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你在說什么傻話?我已經有了……”姜嫵略一停頓,又道,“在我眼中,宣平侯不過是一個無關要緊的路人罷了。” 姜湄欣喜地道:“當真?” “我對宣平侯并無好感。”姜嫵直截了當地道,“只是,你為何會心悅于他?” 姜湄臉上顯出一抹紅暈:“因為……因為……我以前聽說他對亡妻極為深情,心中羨慕極了。要是能嫁給他,也能得到像那樣的溫柔,享受他的疼愛。” 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理由? 姜嫵心中覺得極不可思議。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懂這些小姑娘的心思了,盡管她與姜湄只相差了幾歲。 她露出幾分古怪的神色:“你一個黃花大閨女,怎么就這樣急吼吼地趕著去給別人做后娘?” 姜湄跺了跺腳,急急地爭辯道:“我……大jiejie,你不懂,我對宣平侯并不是因為……而是,我……” “三meimei,宣平侯對他的亡妻情深,可不一定會對后來之人情深。”姜嫵道,“他對一個人深情,也僅僅是那一個人而已。你們始終是不同的人,他對亡妻的感情,又怎么會轉移到別人的身上呢?” “就好比你喜歡杜鵑花一樣,等花謝之后,另一種花開了,你可還會喜歡對那種花抱有像喜歡杜鵑花那樣的感情?” “我……”姜湄猶豫了下來,好像的確是這個道理。 她正要說話時,又有人過來了。 “姜大小姐。” 二人循聲看去,來人竟是孫妙妙和幾名千金小姐,都是朝陽郡主原先的那些跟班。 “大jiejie……” 姜湄有些驚慌地拉緊了姜嫵的衣袖。 姜嫵從容地道:“三meimei,你身體不適,趕緊回府好好休息吧。”說著,她吩咐一旁的聽竹,“聽竹,你先帶三小姐回去吧。” 聽竹忙應聲道:“是,大姑娘。” 待二人離開后,姜嫵方才看向孫妙妙,客氣地道:“孫小姐有事?” 孫妙妙緊張地扯著衣袖,微紅著臉道:“姜大小姐,我……是來謝謝你的。” “謝謝你剛才在明雁樓里救了我。還有,我要說一聲抱歉……先前我們都受了朝陽郡主的蠱惑,對你產生了誤會。” 姜嫵笑著搖了搖頭:“不必客氣。” “那我們先告辭了。” 姜嫵微微頷首:“慢走。” 送走了孫妙妙一行,姜嫵帶著聽雪和聽風離開了長公主府。 她們在府外等候馬車。 忽然,一道驚雷響起,將暗沉的天炸出個大窟窿,風卷落一地殘枝敗葉。 這時,馬車剛好駛到了她們的面前。 聽雪率先跳上馬車,掀開了車簾,道:“姑娘,快上車,快要下雨了。” 在姜嫵登上馬車的那一刻,又是一陣電閃雷鳴,粗如手臂的雷將天空劈開了一個大洞,霎時間,雨傾盆而下,仿佛魑魅魍魎從破洞中群涌而出。 馬車里,聽雪側頭看向姜嫵,問道:“姑娘,現在要回府嗎?” 姜嫵輕輕搖頭,道:“不,先去一趟城西的成衣鋪。” “啊?” 聽雪疑惑地問:“姑娘,你要去定做衣服嗎?” “走吧。”姜嫵并未解釋,只是放下車簾。 馬車啟程,漸漸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 瓢潑的大雨中,一個被雨幕模糊了的身影立在長公主府的大門外,看著馬車遠去。 *** 雨勢極大,豆大的雨點重重地打在屋檐和屋瓦上,發出了噼里啪啦的響聲。 “主上。”白術緩步走向沈衍。 沈衍望向窗外,凝望那如同潑了濃墨的天空:“這雨,下得還真是令人措手不及。”聲音如同云霧般虛無縹緲。 第65章 善類 “轟隆隆……” 天幕再次被一道閃電劃破,雨水嘩啦嘩啦地下著。 這場急雨來得突然,街上的行人漸少,來不及打道回府的,都紛紛跑到附近屋檐下避雨。 一輛馬車從城西的大街飛馳而過。 濃重的黑云壓在上京城的頂上,雨勢極大,雨水如刀子一般砸落到這輛馬車頂上。 車夫用袖子往臉上一擦,又快馬加鞭地朝目的地趕去。 馬車一路飛奔,最后在一間成衣鋪前停了下來。 聽雪正要打開傘走出馬車,卻聽姜嫵道。 “外面雨大,你們就在馬車里等我吧,不必跟著過來了,我去去便回。” “姑娘?” 聽雪與聽風還未反應過來時,姜嫵已撐開傘,步入雨中。 蓋因雨勢極大,此時的成衣鋪中一個客人也無,店鋪的掌柜正在柜臺后打著算盤,數珠碰撞出清脆的聲音,但很快被外面咆哮的雨聲覆蓋。 姜嫵收起傘,走入了成衣鋪中。 “掌柜的。” 正在打算盤的掌柜聽聞聲音,抬起頭,這才發現有客人到來,忙從柜臺后走了出來,道:“客官,請問需要些什么?” 姜嫵問道:“掌柜的,請問前些天,你這里是不是賣掉了一件青竹紋的披風?它是被什么人買走了? ” 掌柜皺了皺眉,疑惑地道:“青竹紋披風?這位姑娘,你為何要打聽這件事情?” 姜嫵道:“幾天前,我本想買下這件披風,但是因為有些事錯過了,等再來時,這披風已經被人買下了,但過了一兩天后,卻有人給我送來了那件披風。我想當面感謝那人,所以便前來一問。” 掌柜遲疑地道:“姑娘,我們這里最近賣出的披風也不少,你說的是哪一件呢?可否具體說說,還有那披風賣出的時間哪一天,也許我能回想起來。” 姜嫵仔細形容了一番那件披風的模樣,又道:“那件披風,應該是在六天前賣出的。” “六天前?” 掌柜回想了一番,突然一拍腦門:“啊!我記起來了,那件披風,是被一位姑娘買走的。” 姜嫵連忙追問:“姑娘?可是與我年紀相仿、穿青色衣服的姑娘?” 掌柜點頭,語氣肯定地道:“沒錯,就是她。” 姜嫵又問:“那么,那位姑娘買走這件披風的時候,可有提過什么別的要求?例如,在這件披風上繡上其他的裝飾?” 掌柜搖頭:“沒有,那位姑娘買了披風便離開了。” 沒有? 那么司伊人讓人給她送來這件披風,還在上面繡了兩只蟲子,是有何意圖? 姜嫵百思不得其解。 “姑娘,可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我的幫忙?” 掌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姜嫵收起思緒,道:“沒有了,多謝掌柜。”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線索,姜嫵心情復雜地轉身離開。 外面雨勢越來越大,姜嫵停在店鋪門口,打開手中的油紙傘,沒想到一抬頭,便看見有人自雨中走來。 那人竟是宣平侯。 楚衡目光烏沉,不冷不熱地開口道:“姜大小姐,真是湊巧。” “不打擾侯爺的雅興,姜嫵先行一步了。” 姜嫵沒有與他寒暄的意思,只對他行了一禮后,便與他擦肩而過。 “等等。”楚衡驀地轉過身來,叫住了她,“上回我命人給你送去東西,你為何不收?” 姜嫵回過頭來,道:“無功不受祿,姜嫵聽聞那箱鮫人之淚,是極其貴重的東西。這樣貴重的東西,侯爺還是送給合適的人吧。” 楚衡皺眉道:“并不是無功不受祿,本侯說過,那是給你的賠禮。” 姜嫵道:“既然侯爺已經替小世子道歉了,那么這件事情就這樣揭過吧。侯爺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說罷,便要轉身離開。 “姜嫵!” 楚衡心生惱怒,不由得伸手朝姜嫵的手腕抓去,卻被她一個閃避躲開。 姜嫵握緊手中的傘,不快地道:“侯爺,請您自重。” 楚衡面色陰沉:“你這是在躲著本侯嗎?!” 姜嫵反問:“侯爺,您這話說得真奇怪,我們從來沒有瓜葛,何來的躲著?” 楚衡怒氣更甚:“其他姑娘從來都不會用這種態度對待本侯,為何偏偏只有你……” 姜嫵不悅地道:“侯爺莫不是認為自己是萬人迷,全天下的姑娘都要為你癡迷這才正常?這未免也太自戀了吧?” “你——” 姜嫵又道:“姜嫵先前聽說,侯爺對亡故的妻子用情至深。現在看來,也不如如是。” 楚衡冷哼一聲,道:“那不過是謠傳,本侯何時對那個女人用情至深了?”他的語氣里是nongnong的不屑,“那般膽小如鼠的女人,本侯怎么會喜歡?連說話的時候,都不敢用正眼看著本侯,若不是……” 姜嫵打斷道:“此事與我無關,侯爺不必對我解釋。”她停頓了下,又道,“而且,我已經有心上人,還請侯爺自重。” 楚衡面色一冷,驀地想起什么,道:“是那個姓沈的小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