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說這話時,村長的眼中滿是厭惡嫌棄。讀了那么多年的圣賢書,結(jié)果就教出了這么一個偽君子敗類,陳文這是把書讀進了狗肚子里吧。 其他人也對陳文逃跑的行為很是鄙夷。 若是他能乖乖去衙門,他們還能高看他一眼。沒想到這人竟然丟下自己的老母親和meimei,自己一個人跑了! 村長嘆了口氣,又派了幾個人去追陳文。 無論如何,先把這丟人現(xiàn)眼的家伙抓回來吧。 裴靖回了屋里親自去寫狀紙。 賀子賢跟在他身后,剛才圍觀了全程,他也生了一肚子的氣。 “裴兄,你放心,那些證據(jù)我找人收著在,這一次頂能狠狠把吳家刮一層皮下來。”賀子賢冷聲道,“只是,那吳家在云水縣經(jīng)營多年,在朝里有些關(guān)系,這事兒說重也不算太重,怕是不能弄死那吳安。” 他想到那吳安竟然對裴夫人存有如此齷齪的心思,若不是裴夫人警醒,真讓他占了便宜…… 只覺得光揍了吳安一頓不解氣! 裴靖自然懂這些,他也沒想過一次就能打死吳家。 只是,他到底還是太弱小了,若是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家人,哪能容這些人折騰?! 他暗下神色,握緊了手中的筆:“我明白。” 這筆帳,他會記在心里。 翌日一早,吳安和陳劉氏便被送去了衙門。 陳劉氏平日雖然跋扈,但是到底只是個普通百姓,對衙門有著天生的恐懼。本來還想硬撐著,但被打了二十板子,又嚇了一嚇后,便乖乖招了。 而那吳安更是個窩囊廢膽小鬼,他本就被裴靖揍怕了,本等著家里來救,但左等右等不來,便再也撐不了,嚇得趕緊說了。 又有賀子賢提供的證據(jù)和人證,比如那藥的來歷,賣藥的人一到了衙門便嚇得說了實話,供出了吳家。 鐵證如山,吳家根本無從狡辯。 吳家最終把吳管事推出來當了替罪羊,雖然眾人都知道這事兒是吳夫人指使的,但吳夫人沒有出面。她不承認,只說是惡奴欺主,誰也無可奈何。 只是那吳安乃是被當場抓獲,免不了一場牢獄之災。 事情到這里,已經(jīng)很清楚了。 只有那陳月兒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裴家,還有些不清楚。陳月兒嚴格來說是個受害者,但她支支吾吾的不說清楚,最后還是被帶進了衙門。 陳月兒被嚇壞了,倒豆子般說了個一干二凈。 原來她知道母親二哥的計劃之后,便動了心思。裴靖對她不冷不熱,倒是這吳家少爺,她拼一把,許是能抓住。 因此,陳月兒早早便偷溜進了裴家,躲在了戚柒的床底下。 等到戚柒離開,她便趁機爬上了床。 而彼時,吳安服了藥,又未點燈,只見床上躺了個女子,便以為是戚柒,直接便撲了上去。 陳月兒計算著,待翌日醒來,吳安看到是她許是會生氣。 但是她可是個黃花閨女,按理來說是吳安占了便宜,只要她裝裝可憐,得到他的憐惜,她便能進吳家的門! 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事兒竟會鬧得人盡皆知。 如今她非但把吳家得罪了個徹底,丟了清白之身,名聲也被毀得一干二凈,只要想到往后的日子,陳月兒便覺得絕望。 陳文跑了,至今還沒找到人。 吳管事和陳劉氏是主犯,直接被判了三年的刑期。而吳安,雖然有吳家在外周旋,吳家揪著未遂這一條不妨,最后只判了一年。 得到這個消息后,裴靖沉默了許久。 戚柒雖然明白這已經(jīng)是各方努力的結(jié)果,但還是不甘心,她真是惡心透了那個吳安。 但是她太弱了,哪怕再不甘,也無法讓惡人多受點罪。 戚柒本來沒有多大的野心。 她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甚至覺得以后裴靖發(fā)達了,她便可以做一條快快樂樂的咸魚。 可是,這是等級森嚴的古代,而不是自由的現(xiàn)代。 若是她沒有足夠的權(quán)勢能力,怕是連自己都護不了。 想著依靠別人,裴靖? 不錯,他是男主,他以后會成為權(quán)臣,會成為無數(shù)人仰望的大佬。可是現(xiàn)在,他還只有十五歲,他只是個農(nóng)家子。 戚柒不想還沒等到裴靖發(fā)達,自己便已經(jīng)被炮灰了。 她的心中終于生了一股野心。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這個世界最可靠的永遠只有自己。她明明早就明白這個道理,為什么換了個世界,便忘記了呢? 她終于徹底明白,這是一個權(quán)力至上的時代。 身為女子,她無法科舉取士,她也不是裴靖那樣的學霸。唯一能走的一條路,便只有經(jīng)商了。 她腦海中有那么多的知識,之前她怕麻煩,便只想做甩手掌柜,小打小鬧。可現(xiàn)在,她卻覺得不如憑借這一身知識,在這個吃人的時代,向上爬! 士農(nóng)工商,商人地位卑賤,但若是做到頂尖呢? 到時候就是拿錢砸,也能為她砸出一條生路!而且,她懂得那些東西,在現(xiàn)在,可是利國利民。 真做成了,那便真的能鋪造一條通天之路! 戚柒的心,終于澎湃了起來。 云水縣的林知縣剛上任不久,正是新官三把火的時候,這件案子撞了上來,剛好可以為他樹立威信。 因此,林知縣雷厲風行,審查清楚后,當場便判了刑。 吳家在朝里的關(guān)系是系在東陽府的一個知縣身上,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關(guān)系,只是那吳安的胞姐是那同知的寵妾。 兩人還是同級,按理來說那知縣管不到云水縣地頭。 但那知縣巴結(jié)上了一個同知,東陽府的知府大人已經(jīng)到了致仕的年紀,若朝廷不空降,那很大可能是從兩個同知里提一個上去。 林知縣是舉人做官,從縣丞熬了好些年才做了一縣父母官。他珍惜如今的成就,半點不敢麻煩。 因此雖對吳家心有不滿,但到底只能壓下來。 不過,他不急。 官場如戰(zhàn)場,誰能笑到最后還不一定呢! 事情塵埃落定后,戚柒這才放心回了家。 縣試還要過兩日才能出成績,裴靖這一次沒留在縣城,而是一起回了村里。 一路上,戚柒都很是沉默。 往日他覺得這個女人有時有些聒噪,可真到了此刻,卻又莫名的覺得不得勁兒。 他沉思了片刻,推了推走在旁邊的裴裕。 裴裕正專心走路呢,冷不丁地被推了一下,抬頭看向裴靖,一臉疑惑。 裴靖動了動唇,片刻,才道:“你平日不是話很多嗎?今天怎的啞巴了?” 裴裕小眉頭便是一皺,以一種深沉的語氣道:“二哥,我這心里不得勁兒啊。” 他摸著胸口,嚴肅又認真道:“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啊,身為一個男人,竟然保護不了家里的女人。我心里傷心,不想說話。” 裴靖:“……” 說著他又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裴靖,嘆氣:“二哥,等我長大還要好幾年,你現(xiàn)在作為我們家唯一的大男人,咋就這么不中用呢?你若是能來得早些,那該多好啊?” 裴靖額頭挑了挑,直接一把提起裴裕的衣脖子,往后一扔。 他咬著牙扔下一句:“閉嘴,再說話,回頭寫二十張大字!” 裴裕立馬閉上了嘴。 只是瞅著自家二哥的目光是充滿了不滿,默默在心里吐槽道,什么嘛!明明是他自己問他為什么不說話的,現(xiàn)在又嫌他煩? 哼,這大男人的心思可真讓人捉摸不透。 一路上,戚柒都在思考著未來的計劃。 她之前把織布機的圖紙畫好了,但因為工具問題,成品她才做好一半,大概還要幾天才能徹底做好。 俗話說衣食住行,這衣到了哪個時代都是老百姓不可或缺的東西。哪怕再窮,也要置辦一身衣服的。 只是這個時代的技術(shù)有限,產(chǎn)量有限,布價便不低。尋常百姓想置辦一身衣服,那得存好久的錢才能買得起。 若是她擴大織布機的生產(chǎn),雖然會損傷一些人的利益,但大體來說這織布機若盛產(chǎn),必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不過,她需要考慮的便是,這買賣她吃不吃得下的問題。 不過這些都是需要之后再考慮的事情,如今最關(guān)鍵的還是要先把織布機做出來。 到了家,她雖然想要快點去做織布機,不過還有另外一事暫時比較重要。 裴靖有點受不了這陡然冷清下來的氛圍,便回了房間,想著先看會兒書。然而,往日無比吸引他的書此刻卻無法讓他定下心神。 他難得心煩意亂。 正這時,房門被輕輕敲了敲,熟悉的女音在門外響起:“二弟,你現(xiàn)在方便嗎?” 裴靖精神一振,回道:“方便,嫂嫂進來吧。” 戚柒進了屋,手里拿著一個小瓶,散發(fā)著淡淡的藥味。裴靖疑惑地看向戚柒,便見她笑道:“你手不疼啊?我專門找大夫配了些藥,你涂上看看。” 戚柒把藥遞給了他,繼續(xù)道:“你可別不放在心上。二弟這手可是要用來寫字的,接下來便是府試,可得仔細注意點。” 經(jīng)她一說,裴靖這才想起自己受傷的手。 因著用力過大,他手的指節(jié)處紅腫,但其實并不太疼,他起先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這個女人…… 他捏著那瓶藥,心尖顫了顫,目光晦暗不明。 又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 他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要警惕這個女人,提醒自己不可被她的溫柔表象騙去,他一次又一次的強調(diào),這一切都是假的。 但……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