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葉裴天閉上眼,等著自己從噩夢的痛苦中掙脫。 一雙溫暖而熟悉的手,輕輕在撫摸他的發頭。 葉裴天驟然睜開眼,看見了站在床邊的人,那個人手持著鋒利的刀具,冷漠而無情地看著他,冰涼的刀鋒切割開衣服觸碰到了他的肌膚。 “千尋?”他的心突然害怕起來,“不,千尋,你別這樣對我。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給你。” 那雙手撫摸著他的臉頰,順著脖頸往下,那個人府下身,貼近他的臉,在他耳邊輕輕說, “把你整個人,都給我。”, 第26章 楚千尋被葉裴天的動靜吵醒,在半夢半醒中伸出手把他推醒, “醒醒裴天,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她迷迷糊糊說完這句,手掌在葉裴天的肩頭拍了拍,又睡著了。 在野外露宿的幾日,她和葉裴天輪流守夜,知道這個男人在夜里時時噩夢纏身,于是已經習慣在這種時候打斷他的夢,把他喚醒。 葉裴天猛然睜開眼,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臟已經快跳到嗓子眼,他倉皇四顧,發現自己睡在郭鐵匠那間昏暗的雜物間里。 桌上專門為了他點了一盞小油燈,楚千尋就睡在他床邊的椅子上。 那個女孩為了照顧他,睡在了兩張椅子拼成的床上,一手枕著腦袋,一只手垂落下來,朦朧的燈光打在她沉睡的面孔上,那張面孔清秀單純,給他帶來過無限溫暖。 自己竟然敢坐那樣的夢。 葉裴天悄悄坐起身,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全是夢境中的畫面。 夢中的那個人紅唇瀲滟,眉目生春,而自己…… 葉裴天伸手捂住了自己guntang的臉,如果不是怕吵醒千尋,他恨不得能打自己一個耳刮子,再裂開大地,用黃沙把自給埋了。 蒼白的手術臺,被禁錮的自己,和那個對自己為所欲為的人。初時的極度驚恐交織著后來極度的快樂,難以言訴的體驗幾乎要將他在凌遲處死。 楚千尋醒來的時候,葉裴天的床鋪已經空了。 她收拾收拾自己走出屋外,看見葉裴天背對著她獨自坐在院子內的欄桿上。他的頭發濕漉漉的,顯然一大早就洗了個澡,蒙著面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楚千尋剛剛打了個招呼,那個男人雙耳驟然間紅了,他甚至沒有轉過身來,手一撐從院墻上翻出去,消失不見了。 老郭從屋內出來,喊住了楚千尋, “千尋,你來得正好,林非把早餐都準備好了,說他吃過了叫我們兩一起吃。” 早餐很清爽,有炸得香酥的油條,和熱乎乎的白面饅頭。這兩樣東西看起來簡單,卻要提前很長時間做準備功夫。楚千尋懷疑葉裴天半夜沒睡覺就爬起來折騰了。 那個男人今天是怎么了? 楚千尋咬了一口油條,“哇靠,這個太好吃了,郭叔你悠著點,多留點給我。” “就是這個味,多少個年頭沒吃到了。”老郭吃得滿嘴是油,話都說不清楚了,“林非是個好小伙,廚藝了得人還勤快。一大早起來把我這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凈,連水缸都給裝滿了。” 他和楚千尋把最后兩個饅頭瓜分了,確定空蕩蕩的盤子中已經沒有需要搶奪的食物了,這才開始放心地說話, “你這個女娃娃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全世界,不然不能夠這么好命,林非這樣肯給老婆做飯的男人,在我老家那是找不出來的。” 混熟了以后,楚千尋發現這位看起來脾氣暴躁的老郭,其實有著一顆屬于中年男人八卦的心,特別愛滿嘴跑火車。 他壓低聲音湊近楚千尋,“你可得看緊一點,早上林非回來,我看到對面站街的吳莉莉就想去撩他,你想不想知道他怎么反應?” “哦?怎么反應?”楚千尋很配合。 “嘿嘿,你放心,他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吳莉莉想粘上去,被他一把推得差點掉溝里。”他揮了揮手中的幫個饅頭,“這男人靠得住,你就好好的跟他過。” 楚千尋本來想解釋一下她和葉裴天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侶,但不知為什么,話到嘴邊最后還是沒有說。 算了,這樣也有利于隱藏葉裴天的身份,她愉快地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老郭笑容突然淡了點,“曾經我也有婆娘的,還有個娃娃。可惜嘍。” 楚千尋不知該說些什么,時至今日,悲慘的記憶幾乎人人都有,完整的家庭已經極其少見。 “其實也沒啥,不管在哪,日子都還是要過的,他們娘倆在另外一個世界,也許過得比我還好。” 老郭回到cao作臺,撿起昨夜加工了一半的鎧甲武器,揮動起巨大的鐵錘,鐵鋪中發出規律枯燥的叮叮當當。 白馬鎮世一個不大的小型基地, 但由于地理位置處于幾個大型基商道的交匯點,往來的流動人口多,集市也就十分熱鬧。 楚千尋穿梭在人群中,采購一些接下來旅途需要的補給用品。 街道上多了些著幾個衣著打扮都十分獨特的人。他們和鎮上的居民顯然不同,穿著統一的制式長袍,臉上帶著一個嘴上是突出的鳥嘴的面具,身上佩戴著一種工會的標志。 他們三五成群地或湊在街邊,或穿梭行走。 楚千尋隱隱聽見一些關于“神愛,研究所,人體試驗,”等斷斷續續的話語。 “別理他們,那些都是創世的人。”賣菜給楚千尋的大嬸一邊打包著蔬菜一邊開口說話,她看著楚千尋出手大方買得又多,于是熱情地套著近乎,“小周村,就之前被神愛封閉起來的那個。最近神愛走了,有人進去一看,媽勒,全村的人都變成半人不鬼的怪物。” “怎么回事?”楚千尋打聽起來。 “聽說神愛在村里設置了研究所,用整個村子的人做人體試驗,把村民全都改造成了還保留著人類的心和意識,卻有著魔物身軀的怪物。” “那些變態,竟然干這種事。” “誰說不是呢,簡直喪盡天良。打神愛撤離了,這個村子暴露出來,咱們這里來往穿行的人就變得一日日多起來。要我說啊,這些一個個打著為民除害害得旗號,其實都沒安什么好心。” 楚千尋提著菜回到西巷,剛進巷子口沒兩步,就被一個年輕的男人伸手攔住了。 男人的容貌很秀美,一雙桃花眼帶著點水光,斜眼看人的時候天然就帶著點勾引的調調。 “我只要一顆魔種。”他用只有楚千尋能聽得到的聲音低低地說。 楚千尋立刻就知道他干得是什么營生。 在這個時代從事這種營生的人很多,為了很多人活命殺人放火都干得出來,何況只是舍棄自己的尊嚴。 楚千尋沒有搭理他,錯開身位向里走,那人后退兩步,跟在楚千尋身邊, “我知道你有男人,這會他不在,你難道不想換個口味試試?”他再度攔住楚千尋,聲音帶著魅惑,“我肯定比他好,我什么都會。” 他伸手松開襯衫的前兩顆扣子,想要向著楚千尋靠近一點。 一柄冰冷的刀鞘頂住了他的胸膛, “我說了,不需要。”楚千尋回答的很干脆,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余地。 看著楚千尋走遠的背影,站在對面弄堂口陰影中的一個女人發出了毫不掩飾地嘲笑聲, “哈哈哈,怎么樣,我們西巷第一帥哥小穆都失手了呀。” 名叫小穆的男人呸了一聲,“吳莉莉你笑個屁,我好歹還說上了話,你連話都沒來得說,就被人家推到地上去了。” 吳莉莉的沉下臉不悅地哼了一聲。 她看著那個一直和自己不對付的小穆,手插著兜又開始在街上游蕩著,吳莉莉知道他已經在開始物色下一個獵物。 經過一個小巷子口的時候,一個帶著口罩的高瘦身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伸手將他一把拖了進去。 緊接著吳莉莉就聽見巷子里響起了沉重的拳腳聲,和小穆殺豬一般的求饒聲。 “呸,揍死活該。想撬人家老婆。”吳莉莉解氣地罵了句,完全忘記了自己也一樣干過類似的舉動。 第27章 麒麟基地內,辛自明坐在一張寬大的工作臺前,低頭翻閱著桌面上的文獻。 一位下屬站在他桌前匯報著收集來的信息, 辛自明頭也不抬,只在聽到下屬說道周邊各大勢力團體把沙漠挖了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葉裴天的時候,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團副,我們真的不行動嗎?葉裴天戴著束魔鎖,施展不出異能。現在創世,神愛,榮光……全都派人來了,聽說搜索范圍已經擴大到了周邊各大小基地。” 辛自明端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目光從眼前的文獻上離開,看了眼站在身前下屬。 “阿凱,之前是我短視了,你有沒想過,我們也許可以得到葉裴天,但我們卻未必守得住。這個人帶來的利益過于巨大,福兮禍兮,一個不慎反而會毀了麒麟。” 辛自明把溫熱的咖啡杯放下。 那時候,不過是剛剛抓捕到了葉裴天,為了這個巨大的誘惑,那些三四流的小公會都敢鋌而走險,向他們麒麟發起非議。在那一刻,他突然就意識到自己不應該趟這攤渾水。若是他真正公然囚禁葉裴天,麒麟必將成為眾矢之的,永無寧日。 阿凱很不服氣:“團副,我們麒麟怕過誰?” 辛自明擺手打斷了他,“不說別的,就是葉裴天這個人,都難以掌握。他太狠了,不只是對敵人狠,更是對自己狠。我想很難有人永遠束縛他。” “況且,”辛自明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撥動佩戴在脖頸上的鱗片,“總歸也算欠他一個人情,姑且先觀望一下。” 阿凱是從麒麟創立之初,就跟在辛自明身邊的成員,最是清楚他們這位副團長是一位怎么樣的人。在他們團副面前,是非觀念幾乎是不存在的,對待外人的時候,只要利益足夠,他隨時可以撕毀條約,翻臉無情。自從團長封成鈺離世之后,他還是第一次從團副口中聽見人情這個詞。 “團副,你……是不是有些同情葉裴天?”阿凱撓了撓頭,想起那個在黃沙中不惜用自我毀滅來和他們同歸于盡的恐怖男人,“說起來,那個人也確實是倒霉。落在了神愛手中可有得他受,聽說神愛早期在小周村的研究所最近暴露了,里面簡直就和地獄一樣。” “同情?”辛自明嘴角勾起一點冷笑,埋下頭去,重新開始研究資料,“自從在葫蘆鎮,團長和兄弟們被不該同情的人害死之后,這個詞就永遠不存在我的字典上了。” 在一間光線昏暗,裝飾厚重的神殿內,背生雙翼的神像低垂著眉眼,悲憐地看著跪拜在腳下的信徒。 “圣父。”一位身穿鎧甲的女性戰士來到了他的身后。 被稱呼為圣父的男人站起身來,轉過身,“懷玉,你是神最忠誠的孩子,這一次,一切就拜托給你了。” …… 老郭的兩個房間都堆滿雜物,騰不出擺飯的地方。 于是在屋門口的院子里,支了張小桌子,三個人圍著吃晚飯。 葉裴天煮了白米飯和紅燒rou。 切成小方塊的三層rou,在焦糖中著了色,放在砂鍋里文火煲了兩小時,一塊塊晶瑩剔透泛著誘人的色澤。咬在口中肥而不膩,咸香得宜,湯汁中微微透著點特殊的辛辣味,就著香噴噴的白米飯,能讓人把舌頭都一起吞下去。 楚千尋的口味偏重,喜歡吃一點辣,雖然說她吃什么都不挑,但如果有一個人刻意迎合她的口味變著花樣做三餐,也難免把她的胃口慣起來。有時候她都不太敢去想離開葉裴天以后,怎么再過回從前那種吃涼水泡面餅的日子。 老郭吃得那叫一個氣吞山河,楚千尋毫不示弱地風卷殘云,她還同時不忘飛快地往葉裴天碗里夾菜,以便戴著口罩的他一會端回屋再吃。 轉眼一盆紅燒rou瓜分得個精光,剩下砂鍋底一點流著油的rou汁,老郭和楚千尋一左一右同時伸手扳住了鍋沿。 “千尋,你這天天都能吃得到,我可就這幾日能吃的了,你就讓讓叔叔我吧,啊。”老郭愁眉苦臉地哀求。 楚千尋白了他一眼,終于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