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姜嫵壓下心中的疑惑,展露笑顏道:“好,祖母。” *** 回去時,沈衍一邊走一邊對姜嫵說道:“阿嫵,你對這件事情有何看法?” 姜嫵道:“祖母好像知道什么事情,但卻瞞著沒有告訴我。”她眉心輕蹙,“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并沒有我們想象中那么簡單。” 沈衍看向了她:“你也懷疑……” 姜嫵點頭道:“我們可以找機會試探姜元明一番。” * 翌日,沈衍帶著姜嫵一同前往大理寺。 在大理寺的內院里,沈衍換了裝,又帶著姜嫵一同前往審理案件的大堂。 還未走近,兩人便聽見從里面傳出了一聲振聾發聵的嚎哭聲。 “我兒!我兒!你的命好苦啊!” “此案如此明了,為何還遲遲不肯判案,還要交由到大理寺作審理?這分明是要拖延時間!” “那宣平侯府真以為在上京只手遮天不成!” 聽來,是門下侍郎府上的人。 果然,走進門后,姜嫵看到這堂上跪了好幾個一身縞素的人。 王遠之正站在一名身穿官服的人的面前,嘆氣道:“曹大人,你先起來罷,此事,等本官審理過后,自有定論。” 門下侍郎曹尚緊咬牙關:“下官不起!” 王遠之皺眉道:“那你想如何?” 曹尚抬起頭,赤紅著眼,咬牙切齒地道:“下官就算不要了這頂烏紗帽,也要殺害我兒之人血債血償!” 第99章 堂審 偌大的公堂上,除了門下侍郎府上的人外,宣平侯府的人也在。 雙方正在對峙著,公堂上氣氛極是拔劍弩張。 “你別誣陷我的孫兒!”聽了曹尚所言,楚老夫人指著他,紅著眼眶顫聲道,“我孫兒雖然頑劣,但他的性子,我還是知道的,他不過是一個稚齡兒童,尚不懂事,懵懂無辜,怎么可能會打死人呢!” 曹尚猛地抬頭瞪向她,恨聲道:“尚不懂事,懵懂無辜?有你這樣的祖母,難怪會教出一個殺人兇手的孫兒!” “你——”他的聲音含著濃烈的恨意,實在駭人,楚老夫人嚇了一跳,踉蹌地后退了幾步,險些摔倒在地。 身旁的丫鬟趕緊上前攙扶住她,驚呼連連:“老夫人,您沒事吧?” 楚老夫人喘著粗氣,指著曹尚,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隔著屏風,沈衍聽著公堂里的爭吵,眸色微沉:“這宣平侯府的老夫人真以為大理寺是她宣平侯府的后花園不成?” 姜嫵道:“宣平侯府那小世子,大概也是被她慣成這樣的吧。” 曹尚高聲道:“王大人,下官且問你,你是否真要包庇那兇手?” 在王遠之犯難的時候,姜嫵和沈衍已轉過屏風,走入到屋中。 “若真要包庇,你又該如何?”一道淡淡的聲音傳來,清晰地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這道聲音…… 曹尚愕然抬頭,下一刻連忙跪下:“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公堂內的眾人方才反應過來,隨之是一片跪倒的聲音。 “參見陛下。” 沈衍大步越過眾人,走向了高堂。 楚老夫人卻是喜出望外地道:“求陛下為我孫兒主持公道,我孫兒是無辜的!” 沈衍沒有理會她,而是對曹尚道:“曹尚,朕知道令郎剛身故,心有冤屈,但此案并非王遠之故意拖延,而是朕要他這樣做。” 曹尚吃驚地:“陛下,為何——” 沈衍面無表情地道:“此案近日在上京城鬧出的影響極大,朕無意中翻閱了案卷,發現此案疑點極多,于是便讓王遠之謹慎審理。若是此案真是宣平侯府的小世子所為,朕必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但此案另有疑兇,如此魯莽定案,豈不是讓殺害令郎的真正兇手逍遙法外?” 姜嫵看向了他,微微咋舌。 沈衍何時學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 曹尚不疑有他,眼中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原來如此,看來是下官誤會王大人了,王大人,請受下官一拜。” 說著,便轉頭向王遠之行了一禮。 王遠之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楚老夫人卻是慌了,不由得口不擇言道:“陛下,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答應過——” 王遠之擔心她說出不應該說的話來,連忙厲喝了一聲:“肅靜!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姜嫵還是頭一回看見王遠之如此有氣勢的時候,平日他在沈衍面前,無不是唯唯諾諾的模樣。 姜嫵如同布景板一樣站在一旁,她環顧了四周一圈,并沒有在堂上看見宣平侯。 她心中奇怪。 楚衡是楚昱的生父,兒子打死了人,發生了如此大的事情,他竟然不在場? “宣平侯怎么沒有來?”她看向一旁的白術,壓低聲音問道。 白術下意識抬眸看了沈衍一眼,沈衍只目不斜視。 他不好說是沈衍得知了宣平侯三番四次糾纏姜嫵,所以沈衍暗搓搓地給他找了些麻煩,讓他不得不暫時離開上京。 于是,他委婉地道:“宣平侯此時正被其他瑣事纏身,估計一時半刻也脫不了身,所以才趕不過來呢。” 姜嫵對楚衡的事情不感興趣,聽白術如是說道,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沈衍落座之后,淡聲道:“王遠之,可以開始了。” “是,陛下。” 王遠之恭敬地拱了拱手,又轉身命令官差:“帶疑犯楚昱以及一干證人上來。” “是。” 片刻后,官差們壓著身穿著囚服的楚昱上來了,看來天牢并沒有因為他是孩童而對他有所有待,瘦小的身軀套著枷鎖和腳鐐。 楚昱在牢房中過得并不好,那張平日粉嫩圓潤的臉臟兮兮的,上面還掛著未干的淚痕。他一看見自己的祖母,便忍不住想要撲上去。 可惜被官差無情地按壓回去。 “祖母!”他凄厲地哭喊出聲,委屈極了。 “我可憐的昱兒,你瘦了。”楚老夫人看著楚昱憔悴的臉容,心疼極了,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掉。 “肅靜!” 王遠之又拍了一下驚堂木,便開始進行審問。 他看向一直靜默地跪在曹尚身后的錦衣公子,語氣嚴肅地道:“最先報官的人是你嗎?你是何人?” 被王遠之問到的錦衣公子驚醒過來,連忙道:“回大人,正是小人。小人名喚郭華,是死者的表弟。” 王遠之問道:“你仔細說說,案發當天的經過如何。” 郭華眸中含著痛楚:“是,案發當天,表兄約了我到望江樓品茶,我遲了些出門。”他瞥了身旁一臉憤恨的楚昱一眼,低下頭說道,“去到時,就看見表兄被宣平侯府的人毆打,我當時大吃一驚,連忙上前阻止,但敵不過對方人多勢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表兄被那宣平侯府的小世子踹了一腳。表哥當時看起來狀態已經很不好了,我便趕緊帶他回府,沒想到表哥回去之后,便開始吐血。我嚇了一跳,趕緊去醫館請大夫到府上,沒想到大夫來到時,他人已經……” 他說話時,曹尚似是大受打擊一樣,身體止不住地發顫。 王遠之皺眉道:“仵作檢驗過死者的死因了嗎?” 一旁的官差道:“回大人,仵作已進行過仔細的檢驗。” “傳仵作。” “是。” 仵作被帶上來,他往堂上一跪,將所知的情況一一稟報:“回大人,死者身上均是瘀傷,而是他身上有多處的骨折,而且他的肺臟受過重創,因此才會大量吐血,最終他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 姜嫵對驗傷的事情并不太在行,受重傷而亡,這和郭華的說辭相差無幾,若是死因沒有可疑,那這案件,的確是一件簡單的傷人致死案罷了。 可…… 她正思考著,那楚昱卻從地上一躍而起,大聲嚷了起來:“這不可能!我只是踹了他一下,怎么可能有多處的骨折?” 郭華立刻反駁道:“怎么不可能,望江樓的掌柜和小二都看到你的手下對他拳打腳踢。而且,身體內的傷,rou眼根本分辨不出來……” 驚堂木隨之怕響,王遠之厲聲道:“本官還未審問完畢,你們休要插話!” “是,大人。”郭華訕訕地跪了回去。 王遠之又問:“郭華,你剛剛說,你表兄在回到府上的時候并沒有吐血,而是回去之后才開始吐血?” “是。”郭華應了一聲,但很快又想起什么,連忙補充道,“不過我表兄被扔出來時,他的嘴角有血跡,我猜測那個時候,表兄已經受了內傷。” 王遠之又問:“你將人帶回去之后,便立刻去請大夫,可有人作證?” 郭華連忙道:“表兄院中的丫鬟和小廝,以及醫館的陶大夫都可以作證。他們都看到了小人將表兄帶回到府中,然后去請大夫前來。” “哦?”王遠之的目光在堂下掃了一圈,“陶大夫可在?” 一名身穿布衣的年輕男子當即站了出來:“小人陶辭見過大人,小人是平心醫館的大夫,這位公子的確曾經到過小人的醫館,來請我到府上。” 王遠之問:“你去到門下侍郎府的時候,那人已不行了?” 陶辭道:“是的,大人,當時他已經沒氣了。” 接下來,王遠之又審問了當時在曹易院子的丫鬟和小廝,他們紛紛證明,郭華將曹易帶回府上后,便立刻趕往了醫館,也沒有在院中稍作停留。 曹尚肅著臉道:“王大人,這下人證物證俱全,兇手是誰已經明了,還請大人盡快宣判!” 楚昱一聽,臉上血色頓失,滿臉的驚慌失措:“不!我不!我沒有殺人!祖母救我!我真沒有殺人!” 王遠之皺了下眉:“這案子的確清晰明了……” 這鐵證如山,楚昱是兇手的結論,恐怕是無法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