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利息

    “死了？”伽叁想起當時剛到四九城那天,“是你跟大哥二哥說的……出車禍的地方嗎？我當時感覺到那里有高級僵尸的氣息。”

    蘇子清怔了一下：“你感覺到了？就是那，我們一起出的車禍，我……沒死，他死了。”

    伽叁見蘇子清不是很開心的樣子，開了個玩笑：“不會是鬼差把你們收錯了吧？”

    “……”蘇子清瞪著死魚眼看他，是伽叁從來沒見過的表情。

    “小道士？”伽叁抱歉地笑笑，“我就是開個玩笑,你現在好好活著，肯定不是收錯了的。”

    蘇子清垂下視線：“鬼差是沒有收錯，鬼差說,那個‘蘇子清’出車禍當天在過頭七，特地來接他的。”

    伽叁剛想說就是嘛，人家頭七，然而轉念一想,驚呼：“頭七？沒搞錯吧？難道那個‘蘇子清’已經變成僵尸了？可也不對啊，成了僵尸為什么還能被鬼差收走？”

    “……你等一下,”蘇子清猛地抬頭看向伽叁，眼底都是震驚，“你剛才說之前路過出車禍的地方的時候你感覺到了僵尸的氣息是吧？”

    伽叁點頭：“是呀，雖然趕尸術掩蓋過了,可僵尸的味道還留著一點點。”

    其實后來蘇子安跟蘇子清說過，那里趕尸術的氣息是蘇索契在蘇子清回家當晚就聯系了朋友去做的，把蘇子清的尸體煉成僵尸過安檢往湘西送，然后用趕尸術把現場改一下,主要為了遮掉“蘇子清”的行蹤。

    免得讓人發現尸體不是四九城蘇家那個“蘇子清”的。

    蘇子清現在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從到了這個身體之后完全沒聞到自己身上有僵尸味啊……

    “叁、叁啊，你在我身上有感覺到僵尸的氣息嗎？”蘇子清強作鎮定，勉強繃住了自己的表情。

    伽叁故意湊近聞了聞，笑著搖頭：“沒有啦，你身上一直是藥草香，說起來你都沒碰過藥草味，怎么身上盡是藥草味兒？”

    蘇子清抬手摁住止不住抽動的嘴角，嗯，他真的是僵尸了——厲山派煉僵尸用草藥，所以跟別的趕尸人煉的僵尸不一樣。

    有時候厲山派出去的僵尸為了證明自己是只僵尸還得隨身帶著特地去別的山頭挖的僵尸泥，不然一個沒有僵尸味的僵尸真的很像人裝的。

    因為沒有人跟蘇子清提過這個，而人很難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所以蘇子清一直沒想過自己的身體竟然是一只僵尸的……

    猛一下子蘇子清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并且，成了僵尸后最難以接受的一件事就是你得看著你的親人一個個離去，并不是每個人都能變成僵尸的。

    哪怕是蘇家這樣的家庭和厲山派，每一輩孩子愿意留下來做僵尸的少之又少。

    大家從小就跟僵尸接觸，看著他們活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有些后來真的受不了，告訴厲山派的弟子自己的死xue，然后安心死去。

    有時候地府愿意接收僵尸靈魂，就還有機會重活一次，更多是下輩子都不想見到人間了，直接去死。

    蘇子清自問是受不了一個人躺在厲山后山的，就算有那么多僵尸陪著，可不是家人就不是家人，如果將來他連愛人都沒有的話，就去跳海吧。

    因為……蘇子清不知道自己的死xue在哪。

    每個僵尸的死xue只有僵尸自己知道，很不幸，蘇子清不知道，所以他連死都不一定死得了，還是跳海吧。

    “小道士？”伽叁抬手在蘇子清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這么入迷。”

    蘇子清笑不出來，臉已經僵了：“啊……我在思考人生。”

    伽叁輕笑：“思考什么人生啊？想以后找什么工作嗎？”

    “不是，我在想，如果一個人死不掉的話，那等他身邊的人都過世之后，他該怎么活呢？”蘇子清很認真地問伽叁。

    “這個……”伽叁愣住了，他也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竟他一覺醒來，細算起來還是個二十歲的青年，“我不知道，如果真的受不了的話，就去跳海吧。”

    蘇子清：“……嗯，我也是這么想的。”

    “你說什么呢？你會壽終正寢，等你下葬了，我再——”

    蘇子清驀地打斷他：“沒關系，等我壽終正寢了，你可以帶著我的骨灰去跳海。”就怕他倆都沒有壽終正寢的時候，然后看著對方永遠不會老，像兩個老怪物。

    “好啊。”

    ——

    知道了自己是僵尸的事，蘇子清完全沒了心情去看蘇字青死沒死，不過秉持著人道主義還是買了束白菊花去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