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紀事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226
“父親……”衛敏文被他這幾眼看得,更加不對勁了。 他想掙開被握住的手,又覺得不該這么做。但是被人這么握著手,真的讓他渾身都難受起來了。 從小到大,他只與自己的母親這么親近過,與其他成年男子,因為身份不同,總是保持著合適的距離。 但是眼前的這個人,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他的父親,父親想要親近自己的兒子,絕對理所當然,他到底該用什么樣的理由,才能拒絕父親的這種親近動作? 要不就說,他已經是大人了,父親不該這么把他當小孩子對待? 衛敏文轉了轉腦子,終于想出了這么一個主意。 不過,十歲這個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被父親牽著手,好像也還說得過去。要是再大幾歲,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拒絕了。 衛敏文的腦中轉著各種念頭,心里別扭萬分,卻只能不情不愿地讓他父親拉著手。 幸好,很快就有內侍送茶水進來,解了他的圍,才讓他沒有當場忍耐不住,做出什么失禮的事。 “坐吧。”衛衍打量完畢了,就讓兒子坐到了他的身側,然后指著剛送進來的茶盞,說道,“敏文,這是我專門讓人為你準備的甜湯,你試試看,合不合口味?” “好的,父親。”衛敏文拿起茶盞,掀開蓋子,小心嘗了一口。 這甜湯的味道還好,不過他不是很喜歡甜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當然這種事,他沒必要說得這么清楚明白,所以他什么都沒有多說,又喝了一口。 “敏文,你不喜歡嗎?不喜歡就不要喝了。”衛衍在他喝甜湯的時候,一直看著他,見他喝了一口甜湯,眉峰紋絲不動,不像喜愛甜食的那些孩子,只要喝了一口,眉峰就會完全舒緩下來,覺得他可能是不喜歡。 不是說小孩子都喜歡甜食嗎?他家敏文為什么不喜歡?他有些憂愁地想著。 “還行。”衛敏文自幼就被要求,必須喜怒不形于色,再說比起剛才被父親拉著手的渾身不對勁,喝口甜湯還不至于讓他當場失態。 衛衍見他雖然沒喜歡的反應,但是也沒厭惡的反應,就放下了這事,說起了其他的事。 “敏文,父親幫你尋個師父,練幾年武,你覺得怎么樣?”衛衍雖然覺得兒子身體太單薄了,需要練練,不過他自覺是個非常通情達理的父親,就先征求起了兒子的意見。 “父親,孩兒不喜歡練武。”衛敏文不覺得,作為一名紈绔,他還須精通武藝。 紈绔這種生物,只要學會吃喝玩樂就行了,他又不會去欺男霸女,并不需要多高的武功。 “也不是要練到怎么樣,騎騎馬開開弓就行了,不會很辛苦的。”兒子說話的口氣這么理所當然,衛衍的話音就有些氣弱了。 兒子流落在外,吃了許多苦,剛回到他的身邊,他不忙著調養調養他的身體,就想著讓他練武,這好像真的不是一名合格的父親所為? 衛衍認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為,更加心虛了。 “孩兒會騎馬,也會開弓。”衛敏文小時候,跟著他的母親,也是學過一點功夫的。當然,他那一點功夫,就是三腳貓的功夫。 比起尋常人,他的身手還算矯健,要是遇上真正的高手,比如他父親之類的,他就是純粹送菜了。 不過,他的母親曾經表示,他命格富貴,會騎馬能開弓就行了,并不需要把武功練到多高,反正,就算他認真學了,也不可能有機會用到。 而且,所謂的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他若想過得好,就該努力做個勞心者,而不是去做什么勞力者。 衛敏文當年以為,他的母親這么說,是因為他是幽王遺腹子,如今他仔細想想母親的這些話,發現永寧侯世子這個身份,大概更符合母親口中所言。 他這個幽王遺腹子,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他敢用這個身份,公開現身,必會遭到朝廷追捕,一旦他成了階下囚,刀下鬼,哪里來的富貴可言? 但是,永寧侯世子這個身份就不一樣了。永寧侯深得帝寵,作為他的兒子,他的富貴安樂全部可期,甚至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靠著父蔭,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不過,對于這事,衛敏文一直充滿了疑惑。 若說他不是衛家血脈,衛家只是為了給永寧侯脫罪,不得已認下了他,那么衛家根本就沒必要做請封世子這種事。就算現在還在風口浪尖上,眾人都盯著衛家,衛家不好把他隨便往哪個角落一丟,讓他慢慢銷聲匿跡,但是真的沒必要做多余的事。 一旦他成了朝廷冊封的世子,他就正了名,以后衛家想不認,都很難推翻了。 像衛家這樣的人家,根本不會混淆血緣,就算永寧侯缺少繼承人,也多的是子侄可以過繼,斷沒有便宜其他人的份。 若說他真的是永寧侯的骨rou,這里面又疑點重重。其他的不去多說,只說一點,他的母親,從來就沒有對他說過,他是永寧侯的子嗣。 衛敏文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問問他的母親,偏偏他的母親在官兵抓住他們之前,就不知去向了。 以前,她時不時也會消失一段時間,以至于衛敏文對她的消失,早就不當一回事了。那一夜,走之前,她來告訴他,她要去辦些事,讓他不用害怕,所有的事她都安排好了,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會安然無恙的。 衛敏文原以為她很快就會回來,沒想到她這一去,就渺無音訊了,后來他在獄中等死的時候,莫名就變成了永寧侯的骨rou,他的父親竟然煞有其事地編了一個基本上就是在胡說八道的故事,最后還說她已去世,甚至連她的牌位,都被擺進了衛家的祠堂。 這件事里面,謊言太多,衛敏文都不知道該信什么了。但是,衛家的聰明人,沒人對這事吭聲,仿佛他的父親瞎編的那個故事,就是真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