣愣地站在屋子里，聽著電話里持續不斷的“嘟嘟嘟”，半天沒回過神。

    孫建設……怎么會來？

    他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孫建設了。

    自從他離開家來了a市，舅舅一家就完全失去了聯絡。

    到他因為吃貨人設火起來，紅的非常有爭議性的時候，也沒有見到舅舅他們的消息。

    為什么……現在突然來了？

    姜合還沒理清思路，門鈴突然響了。

    他一驚，盯著門盯了幾秒，才走過去開門。

    孫建設和王愛梅站在門口，笑得非常開心。

    王愛梅一邊進門，一邊激動地看著姜合：“誒呀，一年沒見，我們小合長大了呀！”

    孫建設也跟著進來了：“姜合，你現在是大明星了，家里那些親戚都特別開心，整天問我們你的消息呢。”

    姜合勉強笑了兩聲：“……舅舅，舅媽。”

    王愛梅突然對著門外喊了一聲：“怎么還不進來！有沒有禮貌！”

    姜合一愣，隨后扭頭看向門口。

    門外還站著一個年輕人，年紀比姜合略小一點，染著一頭黃發，非常不情愿地站在門口踢著墻，似乎不想進來。

    姜合和他對視的那一秒，清晰地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猶豫，和一絲轉瞬即逝的不屑。

    “孫昊，快進來！”孫建設沖著他喊了一聲，聲音大了點。

    孫昊終于進門了，直奔沙發，坐下去掏出手機，不理他們了。

    孫建設有點尷尬地看著姜合：“這孩子從小就這樣，你也知道的，別介意。”

    姜合看孫昊一眼，沒再說話。

    是的，他的確從小就這樣，在外人面前冷漠倔強，其實很愛捉弄人。

    姜合去舅舅家的幾次，都吃了他的虧，后來就不愿意再去了。

    孫建設和王愛梅兩個人不知道理由，還說姜合是不懂事，一直得麻煩他們親自過來看姜合。

    姜合對此也從來沒有解釋過，因為他知道，在孫建設和王愛梅的眼里，他們的孩子乖巧可愛，根本不會做出傷害人的事情。

    孫昊聽到他們在談論自己，不耐煩地瞪他們一眼，然后看到了茶幾上擺著的零食和果盤，瞬間眼睛一亮，自顧自拿起來開始吃。

    ……

    孫建設坐下來，搓搓手，看著姜合：“姜合，一年沒見了，沒想到你現在都成明星了。”

    姜合點點頭：“嗯，你們這次來……是有事嗎？”

    他這話說的非常直接，王愛梅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嗨，也沒什么事，這不是好久沒見到你了，想來看看你嘛。”

    “專門過來看我嗎？謝謝。”姜合說。

    孫建設看她一眼，跟著咳了兩聲：“嗯……其實也……”

    王愛梅猛地用胳膊肘撞了孫建設一下，孫建設立刻安靜了。

    孫昊吃藍莓吃到一半，突然站了起來：“我想去廁所。”

    孫建設跟著站起來，一臉怒容：“你可真麻煩，外面你不去，非來人家屋里上廁所！”

    孫昊瞬間不耐煩：“怎么，他屋子多高貴，連個廁所我都不能上？”

    孫建設火了：“你怎么說話的，你自己看看，姜合當年跟你一樣的成績，人家現在比你出息多少！”

    孫昊不甘示弱地頂嘴：“那是他沒上大學，我要是沒上大學直接去上班，我現在照樣掙不少錢！”

    “屁！”孫建設狠狠瞪他一眼，“不上大學，你能掙個屁的錢，現在哪個公司招人不看文憑！”

    孫昊想還嘴，王愛梅已經一把拉住了他：“吵什么呢！多難看啊，不就是個廁所嗎！”

    她看向姜合，示弱般笑笑：“小合，你這屋廁所在哪兒呢？”

    姜合垂眸看著地面，手輕輕一抬，指了指門旁邊的隔間。

    孫昊上廁所去了，客廳里安靜下來。

    王愛梅坐的離姜合近了一點。

    “小合啊，你現在住的這屋子，是公司的是吧？”

    “……嗯。”

    “那……房租貴不貴啊？”

    “……公司的房，不要房租。”

    “不要房租？”王愛梅眼睛亮了一點，隨后又一臉愁容，“可是你一個人在a市住，總要有個房子吧。”

    “我聽說a市的房子可貴了，咱們那兒一個大房子，在a市連個郊區的廁所都買不著！”

    王愛梅看著姜合：“你以后準備在哪兒買房呢？要我說，你攢攢錢，在咱們老家買個多好，風景好，又安靜。”

    “……”姜合聲音很低，“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哦……暫時不買啊……”王愛梅嘆口氣，“其實房子還是早買早好，你知道嗎，你舅舅去年買的房，幸虧他買的早！今年那兒房價漲了，一平漲了兩千塊呢！多嚇人！”

    “……”姜合睫毛微顫，他突然想到，那個新房，是抵押了父母的舊房子買的。

    “不過我們買了房，資金也還是緊張，你也知道，你舅舅前些年做點小生意，賠了不少錢，這世道啊，人心都壞了……”

    “舅媽，”姜合像是終于失去了耐心，開口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

    “你們來，是不是有事找我？”

    “……”王愛梅的臉色一瞬間有點尷尬，她沒想到姜合這么直接，這和她以前印象中的姜合差別太大了。

    孫建設也終于坐不住了。

    “姜合，實話實話，我們確實有事找你。”

    “去年我有個朋友財務出了點問題，我借錢給他，結果他的生意越做越差，錢也沒要回來……”

    孫建設提到這事似乎還有點生氣，臉色也難看起來。

    王愛梅瞪他一眼，他才緩和了表情，恢復了笑容：“但是這房貸……銀行催的一天比一天緊，我們也不敢拖……”

    “我們知道，你賺錢也不容易，但是舅舅實在是沒人能找了，你看能不能……”

    “你們找我……”姜合的聲音有點變調，“是為了借錢？”

    王愛梅忙圓場：“誒呀，小合，你看，這么多年，我們好歹也算也照顧過你，現在你舅舅真的沒錢了。”

    “我知道你們當明星的，掙錢都特別多，據說拍一部戲都能拿幾千萬呢！你看看……能不能幫幫你舅舅……也不用太多，我們就借……”

    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比了個數，“一百二十萬，就借這么多，你放心，我們肯定會還的，不會白問你要。”

    一百二十萬，剛好是他們買的新房的價格，甚至還余了不少。

    ……

    姜合徹底安靜下來了，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就那么安靜的坐著，臉上也沒什么表情。

    孫建設和王愛梅對視一眼，沒明白姜合這是什么意思。

    過了好一會兒，孫建設忍不住打斷了平靜：“……姜合？”

    “……”姜合終于有了反應，他緩緩抬頭，直視著孫建設，“我……”

    姜合眼里有一點猶豫和難過，王愛梅頓時心里一喜。

    以往姜合露出這個表情，那就是有戲。

    他們這個小侄子，脾氣一向軟，即使不愿意，也不會讓人太難堪。

    姜合的語氣有點顫抖，但還是堅定地說完了那句話。

    “我不借。”

    ……

    ……

    屋子里突然安靜了幾秒鐘。

    王愛梅一瞬間懷疑自己聽錯了：“……啥？”

    孫建設臉色一變：“為什么？”

    姜合緩緩搖頭：“我沒有那么多錢。”

    孫建設的表情明顯不信，但他想著還有緩和的余地，就準備繼續說下去。

    姜合卻說：“即使有……也不會借的。”

    ……

    這話就有點難聽了，王愛梅愣愣地看著他：“小合，你說什么呢？”

    姜合聲音很低：“……我以為，我家那套房子，是你們會問我要的最后一樣東西了。”

    這話一出，屋子里的兩個人臉色都變了。

    孫建設臉色很難看，他看一眼王愛梅，沒好氣地說：“你看吧，我就說了，來了也白來！”

    王愛梅忙扯他的衣袖，努力保持著笑臉，看著姜合：“小合，你這話可就有點傷人了，怎么能說是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