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秦業朝周圍望了望,這里間,除了他,便只有孫家父子。他目光一轉,笑道:“今日是孫老爺的六十大壽,怎么沒看到柳大人?” 孫家父子臉色都微微僵了僵。 秦業像是沒有發現兩人的不自在似的,繼續道:“說起來,孫老爺也算是柳大人的老丈人。這老丈人過壽,作為女婿的怎有不到的道理?” 孫老爺忍著氣笑道:“哪里是什么老丈人,孫某的女兒不過是知府大人的一個妾室而已?!?/br> “可秦某聽說柳大人唯一的子嗣卻是令千金所出?!鼻貥I故作疑惑地道,“這可是為柳家綿延子嗣的大功勞,說起來,便是扶正做妻也是使得的?!?/br> 說到這事兒,孫家父子便更加生氣。 孫氏可是柳家的大功臣,若是沒有孫氏,他柳子岳可是要斷根的!但是,他女兒(meimei)有如此大的功勞,那柳子岳卻連一個正室的位置都吝惜,甚至還對他們孫家諸多挑剔。 柳子岳的原配除了出身官宦人家,哪一點比得上孫氏?年老色衰,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雞而已。若是還有點羞恥心,便應該自請下堂! 秦業仿佛不知自己說的話,在孫家父子心中掀起了多大的驚濤駭浪,又嘆息道:“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柳大人出自京城柳家,那可是大皇子的母家。像這樣的人家,最重門第,只是可惜了令千金與柳公子了。” 這話說得孫家父子越發冒火氣。 孫老爺到底經歷得多,更沉穩一點,對著孫興業使了個眼色,孫興業只好忍著氣退出去。 孫老爺也感慨道:“怪只怪我這個做爹的不爭氣,若是柔兒(孫氏)不是出自商戶之家,哪里只能做一個妾室?” “今天請秦大人來,便是特意賠罪的。”孫老爺道,“之前多有誤會,沖撞了秦大人與您的朋友,不知秦大人如何才能消氣?” “孫老爺此話言重了?!鼻貥I悠悠道,“若只是一場誤會,何來消氣之說?秦某其實也不相信孫家會是出爾反爾之人,畢竟商人可是最重誠信了?!?/br> 秦業嘆口氣道:“只是,秦某去找柳大人,柳大人怕是誤會了秦某的意思。聽說孫家因此被柳大人責難,論起賠罪,該是秦某才是?!?/br> 孫老爺眸中閃過一道暗光。 他之前見秦業年紀輕,便小看了他。但是能成為金麟衛,并坐上六品百戶的人又其實等閑之輩? 因此,孫老爺自是不會把秦業的話當真。 若是真不怪罪,那為什么還去知府那里告狀? 孫老爺現在也算是看明白了,這秦業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他不應該與之對著干,反而應該討好他才是。 這秦業出身鎮國公府,乃是未來的鎮國公,論起地位來,比柳子岳高貴了不知多少。 若是,他們能把他籠絡住,以后還用看他柳子岳的臉色?! 是以,孫老爺便笑道:“雖秦大人大人大量,但錯了便是錯了,這罪還是要賠的?!?/br> 說罷,他拍了拍巴掌。 下一刻,房門被打開,一股香風飄了進來,一個絕色女子娉娉婷婷的走了進來。 秦業眉目微揚。 孫老爺招招手,那少女便乖順的走到了他身邊,福了福身,細聲細氣的喚道:“父親?!?/br> 孫老爺滿意的看了看她,轉頭對秦業笑道:“聽說秦大人身邊沒人伺候,這是我的小女兒覓兒,自愿去伺候大人,不知大人覺得如何?” 說著,又對孫覓兒道:“覓兒,去,給秦大人斟酒?!?/br> “是。” 孫覓兒輕輕走到秦業身邊,倒好酒,抬起一張小臉望著秦業柔聲道:“大人,請。” 她年歲不過十五上下,正如一朵花兒一般,嬌嫩鮮艷,待人采摘。膚白若雪,絕色清麗,乃是一等一的美人。 秦業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駐,半晌,接過酒一飲而盡,笑道:“多謝覓兒姑娘了?!?/br> 孫老爺見此,眼中閃過滿意之色。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世間的男人啊,再厲害也抵不住這繞指柔。當初,他把嫡女送予柳子岳,讓他們孫家從普通商人成了皇商。 如今,他故技重施。 看秦業這態度,孫老爺便知他這步棋走對了。 這美人計啊,永遠是最好用的計謀。他在心里自得的想著。 孫覓兒跟著秦業回了驛站。 她低眉順眼的,一路上倒是乖順得很,并沒有如秦業所想來魅惑他。不但如此,進了驛站,那孫覓兒便突然跪倒在秦業面前,以頭磕地道:“大人,小女子想與大人做一比交易。” 秦業挑起了眉頭問:“哦,什么交易?” 孫覓兒抬頭,咬唇道:“我知道孫家的一些秘密,若是大人能答應我的請求,小女子盡數告訴大人?!?/br> “孫家的秘密?”秦業悠然笑道,“那倒要看看覓兒姑娘的秘密能值多少了?!?/br> “礦山!”孫覓兒立刻道。 秦業的目光頓時變得幽深。 孫覓兒又道:“秦大人是金麟衛,乃是陛下近臣,只為陛下效命。身為金麟衛,您不會無緣無故到云州府,必然是有皇命在身。小女子斗膽一猜,怕是與云州府的礦山有關。秦大人,小女子說得可對?” 秦業定定看著她,目光深沉,“覓兒姑娘倒真是讓本官刮目相看。你既然知道金麟衛,便也知道金麟衛可是讓滿朝文武都避之不及,你一個閨閣女子如何敢與金麟衛做交易?” 孫覓兒昂首,緩緩吐出四個字:“為了活命!” “我雖表面上是孫家的小姐,但是不過是姨娘生的庶女,孫家不缺女孩兒?!睂O覓兒苦笑一聲,眼中有恨有堅定,“只因我長得比其他姐妹貌美,平日便多得了父親幾分關注和培養。但說來說去,我也不過是孫家的一個貨物,用來為孫家籠絡人心罷了?!?/br> “可我想要活下去,堂堂正正的活下去?!彼难壑辛林?,“不知大人,可愿做這一筆交易?” 秦業沉默良久,突然道:“孫家再不好,也好吃好喝養你到這般大,那里還有你的父親,你當真要背叛家族?” 孫覓兒恨聲道:“那不是我的家,也不是我的父親,那是我娘親的埋骨之地!” 她恨孫家,恨孫老爺。若是可以,她寧愿只做一個農家女。但天命不由人,她的一切都被孫家掌控著。 直到那一天,她不小心聽到了孫老爺與孫興業的談話。 那時,她才知原來孫家膽子竟這般大,竟然私自開礦!當時她嚇得厲害,但也把這事兒牢牢記在了心里。 沒想到,如今終于派上了用場。 “既然如此,那這筆交易我應了?!?/br> “謝謝大人!”孫覓兒朝他又行了一禮,便主動道,“大人應該在尋找礦山的位置吧?” “莫非覓兒姑娘知道?” 孫覓兒搖頭:“小女子雖不知具體位置,但是卻有一條線索。那礦山,便是在城外的山林發現的。位置隱秘,但是若是有心尋,未必尋不到。而且,每隔半月,孫興業便會去一趟。” 這倒確實是一條重要線索。 云州府多山林,想要在眾多山林中找到礦山不容易。但若是知道是哪座山林,又跟著孫興業,自然能找到! 秦業笑了笑道:“覓兒姑娘近日便留在驛站吧,待到事情結束,去留隨意?!?/br> 成了! 孫覓兒朝他福了福身道:“多謝大人。“ ****** 戚柒可不知道自己這句話給某人造成了多么大的影響,若是她知道,她也要發誓,她說這話的時候腦子里絕對是清清白白的! 杏花村后面的溫泉還挺大的,這可是保守的古代,男女湯自然是分開的。戚柒口中說一起去泡溫泉,那真的是單純的一起去,然后她泡女湯,裴靖泡男湯。 可誰讓某人此刻的腦子進了不少污水。 一聽到這話,腦子里出現的竟是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面。裴靖也不愿如此,但是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有時候這腦子和身體還真不受他的控制。 裴靖把這歸咎于自己經歷的太少,還太年輕。 但是他絕對不會被這些污濁思想玷污的! 雖說戚柒與戚氏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倒是同樣的主動,這點可不行,女子還是要矜持些為好。 他一本正經的輕咳一聲,便想委婉地提醒戚柒含蓄一點。 畢竟現在還不是時候,很多事,還是要成婚之后才能做。 戚柒不知裴靖內心所想,見他臉色越來越紅,便擔心的問:“二弟,你怎么了,怎得臉色這般紅?” 說著,她伸手要去探他的額頭。 裴靖本能的后退一步,干巴巴的回道:“謝謝嫂嫂關心,我無事。許是出去走了一圈,熱著了吧。” “這大冬天的,熱成這模樣?”戚柒疑惑,“那你這運動量可夠大啊?!?/br> 裴靖僵硬的笑了笑。 戚柒倒沒有一直揪著這個話題,而是道:“那正好,吃了朝食后,我們正好去溫泉泡一泡,去去乏?!?/br> 不等裴靖開口,戚柒便繼續道:“我聽大娘說,男湯女湯挨著一起,到時候我們還可以邊跑邊聊會兒天,不然也太無聊了。” 男女湯…… 裴靖唇角僵住,心中猛地生起了一絲說不清的失望與復雜,倒是臉上的緋紅慢慢散了下去。 戚柒杵著拐杖,笑看著他道:“走走走,我們快去吃飯。” 說著,便要朝前走。 裴靖回過神來,攔住她,在她前面蹲下道:“我背你吧。” 若是之前,戚柒肯定會拒絕,畢竟她和裴靖不熟。一直厭惡她的人向她獻殷勤,那不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嘛? 但是現在可不一樣了。 他們可是彼此的救命恩人,已經有了過命的交情。這等小事,便不用那么客氣了。 因此,戚柒一點兒也沒有猶豫的爬上了裴靖的背,雙手攬住他的脖子,笑道:“二弟,我現在發現,你真是個好弟弟!” 裴靖站起身,單手箍緊她,聽到這話,頓了一下,才似漫不經心的道:“我記得,我只比嫂嫂小一歲吧?!?/br> 戚柒沒理解他話里的深意,單純的以為他在討論兩人的年齡,便笑道:“是呀?!?/br> 裴靖眉心動了動,到底沒有繼續再說。 杏花村的日子安寧又平靜,村民們面色平和,均帶著笑意,還時不時能聽到孩子天真活潑的笑聲。 像是回到了巷子村,又不太像。 巷子村更為喧囂,也稍微復雜一點。在杏花村,村民們與他們乃是萍水相逢。他們心性淳樸,雖是救了他們,卻不會去探尋他們的底細。 背上的人不算重,明明是那么活潑又充滿生氣的人,卻長得嬌嬌小小的,誰也料想不到她那小小的身體里竟蘊含著那么大的力量。 裴靖越發箍緊了她,慢悠悠的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