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之云_分節(jié)閱讀_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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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一道長這才睜開眼,沉默不語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緩緩道:“這些天流云跟我說了不少你的事,把你夸得天下少有,倒是令我好奇能讓他如此青睞的該是何等人物?!?/br> 張馳偷瞄了慕流云一眼,靦腆笑道:“是他謬贊了。” 玄一道長沒有再說什么,寒暄了幾句,謝過張馳送的禮物,就讓他們下去了。 出了門以后,張馳惴惴不安地問:“我覺得你師父好像挺不待見我啊,怎么辦,是我送的禮物不合他老人家的心意嗎?” 慕流云搖搖頭道:“師父對誰都是這般態(tài)度,你別多心?!?/br> 張馳回想一下他剛認(rèn)識慕流云時的情景,也只能安慰自己有其徒必有其師,能養(yǎng)出慕流云這樣的徒弟,可想而知這玄一道長也不會是什么好相處的性格。 當(dāng)初慕流云那么煞氣凌人,都還是被他給哄到了手,玄一道長想來也不會是什么無法克服的難關(guān),張馳給自己打足了氣,就去整理自己送的禮物。 他對這清風(fēng)閣早已像自己家一樣熟悉,吃的用的裝飾的,很快就放到了應(yīng)該放的位置上,慕流云見他帶來的禮物中還包括了一株樹苗,好奇道:“這是什么?” “哦,這是帶給你的?!睆堮Y連鏟子都準(zhǔn)備好了,拎起鏟子就開始在屋后挖坑,“這清風(fēng)閣上終歸是有些冷清,你又不愛住在山下,我老早就計劃著種一株桃樹給這山頭添些顏色,這樣春天你有桃花可以看,夏天還有桃子可以吃。我都看過了,這屋后吹不到風(fēng),地下又有溫泉流過,能種活的,這個季節(jié)正適合種樹……” 玄一道長走出房門時,正看到那個年輕人不顧身上昂貴的衣著,一邊挖坑一邊不停地叨叨,而慕流云面含笑意在旁看著,時不時搭上兩句,這場景充滿了清風(fēng)閣上不曾有過的生活氣。 他輕輕地嘆息一聲,搖了搖頭回屋去了。 *** 對慕流云來說,有沒有師父在日子都是差不多地過,下午他練了會兒劍,吃了弟子送上來的晚飯,與張馳一并在溫泉里洗了澡,就讓張馳先去睡了。 通常他會在懸崖邊的石臺上靜坐,修煉內(nèi)功直到子時,但玄一道長卻過來說:“要下雪了,還是到書房里練功吧,我也有些話要和你說?!?/br> “是?!蹦搅髟菩闹幸讶挥辛艘恍┎惶玫牟聹y,他跟隨師父來到書房坐定,便開口問:“師父是覺得張馳有哪里不好嗎?” 玄一道長搖了搖頭:“你看上的人自然是不會差,你與他好也可以讓你的師兄們放心,免得他們總念叨著,生怕你會留下后代遺禍無窮。只是早些年里我曾為你卜過一卦,你是難得一見的長壽命格,注定你所認(rèn)識的多數(shù)人都會先你而去。而那張馳聰慧外顯,卻有早亡之象,你若與他牽絆太深,到頭來也只能空留傷心罷了?!?/br> 玄一道長近些年來多了個愛好,喜歡研究些五行八卦之類的東西,但慕流云對此向來都不感興趣,他淡淡道:“卜卦、看相這類,我一貫是不信的。” “不可盡信,但也不可不信。命之一事,玄乎其玄,冥冥之中自有道理?!毙坏篱L緩緩道,“繁花燦爛迷人眼,終究凋零空余枝,你好好想想吧?!?/br> “師父說的我都明白,不過有位前輩曾對我說過,不管有沒有準(zhǔn)備好,每一天都有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所以每一天都應(yīng)當(dāng)過得不留遺憾才是。我身在江湖,即便有長壽之相,也難保哪一日就殞命殺場,與其去擔(dān)心不知何時何日到來的分別,不如好好珍惜當(dāng)下?!蹦搅髟铺ь^看著玄一道長,堅定道,“即便繁花最終難逃凋零,我也記得那些花滿枝頭的時光,好過從來都空無一物?!?/br> “你自小孤僻,無牽無掛,和誰都不親近,也未曾經(jīng)歷過重要的人突然離世的打擊。即便道理你都說得上來,但事情真正發(fā)生時,你又是否真的能夠如你所說的一般淡然處之呢?”玄一道長語重心長地說,“你的體質(zhì)特殊,應(yīng)該盡量避免情緒上的重大波動,別人傷心難過最多就是茶飯不思、自暴自棄,可你一旦失控,傷的可能遠(yuǎn)不止你自己,還會連累許多無辜之人。所以我才要你好好想想。” 慕流云沉默了,許久之后他開口問道:“師父是希望我現(xiàn)在就和張馳分開嗎?” 玄一道長搖搖頭:“我并非要強(qiáng)制你什么,情之一事,本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該怎么辦你得自己做決定。我只是想趁我還在的時候給你提個醒,等到開春,我就要再次出山云游去了。” “師父……”慕流云驚訝地看著玄一道長,本以為玄一道長這一次回來會留在清風(fēng)閣終老,沒想到他還要再次出山云游,兩人心里都清楚,這一次再走,很可能就是永訣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必掛念我,我自山中來,還往山中去。人世百年,該看的我都看過,已經(jīng)知足。若你連這都無法釋懷,那你就更需要好好想想我說的話了?!毙坏篱L拍了拍慕流云的肩膀,“我先去睡了,你也不要練功太晚,早些睡吧?!?/br> 慕流云黯然頷首道:“是?!?/br> *** 玄一道長離開之后,慕流云在蒲團(tuán)上打坐,卻并未開始練功,而是反復(fù)思考著剛才的話。 玄一道長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慕流云回想自己近年來數(shù)次陷入癲狂的情形,不是生死攸關(guān),就是與張馳有關(guān),因生死攸關(guān)而失控的那幾回,也都是張馳喚回了他的神智,可若張馳不在了呢?若他失控的原因就是張馳被害了呢? 他究竟能不能自己冷靜下來,還是會像當(dāng)年的血魔父子一般徹底瘋狂,成為數(shù)代人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但這一切都并未發(fā)生,或許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可以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或許他會傷心悲痛,但并不會失控,又或許江湖艱險,他反而死得更早,若是那樣的話,他強(qiáng)迫自己離開張馳還有什么意義。 況且他真的放得下,離得開嗎? 長時間的閉目深思之下,慕流云的神智漸漸有些迷糊起來。 睜眼時,他已經(jīng)是白發(fā)蒼蒼,窗外鳥雀喧囂,張馳種下的桃樹已經(jīng)長得很大,滿樹的繁花盛放,給這冷清的山頭增添了一抹格格不入的艷麗色彩。 桃花樹下埋葬著他早已逝去的愛人,他們曾有過無數(shù)的歡聲笑語,耳鬢廝磨,如今留下的也只有一方無字石碑。 但他的心中無悲無喜,平靜如常,輕輕拂去了碑上的落花,抱來琴在石碑前彈奏了一曲。 當(dāng)朝陽初升時,他就起身去練功,如同往常的許多天、許多年那樣。 慕流云再次睜眼,他還是坐在蒲團(tuán)上,蠟燭已經(jīng)熄滅,而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雪。 原來剛才只不過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