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停在臻寶齋門前,抬頭看向店鋪門口懸掛的牌匾,沈衍忍不住嗤了一聲。 臻寶齋規模宏大,足有三層樓之高。 一層掛著一些上京極有名氣的文人的墨寶和字畫,二層是一些珍寶稀奇玩意擺放的地方,而三層卻顯得神秘,并不對普通人開放,只有被封為臻寶齋貴客的人,才有資格進入。 見有客人進來,店中的伙計立刻熱切地迎了上來:“幾位客官,隨便看看,有什么合適的。” 白術上前一步,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你們的掌柜可在?” “掌柜?”這名伙計一愣,有些疑惑地道,“這位公子,我們掌柜現在正在接待一位貴客,恐怕不太方便見人。您需要什么,吩咐我即可。” 沈衍慢條斯理地道:“我想給我的夫人買一件珍寶,要獨一無二的那種,價格不是問題,但我需要你們掌柜親自替我選出這件珍寶來。”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物,在伙計面前展示了一瞬便收回。 聽到他這話,在他的身后,姜嫵呆了一呆。 他……剛剛說什么?! 看到他手中物件的那一瞬,伙計臉色一變,連忙說道:“公子,請稍等,小的這就去問問。” 伙計腳步匆忙地離開了。 姜嫵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神思,頓時轉過身,紅著臉氣鼓鼓地道:“陛下為何毀我聲譽!” “這只是為了得到線索,暫時委屈姜姑娘了。”沈衍回頭看她一眼,唇角不著痕跡地輕勾了下,語氣不甚在意地道,“況且,剛才的話只有那伙計聽見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 想起面前之人的身份,姜嫵只好默默地把火氣悶在了肚子里。 很快,剛才的伙計回來了,對沈衍的語氣也恭敬了不少。 “這位公子,我們掌柜請您到里面詳談。” 第75章 郊外 “阿二隨我過來,你們二人在等我。” 沈衍與白術跟著伙計進入屋中,留下姜嫵和白芨二人在外等候。 氣氛頓然陷入了尷尬。 “那個,姜姑娘……”白芨本想說些話來緩和氣氛,但轉念一想,又生怕自己露陷,索性閉嘴不言。 姜嫵也不知應該與白芨說什么話,只得轉過身,假裝欣賞掛在墻上的字畫。 走了一個來回,忽然身后有腳步聲響起。 姜嫵以為是沈衍回來了,一回頭,卻看見了一個令她意外的人。 楚衡臉色陰沉地立在她的幾步之外,目光銳利逼人,仿佛她與他有深仇大恨一樣。 “難怪你會拒絕本侯,原來如此。” 楚衡譏諷出聲,眼中仿佛藏著寒冬臘月,“本侯還以為你與別的女子不一樣,沒想到你和趨炎附勢、攀龍附鳳的女人并無區別。” 姜嫵:??? 這宣平侯還真是莫名其妙,她好端端地站在這里,哪里礙著他了? 姜嫵索性移開了目光,不理會他。 “怎么,心虛了?” 見姜嫵將他視作無物,楚衡目光瞬間陰冷下來,心中怒意更甚,便要上前抓住姜嫵的手。 白術和白芨見狀,剛要動身去阻止他,忽地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 “宣平侯,你要對朕的人做什么?” 姜嫵趁機后退到了安全的距離。 楚衡臉色一變,立刻轉頭,一張冰冷的面具躍入了眼中。 他迎上了沈衍冷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心中油然生出一種緊迫感。 白芨眉梢一挑,狐假虎威地道:“怎么?宣平侯,你看見陛下為何還不行禮?” 楚衡攥了攥拳頭,有些不甘地跪下行禮:“楚衡參見陛下。” “我們走。” 沈衍聲如寒冰。 他直接從楚衡身邊繞過,走向姜嫵,由此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姜嫵往地上掃了一眼,立刻轉身跟上沈衍的腳步。 在離開臻寶齋時,她卻感到有一道宛如毒蛇般的目光一直緊盯著她的后背,仿佛要把她的后背刺穿。 *** 從臻寶齋出來,沈衍轉頭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姜嫵,語氣緩和了下來:“不必擔心,有我在,宣平侯不敢對你做什么,我不會讓他傷害你。” 姜嫵還記著他在店中伙計面前毀她聲譽的事情,不由鼓起腮幫子,撇開目光。 沈衍挑眉,抬手撫向她的烏發:“怎么,生氣了?” 姜嫵避開了他的手。 仿佛察覺出她的心思,沈衍收回了手,移開目光,語氣也隨之冷了下來:“既然我答應過你,在這段時間我便會信守承諾,不會對你做什么。”一頓,他語氣生硬地道,“你大可以放心。” 未曾想他會這般說,姜嫵心中頓然彌漫開一股愧疚的情緒:“陛下,民女……” 沈衍打斷了她:“在我面前,不要自稱民女。” 姜嫵立刻改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太習慣和不熟悉的人相處。” 說到這里,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沈衍看著她的發頂,好一會兒道:“以后你會習慣。” “哎?” 姜嫵有些疑惑地抬眸。 沈衍卻已經背過身去:“走吧。” 姜嫵看著沈衍的背影,微微有些失神。 真是奇怪,為何她與暴君相處的時候,絲毫沒有碰見楚衡時那種詭異的不適感,反而十分自在。 暴君名聲雖惡,卻是面冷心熱,也不是很難相處。 *** 馬車駛出上京城時,白芨向白術詢問在臻寶齋里查探的情況。 “白……”意識到自己險些說漏嘴,他趕緊改口道,“這光天白日的,居然又碰到宣平侯那家伙,真是晦氣!” 姜嫵好奇地問:“阿一大人與宣平侯之間有恩怨嗎?” “當、當然!”白芨裝模作樣地哼了一聲,用憤憤的語氣道,“別看那宣平侯人模狗樣的,人卻又吝嗇又小氣,他幾個月前借了我的十兩銀子到現在還不肯還,你說他過分不過分?” 什么?姜嫵聽得一呆。 沈衍不動聲色地瞥向了他,白芨趕緊轉移話題道:“不說這個了,阿二,你剛才打聽到什么消息了?” “剛剛臻寶齋的掌柜說,從空王府失竊的那箱珍珠,是一個姓盧的人,住在上京城外東郊的盧家村,村里的人都叫他作盧癩子。他時常會從各處搜刮來一些好貨賣給臻寶齋。” 白術將剛才從掌柜口中打聽而來的消息一一道來。 白芨嗤笑出聲:“搜刮而來?我看是偷盜而來吧。” 白術點頭道:“的確如此。”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 白術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隨即回過頭道:“陛下,我們到了。” 盧家村雖在郊外,但距離不遠。 下了馬車,一行人進入到盧家村中。 微熹的晨光透過樹間的縫隙,散入了霧氣之中,在綠油油的葉子上凝聚起明耀的光點。與上京城的繁華不同,這里山明水秀,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別有一番田園的風味。 村口的道路兩旁是田地,依稀可見正在田中勞作耕地的身影。 “這村這么大,那盧癩子住在那一家?”白芨看著村中錯落有致的房屋,不由問道。 白術往四處張望,正好有一名扛著鋤頭中年男子從田埂的小路走出。 白術立刻走上前,攔下了中年男子,問道:“這位兄臺,請問你可知道盧癩子的家在哪里?” “你們要找盧癩子?”中年男子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往村中一指,“盧癩子在村末的最后一家,你們沿著這里一直走過去,過了那一座石板橋,就能看到了他們家了。” “多謝兄臺。” 道謝之后,白術折返回來,道:“陛下,盧癩子住的地方,在村的最末端。” 沈衍道:“我們過去吧。” 走過石橋,是村尾最偏僻的一塊地方。那雜草叢生的其中,的確有一間破爛不堪的茅屋。這間茅屋的窗戶和大門破了幾處,破洞處只貼了幾張薄薄的紙。 這間茅屋正大門緊閉。 白術走上前,敲了敲門,高聲道:“請問可有人在?” 里面無人應答,他又重復了幾聲,但依然沒有得到回音。 白術皺了下眉,返回到沈衍的身邊,道:“陛下,看來那盧癩子不在。” 卻在此時,突然聽到一陣斷續的哭喊聲從茅屋后傳來。 沈衍猶豫了片刻,道:“過去看看。” 一行人繞過茅屋,便聽到那哭聲逐漸清晰起來。 “我的兒啊,你怎么就這樣丟下娘去了呢……” 姜嫵循聲望去,只見一位滿頭霜白的老婦人身披麻布服,頭上戴著白巾,正跪在一座簡陋的墳冢前。墳墓前豎著用木牌立起的簡陋的墓碑,上面沒有任何的字。 這老婦人臉黃肌瘦,面容憔悴,哭得極是凄慘。她顫顫巍巍地將紙錢放入墓前燃燒的火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