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德月郡主本還沉浸在鄭茹蘭的身份中沒能回神,此時見楊玥盈居然又做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神色間頓時愈發不悅了起來:“你們還想怎么處置?” 話音未落,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怯怯響起:“你們也別苛責我們家大人了,這件事情是我不好,是我明知雪兒對厭惡的人是不容觸碰一下的,還是讓這位小姐靠近了它。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嗚,是我不忍心拒絕小姐的期待,嗚嗚嗚……其實我一開始也只是想著,想著,讓小姐開心一點而已……真的沒想到小姐會因此,因此受傷嗚嗚嗚……” 起初只是極度委屈的低低抽泣,后來似乎因為周圍過分壓抑的氛圍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終于一發不可收拾地抱著懷里的貓兒痛哭了起來。 這樣的哭法比起楊玥盈那梨花帶雨的截然不同,愈發的外放,也愈發的具有……感染力。 楊玥盈顯然也沒想到她居然會玩這么一招,好不容易擠出的幾滴眼淚,在錯愕中也就停在了那里。 辯解就辯解,怎么一言不合就也哭上了呢? 而鄭茹蘭顯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越哭越是帶勁,到最后,兩個小肩膀也跟著極有節奏地上下起伏了起來。 委屈巴巴,弱小無助。 德月郡主在旁邊看得徹底愣住。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樣的畫面好像有些似曾相識? 作者有話要說: 論蓮花技術哪家強? 第24章 這樣的神態不止德月郡主熟悉, 也讓魏楚銘不由地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小丫頭時的樣子,饒有興趣地微微挑起了幾分眉心。 一時間, 周圍忽然詭異地寂靜了一下,只剩下了鄭茹蘭一個人在那里啜泣的聲音。 低低的,連綿不絕,還詭異地甚有節奏。 楊玥盈臉色古怪地聽了一會兒, 眼見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經徹底地落在了鄭茹蘭的身上, 終于繃不住了, 輕輕地拉了拉楊正卿的袖角:“父親,這位姑娘也不是故意的, 要不, 這件事就算了吧?” 楊正卿本是已經被哭愣在了那里, 這會兒終于回過神來, 語調振振地道:“現在可不是你心軟的時候!真以為會哭就了不起了?這里可是首輔府上, 是個講規矩的地方!要是哭上兩句就可以當作什么事都沒發生, 那日后可不得全都亂套了?” 后面還有其他的話沒有往下面說, 只是在心里暗暗咬牙。 只是片刻的功夫, 楊正卿考慮的已經是日后女兒若是進了這首輔府的門,應該如何樹立威信的問題了。 現在當然不是心軟的時候, 要是再這樣子叫人好欺負, 可不得自己遭罪? 德月郡主聽他這么一說, 忍不住笑出聲來:“左丞大人,這話難道不是應該問問你們自己?在你們左丞府上,可不向來都是最會哭的最了不起嗎?” 這話含沙射影, 說的自然是楊玥盈。 她臉色微微一白,就欲再度垂淚,但是看著旁邊那個還在哭得天昏地暗的那個,到底還是悻悻地憋了回去。 她也算是認清了眼下的處境。 如今指望用眼淚來博同情顯然是不可能的了,眼前的這位,分明比她能哭多了。 楊正卿沒想到德月郡主會在這時候出來攪渾水,氣得胡子也抖了一抖:“德月郡主,恭親王就是教你這般與長輩說話的嗎?” 德月郡主除了魏楚銘之外可還真沒怕過誰,此時呵呵一笑:“左丞大人若是對本郡主不滿意,不如改日直接上恭親王府好好說道說道?” 楊正卿被哽了一下,臉色一沉,朝魏楚銘看了過去,正色道:“賢侄,畢竟是在你府上發生的事,還是你來做處置吧!” 鄭茹蘭抬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們,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哭得久了,忍不住地還打了兩個嗝,才哽咽著開口道:“這位大人,你真的不要因為這件事遷怒我們家大人……茹蘭,茹蘭真的不知道小姐推了我,居然反而讓自己摔到了地上……若早知如此,茹蘭就該由她推倒就是,現在反倒連累我家大人,茹蘭真的是……嗚嗚……真的是……” 說道最后,剛剛好不容易才停下的哭聲,眼見著又有了再度開始的趨勢,而且,比起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鄭茹蘭顯然覺得眼下的這些已經不足以滿足了,倔強地擦了擦眼角斷線般落下的淚水,便飛速地來到了楊玥盈的跟前,抓起了她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拍:“不然小姐你就再推我一下吧,不,推多少下都可以……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違逆你的意思,是我的錯……小姐你就別生氣了,小姐……” 一切發生地太過突然,楊玥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回過神時眼見著跟前這人眼淚汪汪的小可憐樣,驀地收回了手來,驚道:“你,你瞎說什么?我什么時候推過你了?” 鄭茹蘭:“嗚嗚嗚,對,沒推過!小姐說什么就是什么……小姐確實沒推我,是我記錯了,是我不好,嗚嗚嗚……” 楊玥盈:“……” 越抹越黑下,楊玥盈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崩潰,然而一時間卻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眼前只覺得陣陣發黑。 世上怎能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不知何時開始,她居然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個仗勢欺人的惡女形象了?而且還是在她心心念念的首輔大人面前! 有墻嗎,讓她一頭撞死算了! 鄭茹蘭這邊哭得熱鬧,同時也沒有忘記忙里偷閑去打量楊玥盈的表情。 這一時,面上行哭得越慘,心里就笑得越開心。 不就是哭嗎?誰還不會似得! 只要她哭得夠大聲,那些栽贓嫁禍的陰謀詭計就追不上她! 鄭茹蘭這樣想著,一時間就哭得愈發帶勁起來,簡直就是一個被話本中惡毒女配狠狠壓榨的純真小白花。 至少看起來,她確實害怕極了的樣子。 場面一度十分熱鬧。 有人終于舍得出來打破僵局了。 鄭茹蘭只覺眼前人影一晃,只見魏楚銘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猝不及防下視線觸上。 她的哭聲猝不及防地一滯,一時來不及收斂哽在了那里,當場又連打了幾個哭嗝。 楊玥盈正氣得唇色發白,忽然看到魏楚銘有了反應,差點控制不住臉上的期待:“首輔大人,你是相信我的對不對?事情真的不是這樣的,我……” “楊小姐的事,等會再議。”魏楚銘仿佛沒有看到她,就這樣目不斜視地徑直側身越了過去。他視線落在了那隱約抽泣著的嬌小身軀上,語調聽不出喜怒:“只是稍微沒有留意,居然就鬧出了這樣的事來,你可有什么要同我說的?” 鄭茹蘭的身子隱約地抖了一下。 和之前的不一樣,這回是真的抖。 來自首輔大人的死亡凝視,可不是任何人都承受得來的。 因為拿捏不準魏楚銘的心思,又礙著還有那么多外人在場,她的小嘴緊緊地抿起了幾分:“大人……” 然而還未開口,眼前的景致忽然一番天旋地轉。 等鄭茹蘭回過神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撈起來橫抱在了某人懷中。 她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眼下的處境:“!!!” 楊玥盈顯然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就這樣愣在了原地。 魏楚銘可以留意到他懷中的那個人兒全身僵硬的樣子,眼底終于浮現出了一抹極淺的笑意:“哭累了沒?” 鄭茹蘭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盤,遲疑了片刻到底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種哭法確實是個體力活,不累自然是不可能的。 魏楚銘看著她時,雖是沒什么動作,語調卻甚是溫柔:“所以別哭了,再哭,我會心疼。” 鄭茹蘭:“……” 大概是因為這樣說話的態度像極了晚上對待毛團子時的樣子,她雖然看不透對方的動機,在這樣過分曖昧的情話下只覺得臉上驀地一熱,出于本能,耳根發燙地朝那懷里縮了縮。 兩人這樣的互動落入眼中,讓楊玥盈臉上的虛假表情終于有些掛不住了。 楊正卿臉色更是難看:“賢侄,你這是什么意思?” 魏楚銘聞言,神色疑惑:“我府上的美人被誤認成了丫鬟,還差點被人推倒了,如今又如此委屈地哭了那么久,難道不應該安慰一下嗎?” 楊正卿感到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可她傷了玥盈!” “聽剛才楊小姐說的意思,這傷口,應當是雪兒咬的吧?”魏楚銘回頭朝楊玥盈看去,嘴角沒什么溫度地勾起了幾分,“府上有上好的傷藥,回頭我會讓人給楊小姐送上一些。正好借著這次機會也給楊小姐提個醒,我們家的雪兒脾氣不大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亂摸的。今日只是咬破了點手指,下次可未必有這般好運了,若是撓破了小姐美麗的臉龐,那才是真的罪過。” 楊玥盈在他看來的時候本是下意識勾起了笑容,這時已經完全僵硬在了臉上:“我,我不是故意要去摸的。” “哦?不是故意的最好。”魏楚銘的眉梢微微挑起了幾分,輕輕一笑,“希望今日的其他事情,楊小姐也同樣不是故意的。要知道,我這個人特別護短,看不得我的人受了欺負。” 楊玥盈在這一刻感到了分明的寒意,卻是不得不強忍著涌到了眼邊的淚水:“今日,是玥盈不對。” 魏楚銘朝她微微點了點頭:“那么,我就不送兩位了。” 說完,就這樣抱著鄭茹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楊正卿早已臉色鐵青,眼見著那抹背影消失,拉上還愣在原地的楊玥盈就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他的地位,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清秋慌忙喊了人前去送客,眼見德月郡主還站在原地,上去詢問道:“郡主,你看……” 德月郡主看了一出好戲,此時依舊感到嘆為觀止,聞言擺了擺手:“我不急著走,不用送我。” 過了一會兒,又一臉神秘地將清秋拉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們家大人到底準備什么時候成親啊?” 清秋:“……恕奴婢不知。” 德月郡主顯得很是遺憾:“居然不知道?就沖楚銘哥哥的性格,能讓他做出今日這樣的事來,這完全已經寵得沒邊了吧!” 雖然她還是想不明白這個美人兒為什么會是鄭三,但能讓魏楚銘這樣的男人這般護著,簡直太讓人崇拜了! …… 回去西廂的一路,鄭茹蘭在這個姿勢下只恨不得原地消失。 直到被一把扔在了床上,她隨手將被褥拉了過來,瞬間就將整個人都卷了進去。 但即使如此,依舊可以感受到一抹分明的視線,久久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到最后實在有些喘不過氣來了,鄭茹蘭終于將被子一翻,露出了一張不知道是憋紅還是羞紅的臉:“你怎么可以這么做?” 魏楚銘坐在桌邊已經喝了幾杯清茶,輕輕一笑:“我怎么做了?” “你,你……”鄭茹蘭雙唇緊抿,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嚴肅無比,“你說,誰是你的人了!” 魏楚銘不答反問:“對啊,誰是我的人?” 鄭茹蘭:“……” 被這樣敢怒不敢言地瞪了許久,魏楚銘終于發善心回答了一下這個問題:“看你一個人在那唱獨角戲著實可憐,好心配合你一下。” 鄭茹蘭不可置信:“你這叫好心配合我?” 這算是哪門子的好心?! “我今日的態度,即使左丞那邊有所不悅,理當也不會再找你麻煩。”魏楚銘想了想,道,“雖然犧牲有些大,但也無需太過感謝。” 鄭茹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