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秦韻言撲進(jìn)二太太懷里撒嬌，“我不愿意要她回來！”

    “好孩子，阿娘當(dāng)然也不愿意她回來，”二太太想了想道：“不過若是能再捉著這倆人一次，事情可就說不準(zhǔn)了。”

    再捉一次！

    秦韻言無比失望的垂下了肩。

    可她本來就是騙秦蕙言的啊，從哪里再搞一次私會(huì)？

    “得找人盯著她……”

    二太太這么打算著，心里樂開了花。

    到時(shí)候分了秦妙言的嫁妝，再壞了秦蕙言的名聲把她遠(yuǎn)嫁，秦蕙言那份的嫁妝不也是自家韻兒的？

    “母親，meimei，我來了！”

    正這么肖想著，忽聽窗外傳來一聲歡快的叫聲。

    秦蕙言一把揭開棉簾走進(jìn)來，先給二太太一禮：“母親，女兒來看你了。”

    “誒，好，好，蕙姐兒什么事兒啊，怎么看上去高興？”二太太拍了拍一邊的蒲團(tuán)，笑著問道。

    秦蕙言一屁股坐上去，又對(duì)著一邊的芳蕊招手，“快過來，這是我適才托芳蕊她娘從浦街上捎回來的藕絲糖，可甜了呢！”

    邊說邊打開油紙包，只見里面盛著四五個(gè)胖胖的、潔白無瑕的白團(tuán)兒，光是看起來就令人食指大動(dòng)。

    “要是配上一杯胡桃松子泡茶，那味道肯定更好！”秦蕙言嘿嘿的笑著，仿佛是個(gè)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二太太心中早已恨鐵不成鋼的把秦蕙言罵了十遍不止，秦韻言對(duì)上自家娘的眼神，也是很無奈。

    秦蕙言正忙著擺茶點(diǎn)，擺完了芳釧也泡好了胡桃松子茶，便笑著先塞一個(gè)藕絲糖在秦韻言手里。

    “四meimei不是最喜歡吃糖么，快吃吧！這些都是給你和母親的！”她說道。

    秦韻言甜甜一笑，說道：“多謝阿姐，還想著meimei。”

    “瞧meimei說的這話，多見外啊，你是我meimei，有什么好東西jiejie自然要想著你呀！”

    總之不管秦韻言怎么打量，臉上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

    秦蕙言又將手里的茶遞給二太太，二太太笑的合不攏嘴，戴著赤金刻玉鐲的手輕輕地?fù)崦剞パ缘娜彳浀聂W發(fā)。

    “真是好孩子，你也別光想著母親和meimei，自己也吃一個(gè)。”

    母女三人頓時(shí)笑的其樂融融。

    秦蕙言咬一口軟綿綿甜絲絲的藕絲糖，再喝一口醇香的胡桃松子茶，早就把今日早晨被秦妙言氣的一蹦三尺高的事拋之腦后了。

    “三jiejie。”

    秦韻言呡了口茶，貌似漫不經(jīng)心的道：“三jiejie，我們要不要給二jiejie準(zhǔn)備一些啊，她好些年沒回來了，我都忘了二jiejie喜歡吃什么了。”

    小臉兒上盡是苦惱的樣子。

    秦蕙言的臉馬上就沉下來了，她哼了一聲：“那個(gè)死丫頭，管她做什么！”

    二太太忙“噓”著說：“蕙言，這話可不能亂說，被你大伯娘聽到，又該訓(xùn)斥你了！”

    秦蕙言抱住二太太的手，委屈巴巴的說：“母親，你可不知道，我今天差點(diǎn)就捉到那對(duì)狗男女了！誰知妙言那個(gè)死丫頭……”

    “這話可不能亂說。”

    二太太東張西望打量著，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蕙言啊，這話可真不能亂說，你說妙姐兒和外男私通，這事兒說出去，我們秦家的臉，也就丟盡了！秦家的臉沒了，明哥兒怎么還肯娶妙丫頭呢？”

    “可，可這是真事啊！我都跟母親說過了，那日，那日我偷偷去道觀，真的看見她和一個(gè)野男人在一起……”

    秦蕙言爭辯的臉都漲紅了。

    “好閨女，你平白無故這么說，只說看見了，卻拿不出證據(jù)來，大家都不會(huì)信你的。”二太太勸道。

    “三jiejie，我覺得，我覺得二jiejie不是那樣的人吧。”秦韻言小聲補(bǔ)充。

    “知人知面難知心！”

    秦蕙言恨恨的叫道：“那個(gè)死丫頭，就是個(gè)掃把星！當(dāng)初如果不是她爹娘，不是因?yàn)樗厍丶遥娓改苣敲纯炀椭夭∪ナ绬幔俊?/br>
    “老爺子得病，唉，也是各自的命，誰能想到一向身體那么好的老爺子就這么匆匆去了！妙丫頭……”

    二太太搖頭唏噓。

    “妙丫頭其實(shí)人也不壞，是個(gè)好孩子，還是她娘太不懂事。既然她都要回來，真希望她嫁給明哥兒之后，一切都能好起來。”

    二太太雙手合十，念了句佛。

    嫁給表哥，憑什么這個(gè)掃把星就能嫁給表哥？

    分明是她害死的祖父！

    秦韻言飛快的逡巡了一眼秦蕙言，拖著聲音說道：“是啊，表哥自小就疼二jiejie……”

    秦蕙言氣的嘴巴直哆嗦，她霍然從炕上跳下來，悶悶地說：“母親，meimei，我忽然覺得不舒服，先走了。”

    湯婆子因?yàn)榍孛钛砸环挶挥^主遣送回了家籌錢，又兼秦妙言用凳子砸人那一幕太過駭人，因此秦妙言進(jìn)廚房的時(shí)候，原先最愛湊熱鬧的婆子們?cè)缇团艿臎]了人影。

    她樂的清凈，將剩下的兩塊桃花燒放在灶上熱了熱，才拿給師傅吃。

    雖然師傅已經(jīng)猜到了她的處境，但是，如今師傅這個(gè)身子，她還是不想要她cao心太多。

    玄樸吃了兩塊桃花燒，贊不絕口：“味道不錯(cuò)，你可是吃了？”

    秦妙言笑著說：“吃過了。不過不多，是花廚娘的媳婦過意不去將剩下的幾塊都給了我，待明日我再親手做給師傅吃好不好？”

    玄樸鼻子一酸，她輕輕頷首：“好徒兒，你真是長大了。”

    秦妙言心里暖乎乎的，總之回到了師傅身邊，不管還能相處多久，有一天，她就安心一天。

    她伸手在窗邊擺上一個(gè)古樸的陶罐，插上新摘來的五色碧桃和花圃邊撿的枯木，細(xì)心的打理著。

    玄樸看著她專注的眼神，那仿若是隨手安置的枯木，在她纖纖素手的侍弄下活潑可愛起來。

    原本兩不相搭的碧桃和枯木好似長到了一起。

    “不曾想你私下里還鉆研過這個(gè)東西？”玄樸聲音里有驚訝，也有感嘆。

    莫非自己的徒兒真是一夜長大了，不僅醫(yī)術(shù)突飛猛漲，就連瓶花也做的如此鮮活？

    秦妙言把陶罐輕輕推到了余暉下，看著它在窗沿上投下的細(xì)長剪影，彎唇一笑：“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師傅看著開心就好。”

    在從前，師傅閑來無事之時(shí)便會(huì)教她如何擺插瓶花，可那時(shí)的她心性未定，怎么能插的出來屈曲斜裊、不落窠臼的瓶花？

    后來，傅家那冗長的十年，簡直變成了她的一個(gè)噩夢(mèng)，午夜夢(mèng)回，她常常是哭的肝腸寸斷。

    可她不愿意告訴茯苓，要她分享自己的苦痛，便只能在靜謐寂寞的深夜，獨(dú)自一人枯對(duì)著窗邊隨手撿來的枝枝椏椏，想起師傅對(duì)她的那些悉心的教導(dǎo)，無言的流淚。

    她終于悟了，無論是瓶花，還是醫(yī)術(shù)，都是師傅賜予她。

    所以今生今世，她一定要為師傅盡這最后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