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這不是沈玨第一次跟湯思在一起飲酒用膳,可是,今天的湯思明顯是異于往常的。 之前,湯思飲酒之時,是非常克制的,總是淺淺的酌上三兩杯也就是,可今天,他頻頻舉杯,興致頗好。其實也不叫興致頗好,仿佛他不光是高興,還有感慨一般。看向沈玨的眼神也是晦澀難耐。 沈玨從他這眼神里看出了諸多復雜的情緒,有欣喜、有愧疚、有感嘆等等。沈玨甚是心驚,這些情緒從從來都是淡然無波的湯思眼中看到,真是讓人詫異至極。湯思歷經風霜幾十年,按說早就練就了高深莫測,今日竟然能看到如此明顯的情緒,可真是讓人意外。 這還不算太意外的,讓他更意外的是,湯思竟然喝醉了。 喝醉了?這對時刻保持警惕克制的湯思來說,太不可思議了。 客人喝醉了,沈玨自然是留人歇息的,原本沈玨以為以湯思的習慣,必是不會隨意在外歇息的。可是,當他提出挽留時,湯思竟然沒有絲毫的推辭,直接就應下了。 沈玨今天真是意外連連。意外多了,也就不意外了。湯思如此的身份,放在外院不太合適,還是放在內院的好。沈玨淡定的親自扶著湯思進了內院客房,俞梁定山緊隨其后,隨侍在側。 安頓好湯思后,沈玨回到臥房院里。 一直等著他的蘇月恒趕緊迎了過來。一走近,見沈玨滿身酒氣的樣子,蘇月恒關切的問道:“健柏,你喝醉了?” 沈玨搖搖頭:“我沒醉,湯前輩醉了。我讓他歇在了東院兒里了。” “湯前輩在東院歇下了?”別說沈玨奇怪,就是蘇月恒也很是奇怪。湯思竟然能在外喝醉?這跟他隱忍克制的身份多有不符啊。 沈玨有些疲憊的點點頭。 看沈玨這疲憊的樣子,蘇月恒頗是奇怪:“怎這么累?難不成你們今兒個在書房里說了很多事兒?” 沈玨閉眼伸腿長出了口氣:“是說了很多事兒。” 蘇月恒手一頓:“難不成這上宜府出了什么大事兒?” 沈玨拉過月恒的手輕輕揉了揉:“沒有說大事兒。說的都是小事兒,說的都是我的事兒。” 蘇月恒更是奇怪了:“啊,湯前輩專程來一趟,就為了聽你回憶小時候?”這也忒奇怪了。 不過,拋開這個奇怪不說,見沈玨如此之累,蘇月恒戳了戳沈玨的額頭:“你也奇怪的,湯前輩不過是跟你敘舊,你怎累成這個樣子。” 沈玨握住了月恒的另一只手,稍稍一使力,將月恒帶到肩頭:“就是因為敘舊才累啊。”他今天一直在猜,一直在驚疑這湯思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是,湯思偏偏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說,這就讓人更疑惑了。 聽了沈玨的解釋,蘇月恒也思索了起來。這湯思今天只是來敘舊? 可是,回想了原書半天,蘇月恒也沒想到有這一段。想來肯定是不會有的,原書中,她跟沈玨這時候可早就不在了的。 可是,應該有什么自己遺漏了。原書中雖然沒有明寫,可是結合原書的一些情節,還有這次他們來這里經歷的一些事兒,不難看出,這湯思對沈家人有極為不一般的關注。難道,僅僅是因為鄭夫人曾經是他的未婚妻的關系? 蘇月恒搖搖頭,如果僅僅是因為這個,那湯思可真不是一般的愛屋及烏。 蘇月恒想了一陣不得要領。原書中湯思是個根本沒有正面出現的人物,不過是出現在幾次決策對話里。對他后續的交代也沒有。可真是讓人想不透。 哦,不對,還是能想起來一些的,如果原書中沈熠得的那隊暗衛就是湯思給的,那湯思為何要將自己的護衛隊都送了人呢?還有,書中結尾好像也說到,無痕商會最后是由孔曹在主理的。 湯思的護衛隊送了人,他的錢財也讓屬下接手了去?那湯思呢?結局并未有交代湯思。 蘇月恒突然渾身一涼,能讓一個人將自己的身家全部托付出去的,此人的結局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莫非,湯思最后還是沒有逃過上位者的毒手? 可是不對啊,如果真是上位者來對付他,可他的全副身家又是怎么保留了下來的? 蘇月恒是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心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見月恒不停的在那兒搖腦袋,沈玨不禁莞爾,一把將人從背后摟了過來:“月恒在想什么呢?別搖頭了。”再搖,頭都搖暈了。 一下從背后站著被提到了人懷里,蘇月恒嚇得輕叫了起來,拍打著沈玨:“嚇了我一跳。” 兩人正膩歪著,這時,門外出來長寧急促的通報聲:“爺,奶奶。湯會長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22664288 10瓶;vanissa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6章 一聽長寧這話,蘇月恒跟沈玨立時都站了起來:“怎么回事?湯會長怎么了?” 長寧趕緊道:“定山說,湯會長方才突然坐起來叫難受,接著又突然倒下就暈了過去。所以就急忙過來問,這邊有什么郎中沒有。聽定山的意思,湯會長的情形很是嚴重,非好郎中不能醫一般。因此我就就過來請奶奶了。” 蘇月恒趕緊起身拿起銀針就出門,邊走邊吩咐長寧:“你趕緊去將蒼神醫請過來。”湯思暈倒,可非小事。還是將神醫叫過去安全點。 蘇月恒跟沈玨二人疾步趕去了湯思那里。 一走近,就看到湯思滿臉慘白的躺在床上,俞梁跟定山焦急的守在那里。 蘇月恒趕緊抬手把脈,湯思的脈象很是紊亂虛弱。仔細的把過脈后,蘇月恒大是心驚,平日里看這湯思很是有氣勢,神情甚好的樣子,可今天一把脈,這脈像可是油盡燈枯之像,很像是毒入肺腑一般? 這湯思是中毒了?!蘇月恒很是吃驚。 抬眼看了看俞梁二人的神色,他們兩個并沒有多驚慌,仿佛是知道湯思身體不好的樣子。 蘇月恒不及多問,趕緊出手用銀針封住了湯思的幾大xue,防止他氣血紊亂,毒素行進過快,沖擊心脈。 蘇月恒手法很是有效,幾針下去后,湯思的牙關都松了好多。 行完針,蘇月恒再行把脈,這沈玨的脈象果然平穩了許多。不光是平穩了許多,蘇月恒這時又從他脈象里摸出一股強勁的抗力。這種抗力?看來湯思是服過抗毒的藥的,如此說來,湯思是知道自己中毒了。 今日湯思這病來勢洶洶,說不得是是飲酒過多所致,當然也有可能是心情太過激動所致。蘇月恒忍不住搖頭,這湯思也是奇怪,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怎還如此放縱? 不過,他這到底中的什么毒呢? 蘇月恒正在琢磨湯思這是中了什么毒的時候,蒼榕進來了。 蘇月恒趕緊起身,將位子讓給了蒼榕,還是讓神醫來更快點。 蒼榕出手果然不凡,蘇月恒還在琢磨的毒素,蒼榕摸過脈后,很快給出了答案:“這湯會長中的是蠱芝之毒,此毒甚是陰毒。從湯會長現在這情形來看,已經中毒多年了,湯會長能撐到現在,估計也是靠了血云奇丹。” “不過,可惜,這血云奇丹能壓制蠱毒,卻是不能解毒。而且這血云奇丹服用過多后,也會損傷經脈肺腑,但看湯會長現在的情形,已然油盡燈枯,如若不趕緊解毒,老夫估摸著是撐不了多久了。” 聽了蒼榕的話,俞梁大是驚異,看來面前這個是高人無疑了。 先前聽陳紹說,沈玨這里有個神醫,看來,就是此人了。俞梁趕緊躬身道:“神醫所言非虛。當年主上中了奇毒之后,幸得了血云奇丹的方子才撐到現在。這血云奇丹確實是只能壓制,不能完全解毒,敢問神醫可有解毒之法?” 聞言,蒼榕掃了眼沈玨二人。 知道這蒼榕向來孤拐,尋常救人都是看心情的,現在他看自己二人,估計是在衡量這湯思在他們心中的分量的。蘇月恒趕緊道:“蒼神醫,湯前輩對我等照顧良多,乃是我等十分尊敬的長輩,還請蒼神醫鼎力相助。” 蒼榕現在基本上是視沈玨二人為主的,見蘇月恒開口,蒼榕方才捻著胡須道:“這蠱芝之毒解是能解,不過解法卻是特殊。” 一聽能解,俞梁大喜,趕緊躬身下拜:“得幸神醫有解毒之法,還請神醫為我主上解毒,他日,我等必定以命相抱。” 蒼榕抬了抬眼皮:“這些虛話先不要說了。老夫說了,這解毒之法甚是特殊,老夫雖是能解,但也需要你們自己想辦法。” 俞梁小心動問:“敢問神醫,這解毒怎么個特殊法?需要些什么東西?還請神醫列出來,我等必定想辦法找到。” 蒼榕捻著胡子道:“解這毒,需要不少天材地寶,這個,過后老夫可以將單子列給你們。可是,爾等也要須知,解這毒,除了需要不少的天材地寶而外,還需要用血親之血將蠱引出來才行。所以,要解這毒,還要找到湯會長的血親才是。” 俞梁咯噔一下,血親?俞梁腰彎的更低了:“敢問神醫,這血親指的是?” 蒼榕道:“最好是病人的子女,次一點的是病人的父母。其他就不行了。” 俞梁聽得心都沉到谷底了。這主子最缺的就是血親啊。子女緣,主子好像沒有。父母,父早就沒有了,母嘛,現在正在重重監牢之中,不說能不能進的去,單說這千里奔波,都不知道主子撐不撐的下來。 蘇月恒也是做如是之想。不過,既然已經知道了解毒之法,這后面的事再想辦法也就是了。還是趕緊先顧眼前。 蘇月恒先自出聲道:“蒼神醫,湯前輩現在這個狀況,當是要先護住心脈肺腑,其它的只能日后再行想辦法。對此,神醫可有章程?” 蒼榕跟蘇月恒的想法一致。湯思現在這種情況,只能先穩住了再解毒。 蒼榕點點頭:“他現在已然傷及肺腑了,血云奇丹現在不能再用了。老夫先用天蛛丹壓制毒脈,再用回魂碧玉丹護住心肺。” “不過,此種方法也不宜用的過多,還是早點解毒才好。解毒此事不宜拖的太久,病者現在的心脈肺腑已然傷及頗深,如若不早點解毒,拖久了,老夫恐怕到時也無能為力了。” 蒼榕此話一出,滿室默然。蘇月恒尤其清楚,蒼榕所言非虛。看來湯思解毒是迫在眉睫的,不過,此事還是等湯思醒了之后讓他自行決定吧。此事,外人還真幫不了。 蒼榕出手當然不凡,幾枚丹藥一下,湯思神色rou眼可見的轉好。很快,湯思就幽幽醒轉。 見湯思醒來,沈玨頗是過意不去的拱手致歉:“今日都是晚輩的不是,讓世叔飲酒過多,才致世叔得此難。玨甚是過意不去,還請世叔恕罪。” 聽聞沈玨之言,湯思和藹的一搖頭:“今日是我高興,多飲了幾杯,與你何干。健柏很是不用愧疚。” 兩人客氣幾句后,沈玨施禮帶著蘇月恒等人退了出來,將空間留給了湯思主仆。 沈玨等人走后,俞梁、定山趕緊將方才蒼榕說的話跟湯思說了。 湯思聽完,心頭大震。莫非,這真是天意? 可是,現在相認。湯思不光情怯,也擔心連累了沈玨。此事一旦揭開,沈玨要面對的,恐怕是天翻地覆的改變。他能承受的了么?他愿意承受么? 這些湯思都不確定。他也舍不得。好不容易知道了沈玨的真實存在,他想要沈玨過的更好。 而現在的自己,對沈玨來說,危險是遠遠大于好處的。但是,此時回京,跟自尋死路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湯思沉吟許久之后,搖搖頭:“罷了,此事日后再議吧。”說著,湯思試著起身。 蒼榕方才的用藥不錯,湯思很快下地行走如常。 湯思想了想,吩咐俞梁道:“即刻召孔曹前來。”他要跟孔曹交代一些事情。 俞梁頗是有些奇怪,現在不是應該商議如何回京之事么?該是招定軍等人來商議才是,孔曹對買賣甚是精通,對此道卻是不通的。 雖然想不通,不過主子吩咐當是要聽從的。俞梁趕緊讓人傳訊出去。 湯思這一病之后,干脆就在沈玨府上住下了。 病人不說走,主家當然不好說的。何況這個病人還如此特殊。蘇月恒不敢絲毫怠慢,每日里親自cao辦飲食內務,務必要讓湯思吃好、歇好。 湯思也很是省心。估計是這些年宅慣了,來了兩天了,湯思也不出門做事,見天的召沈玨一起說話。 剛好,沈玨這兩天也不用出去。干脆很是用心的陪著他說話。兩人見天每日的在書房敘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商量什么機密大事。 每次沈玨從書房出來,蘇月恒總是忍不住打探他們說了些什么。 可是聽來,總是說家常居多。而且從他們的對話可以看出,這湯思對沈玨的過去以及將來都十分關心。不光是喜歡聽沈玨說他的過往之事,更是經常對沈玨未來的規劃表示關切。 比如,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沈玨拿下了上宜府三個鐵礦之事。湯思尤其關心,很是用心的給了建議:“這鐵礦盈利頗豐,可是,卻也很是讓人忌憚,所以,你除了打通各方面的關節而外,消息保密也最是重要。現在知道你拿下上宜府這三個鐵礦的人有多少?” 沈玨想了想道:“多謝前輩提醒。此事晚輩也有注意。知道此事的不多,意惠商行的石泰算一個......” “意惠商行的石泰?不是禹泰么?”湯思忍不住打岔了一句。 沈玨趕緊將之前自己知曉了石泰的真實身份的事情跟湯思說了。湯思含笑嘆息:“你的機緣不錯。這石禹當年拆掉他的皓隆商行后,就隱身不見了,竟然還能讓你找到他的后人。不錯,甚是不錯。” 沈玨笑了笑:“嗯,晚輩的運氣一向還好。”說到這個,沈玨心里頗是有些自得,自從遇到了月恒,他的運氣從來沒有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