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一派認為平王起兵造反,乃是大逆不道,必須嚴懲,懇請陛下派兵鎮壓。然而另一派,卻認為這都是太子德行有虧才造成此等局面,平王有錯,但太子也有錯。這一派人數不多,大都是一些曾與柳家有關的世家。如今跳出來,不過是攪混水罷了。 兩派爭得不可開交之際,一直沉默不語的楊玥突然開口:“父皇,兒臣知道,大哥對于兒臣越過他成了太子不滿。但大哥再是對兒臣不滿,也不能直接起兵造反,他這是根本沒有把您放在眼里。” “那太子對此事有何看法?”武帝沉聲問道。 楊玥回道:“既然大哥認為兒臣不配坐上太子之位,兒臣請求父皇讓兒臣領兵前去邊關。兒臣乃是父皇親封的太子,自是不能讓父皇丟臉!” “戰場上危險萬分,你可想清楚了?”武帝深深地看著楊玥,一字一頓地問。 “兒臣想清楚了。”楊玥擲地有聲地回道,“這大衍是您與眾將士,一刀一劍拼出來的,兒臣是您的兒子,怎能懼怕戰場的危險?父皇,請您下令!” 朝堂上霎時安靜萬分。 太子乃是一國儲君,又是武帝唯一的嫡子。他領兵前去助陣,自然能提高士氣,也能顯示太子的威嚴和才能,為他立威。但若是在戰場出了什么事…… 一時之間,眾朝臣都不敢說話。 武帝沉默了許久,終是沉聲道:“好,我兒既有如此雄心,為父怎能不同意?你的要求,朕,應了!” 太子這邊帶人趕去遠山府,至少也需要十來天。這期間,還需要遠山府撐住敵人的攻擊。 為了更快得到消息,裴靖離開了府衙,去了軍營。 剛到軍營,便聞到濃郁的血腥氣,傷兵一個接一個的被抬了進來,呻、吟慘叫聲不絕于耳。 “裴大人,您怎么來這里了?您是來找裴裕的?”鄭守勇見到裴靖愣了一下,忙道,“這里亂得很,又危險,裴大人還是回府衙為好。” 裴裕雖然年紀小,但在軍營練了不少時間,仿佛天生便是為了戰場而生。不顧眾人勸阻,這小子披上戰甲,便上了戰場,表現不凡。 可裴靖與裴裕雖是兄弟,兩人卻似是兩個極端。 這位知府大人溫文爾雅,與戰場格格不入,站在一群壯漢里,生怕把他給碰著了。 裴靖搖頭道:“鄭將軍不必擔心,你們都在前線抗敵。裴某身為遠山府的父母官,又怎能安心待在府衙?” 鄭守勇揚眉瞧了他一眼,沒再繼續勸他走了。 “如今情況如何了?”裴靖問道。 鄭守勇眉心微蹙道:“敵人太多了,我們兵力相差懸殊,也不知是誰把糧草走水的消息散布開來。本將軍雖然狠狠處罰了一批惑亂軍心的人,但這士氣確實降了不少。” 裴靖沉吟片刻道:“本官上城樓。” “裴大人這是何意?” “如今將士們軍心渙散,無非是擔心糧草不足,后方不穩。本官乃是遠山府的父母官,若是與將士們一起,也多少能安一安他們的心。” 話雖如此,但……鄭守勇瞧著裴靖那稍顯清瘦的身子,眉頭狠皺。 “裴大人說得有理,但是這刀劍無眼,若是您不小心傷了……這可怎生是好?” “將士們受傷了都能忍住,本官如何不能?”裴靖擺手,“鄭將軍不必擔心,本官心意已決,將軍不必再多說,我們上城樓吧。” 鄭守勇倒也不是真的擔心裴靖,只是怕這文弱知府若是傷了,怪在他們身上。既然他如此堅持,他也不用勸了。 況且,他來了,確實能穩一穩軍心。 裴靖未披戰甲,而是身著紅色官袍上了城樓。 他挽起衣袖,敲響了城樓上的鼓,大聲喝道:“將士們,我裴靖與你們同在!” 咚咚咚——! 大風呼嘯,城樓上的知府一下又一下的敲著鼓,那鼓聲一聲跟著一聲,聲聲都落在了將士們的耳中。知府紅色的官袍在風中飛舞,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殺殺殺!” “殺殺殺!” 一時之間,士氣陡增,將士們紅著眼睛吼聲震天。大家再次撐起疲憊的身子,扔石頭的扔石頭,射箭的射箭……那些敵兵們一個個落了下去,血色染滿了大地。 遠處,柳文廉和李珣俱是沉下臉。 “又是這個裴靖!”柳文廉臉上滿是恨意。想到柳家的結局,心中更是恨不得直接弄死裴靖。 李珣瞇起了眼睛,突然道:“拿弓來!” “李先生這是?” 李珣勾了勾唇笑道:“不過是個文弱書生而已,柳公子何必如此生氣。若是看他礙眼,殺了便是。李某箭術還行,便替柳公子報了這個仇吧。” 話音未落,他便拉滿了弓,對準了對面城樓上的那抹紅影。 下一瞬,弓弦顫。 “裴靖!” 府衙,戚柒驀地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應該還有一更,不過估計也會很晚,大家也不要等,明天來看吧。我不怎么會寫戰爭權謀,所以一直卡,讓親們久等了。 第120章 尋她 一陣破空聲傳來, 裴靖似有所感, 耳尖微動,似乎是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呼喚,他本能地偏了偏頭。下一刻,只見一支利箭倏然從他的頸側劃過去, 脖子上瞬間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保護大人!有敵襲!” “裴大人,這里太危險了,請您跟卑職離開這兒吧。”一個守將快速地跑到裴靖的身邊,瞧見他白皙的脖子上那清晰的血痕, 忙叫道, “您受傷了,必須馬上醫治!” 脖子上的傷口傳來劇烈的疼痛,鮮血快速地冒了出來。 裴靖自是惜命的, 他上城樓的目的已經達到, 自然不養再固執地守在這兒。 他點了點頭,跟著那守將朝城樓下走,只是臨走時又回頭看了遠處一眼, 目光冷厲。 “嘖, 就差一點。”李珣搖了搖頭, 隨手把弓遞給了身邊的小將,“看來這位裴大人, 命夠大。”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不知他這一手已經驚住了許多人。 柳文廉驚訝道:“李先生的箭術竟這般精妙,先生果真是奇才, 柳某實在佩服。” 李珣笑了笑道:“老了,比不得年輕時了。若是再年輕個二十歲,那位裴大人如今早已身首異處了。” 即便是如此,柳文廉已經很是震驚了。 這位李先生看上去文質彬彬,是個文弱的書生郎,卻沒想到武力竟然也不弱。 正這時,一人走到李珣身邊報道:“先生,城內傳來消息,戚柒醒了,如今帶著人出了城。” 李珣頓時收起了面上的笑,目光冷然,諷刺道:“果然如我所料,藏得可真是夠深的。” 失憶?呵,不過是借口罷了。 李珣冷聲道:“讓人準備一下,這次我親自去捉她。” “李先生,這位戚柒就這般重要嗎?”柳文廉攔住他,“如今戰事正緊,您這離開了,若是……” “柳公子不必擔心,遠山府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抗我們。”李珣笑著搖頭,眸色暗沉,“而且,你以為那戚柒為何此時要帶人出城?” 柳文廉微微皺起了眉頭。 李珣道:“以遠山府的兵力,想要撐到援軍到來,無異于天荒夜談。可若是,他們找到了霹靂彈……” 不用他說完,柳文廉也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立刻變了,忙問道:“李先生的意思是,那戚柒此刻帶人出城是為了找霹靂彈?” “不錯,”李珣點頭,面色陰沉,“那戚柒慣來狡猾,想必之前的失憶也只是借口而已。我們差點就被她騙了。” “勞煩柳公子向王爺匯報一聲,李某這便帶著人去捉她!跟著她,那霹靂彈便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 ****** 戚柒滿頭大汗的醒來,只覺得渾身無力,滿身都是冷汗,想到夢里的那些場景,心臟處便傳來劇烈的疼痛。 “嫂嫂,您醒了!”裴錦一直守在她身邊,見此立刻興奮道,“太好了,您終于醒了,我這邊去叫太醫。” “……裴靖呢?”裴錦剛轉身,戚柒便拉住了她的手,聲音沙啞。 裴錦回道:“二哥去城樓上了。”想了想,她便把近來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了戚柒。 “如今平王謀反,我們的糧草又被燒了,情況很是危急。”裴錦面露憂慮,“也不知這場仗要打多久,希望秦大哥能夠快點回來吧。” 否則,就算他們的將士能堅持,但沒有糧草,依然無用。 “嫂嫂,您先歇著,我去讓太醫來瞧瞧。” “不用了,我沒事。”戚柒擺手,從床上下來,邊穿衣服,邊沉聲道,“你立刻去把章家兄弟叫來,讓他們多帶一些人,跟著我一起進山。” “進山?”裴錦蹙眉,“嫂嫂,現在情況太危險了,您不能隨便出城。” “即便秦業帶著糧草回來,你認為遠山府能支撐多久?”戚柒沒有直接回答裴錦的話,而是道,“平王背后有北狄,他們的兵力源源不斷,但我們卻消耗不起。莫說是撐到援軍到來,即便是五日,怕是也撐不下去。” 只要平王孤注一擲,命人全力攻城,遠山府根本撐不了三天就會被破。 “可這與您進山有何關系?”裴錦不解。 戚柒沉吟片刻便道:“文叔在哪兒?” 正說著,門便被人推開,端著藥進來的文叔見到戚柒,霎時一怔,手上的藥差點跌落在地。 “小七,你醒了?” 戚柒眼眶發紅,突然走過去猛地抱住了他,哽咽著道:“文叔,柒兒醒了,柒兒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了。” 柒兒…… 這是在島村時的稱呼,文叔的身子輕輕顫了顫,“你想起來了?” “對,我都想起來了,想起來爹爹,想起來了所有人。對不起,我差一點就把你們忘了。” 在裴家醒來時,戚柒以為自己是穿書。后來遇到文叔,文叔對她那么好,她一邊覺得歡喜,一邊卻又不安。 只因,她以為,這份寵愛是屬于原來的那個戚柒的。 可那一場夢,讓她全都想起來了。她就是戚柒,戚柒便是她。 十五歲那年,爹爹驟然去世,她陡然得知自己竟然不是爹爹的親生女兒,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她消沉了很長的一段日子,而就在那時,被李珣蠱惑。 在他的教唆下,戚柒終于決定出島——她想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更想去看看讓爹爹愛了一生,直到死都念念不忘的娘親。 可誰知道,那李珣狼子野心。他騙她出島,原來是為了從她手中得到霹靂彈,以此復辟前朝。 不錯,她爹爹留給她的最后一樣東西,便是霹靂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