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遲看向聞夏：“我答應聞夏幫忙，我們倆在確定他們要去A城后，偷走了他們的入城暗號和標識，到這里時被發(fā)現(xiàn)了……”

    聞夏拍了拍周遲的肩膀，道：“顏中尉放走了我們，我想她本也不打算濫殺無辜——雖然這說來很諷刺。隨后我們在這里偶遇了殷先生等人，共生會不允許外界的任何科技產(chǎn)品進入，以免暴露位置。追蹤器更是不能使用，所以我取下了追蹤器，給你們留了消息。”

    “我們怕顏中尉的人中途回來，所以不敢將消息留得太明顯。”聞夏道，“好在殷先生愿意主動幫忙去接你們。”

    只是沒想到，這其中居然還有季鴻源的關系。

    項臣拍了下桌子，抱起手臂，道：“也就是說，有這么一個變態(tài)的藝術科學家，他放出病毒后又希望能遵循‘自然選擇’，所以增加了許多‘變數(shù)’。在這場災難里掙扎的所有人，都是這場試驗里的‘不可控’。我們將事情想得太復雜了，以為這其中藏了多少陰謀詭計，其實并沒有。”

    “并沒有。”項坤點頭，“811之所以去取回感染源，是因為你mama偷出了數(shù)據(jù)，他們是去消滅證據(jù)的，而隊長章駿正是合尾會的人，在確認病毒已經(jīng)擴散，證據(jù)不存在了后，他的任務就是消滅多余的人，因此犧牲了811里無辜的隊員。”

    “救援隊、警察內(nèi)部一定都有內(nèi)鬼，所以才造成了局面變得越來越復雜。而被滅口的專家團隊們，則是為了保護病毒不被破解。讓這場試驗能繼續(xù)進行。”

    “鐘昊生的任務是盡可能攜帶更多的Omega離開，并且他派發(fā)了為數(shù)不少的偽疫苗。”項坤道，“無論是犧牲，爆炸，無辜的受害者，在人為的‘選擇’下最終都成了‘自然選擇’。這就是真相。”

    “荒謬！”安靜忍不住道，“簡直荒謬！這算什么自然選擇？這根本就是給了惡人公報私仇的機會，給了有錢有權有關系的人幸災樂禍的娛樂場！”

    “倫理道德不存在這場試驗中，”聞川提醒，“那個擁有病態(tài)浪漫藝術細胞，又偏激崇尚極致科學的瘋子，將這一切都當做了‘自然’。換句話說，人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我們的選擇，也就是自然的選擇。”

    “瘋子的科學是沒有人性的。”聞川喃喃。

    第50章

    餐桌上只余吃飯聲，刀叉碰到碗邊發(fā)出輕微的動靜，共生會的人吃完就離席了，看樣子并沒打算和項坤等人有什么交流。

    整個屋子里的燈都換了瓦數(shù)不高的燈泡，窗前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客廳里有倒酒的聲音和小聲的說話聲，若有若無的煙味傳來，氣氛顯得十分平和靜謐，卻又仿佛在這表面下藏著躁動的洶涌波濤。

    餐桌前只剩下了項坤、項臣、聞川、聞夏、周遲、羅子淞、安靜和201。

    祁十一尚在房內(nèi)昏睡，不過已經(jīng)退燒了，這讓眾人都安心不少。

    聞夏吃完飯，拿餐巾按了按嘴角，換過涼水慢慢喝著。

    周遲輕聲道：“當日總指揮出事后，變異前告訴了我聯(lián)系811的暗號，著重提過要找隊長章駿，因此我才聯(lián)系了章駿。當時我并不知道這其中的內(nèi)情。”

    她沒什么食欲，晚飯吃得不多，銀勺在小湯碗里輕輕攪動，有些心不在焉，道：“書玉暗示過我很多回，我卻始終沒有懷疑過她和總指揮。現(xiàn)在想來，當時總指揮被咬，露出的神情也許并不是我所想的驚懼，而是不敢置信吧。”

    項坤道：“他沒想到自己會出事。”

    周遲點頭，從懷里掏出一份手寫的名單，左右看看，攤開在桌面上：“這是我還記得的內(nèi)網(wǎng)數(shù)據(jù)庫里的名單，我就見過兩回，書玉做很多事時并不避諱我。”

    聞川看了一眼，道：“這是……打了偽疫苗的名單？”

    “他們很多人同時被列進了死亡名單里，對外查不出任何問題。”

    安靜注意到一個人的名字，登時驚喜道：“老師！我老師！我老師沒死！”

    項臣拿過名單掃了幾眼，其中居然有許多他們以為已經(jīng)死了的基因相關專家，想來這些人要么是被利用了，要么就是支持派。

    安靜的興奮勁慢慢過去，也回過神來了，笑容凝固在臉上：“他……我老師難道也……？不可能啊，他是專攻生育方向的，他的理念……”

    安靜說著說著，自己也動搖起來。生育方向也代表著新生，進化，繁衍，這跟基因進化甚至是基因擇優(yōu)并不沖突。

    項臣沉吟片刻，道：“我記得你們當初說過，你的老師是個Alpha，但他一直想成為Omega，他想有自己的孩子，對嗎？”

    安靜喉嚨動了動，神情有些僵硬，點頭。

    聞川在桌下踢了項臣一腳，安慰道：“我和張老見過他本人，他是個很優(yōu)秀的人，對人也十分有禮貌，說話風趣又爽朗，我不認為他會支持這種泯滅良心的做法。”

    羅子淞抬手，示意聞川不要多說，轉(zhuǎn)頭看安靜道：“他既然是你的老師，你了解他的為人嗎？他有對你提起過類似進化方面的想法嗎？病毒爆發(fā)前，他有過可疑的行為嗎？”

    羅子淞的職業(yè)病使然，令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只要有嫌疑，在有證據(jù)之前，都不能排除懷疑方向。

    安靜嘴唇微微顫抖，竭力冷靜，轉(zhuǎn)頭看羅子淞道：“你懷疑他？”

    羅子淞眼神里透出幾分歉意：“現(xiàn)在對我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線索，這份名單……”他指了指名單上的名字，示意那些跟醫(yī)療、基因、生物醫(yī)藥相關的人，道，“這些對外顯示是死亡但卻活著的人，都值得我們懷疑。我不會單單只針對某一個人。”

    安靜閉了閉眼，放下刀叉靠進椅子里，想了想道：“他提過一次基因進化方面的事，那是我還在念大三的時候，我破格被他選中，他問過我一個問題。”

    所有人都看著他，安靜舔了舔嘴唇，頗有些緊張，道：“人為什么是人，為什么不是別的什么？我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