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情知這是舅舅們有話跟沈玨說呢,蘇月恒感激的看了眼沈玨,帶著舅母們進了后面。 蘇月恒一眾女眷走后,王千看著沈玨歉意道:“今日我們來了這許多人,真是打擾了。” 沈玨搖搖頭:“舅舅言重了。舅舅有事請說。” 王千道:“今日我們,不光是為了送文其,其實也是來跟月恒辭行的。”這個是真的,先前王昶說的,今日是個出行的好日子還真不是信口胡謅,還真是他們看過的出行日子之一。 因著文其的事情,他們不過是推遲了出發的日子而已。 “實不相瞞,今日我們來,是還有事拜托賢侄。”王千繼續道。 沈玨點點頭,以目示意王千繼續。 “我這外甥女啊,母親去的早,從小受了不少苦。之前我們雖然見的不多,但也聽說了,在府里很是膽小怯懦的。可現今看來,人是開朗了不少,這必是因為賢侄之故。月恒她日后還得多多拜托賢侄了。” “如果日后她有個什么不是之處,還請賢侄多多忍讓一二,我等必是感激不盡”王千對著沈玨好一通拜謝。 王千的話讓沈玨有些許意外,他方才清淡的神情松動了不少,點頭道:“此事舅舅們不必擔心,月恒既然已經嫁給了我,我必是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沈玨的答話讓王家舅舅們很是高興,王千古板的臉上笑意漸深:“有了賢侄之話我們就放心了。都說男子一諾千金,相信賢侄必是會對月恒好的。” 拜托的話說完,屋里的聲息漸漸靜了下來。 這時,沈玨開口了:“諸位舅舅這次千里奔波,我跟月恒很是感念。日后,舅舅們有什么事,盡可來國公府尋我。這次,舅舅們要回去,我也沒別的好送。我想,順州王家想必還有不少讀書習武之人的,如果舅舅們有意,可送進京來一些。” “多的不敢說,安排十來個人還是可以的。讀書的可以送進國子監、侯瑤書院;習武的,我也可以去五城兵馬司做做事兒。舅舅們以為如何?” 王家人真是驚喜萬分,沒想到沈玨竟然回報如此大禮。雖然,他們今日前來,也確實是想見見沈玨,跟他拉拉話,混個眼熟,以備 日后走動的。可不曾想一見面,沈玨就送如此大禮。 王千等人都站了起來,激動的不行。雖然覺得這大禮受之有愧了點,但是,此等機會如果迂腐的為了面子推出去那也太傻太假了。 最后,王千重重的一抱拳:“多謝賢侄厚意。我們今日也不假作推辭,就忝著臉受了。賢侄大恩,我們王家一定銘記在心。” 沈玨輕輕擺擺手:“舅舅無需如此。日后,還要勞煩舅舅們多多照看月恒姐弟。” 王千等人俱是點頭不已:“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這邊舅舅們激動萬分,那邊,舅母們跟蘇月恒也說的正熱鬧,除了關心月恒這些天在鎮國公府過的怎樣,主要的舅母們還是在教蘇月恒的御夫之術。 蘇月恒樂呵呵的聽著舅母們說著那些怎樣挾制舅舅們的話,想不到王千大舅那人前端方的樣子,人后還很溫存小意,竟然還會給舅母陶氏寫情詩? 而王昶舅舅要是做錯了事,討好舅母劉氏的方式就是買一堆吃的?看著劉氏這富態的身子,再想想王昶那壯碩的身軀,蘇月恒掩嘴偷笑,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這次舅舅們跟蘇月恒他們的會面還真是賓主盡歡。 跟舅母們聊過之后,想想蘇文安跟白蘭還等在外面的,也該見見了。 蘇月恒對舅母抱歉一聲:“舅母們請喝茶稍作,今兒個大哥大嫂難得登門,我得去看看。” 陶氏點頭道:“很是,那畢竟是你娘家的大哥大嫂,不能怠慢了,快去吧。我們娘兒們的不用客氣。” 蘇月恒讓人請回了蘇文安兩口子。 “哎呀,meimei今日怠慢了,還請大哥、大嫂千萬別見怪。”一見到進來的白蘭兩人,蘇月恒連忙笑著迎了過去。 白蘭趕緊笑道:“四meimei也忒客氣了。兄妹間的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也是我們貪玩,看你這莊子景致好,舍不得回來。跟四meimei有什么關系。” 蘇月恒笑道:“大嫂不怪就好。大哥、大嫂,快請坐。” 三人笑著坐了下來。言笑盈盈的說起話來。 既然是娘家人來了,那就不能自顧自的說話了,娘家長輩那是必要問候一番的。 蘇月恒循著禮貌問了起來:“我也好些天沒見到祖母、父親他們了,祖母他們可還好?” 白蘭笑著答道:“好,都好著呢。祖母的身子骨健旺的很,四meimei不必掛念。” 寒暄過幾句后,慢慢進入正題。 白蘭跟一旁沒怎么說話的蘇文安對視一眼后,斟酌了一下用詞后,對蘇月恒開口了:“四meimei,實不相瞞,今日我們前來,是有事相求。” 第36章 蘇月恒就知道蘇文安跟白蘭二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現見白蘭這么直截了當,蘇月恒笑道:“大嫂說笑了。按說我一出嫁女沒什么讓大嫂相求的。不過既然大嫂開了這個口,我這做meimei的也先洗耳恭聽了。大嫂請講。” 白蘭一頓,這個四meimei真是聰明,自己話剛一出口,她就先行點出自己已經出嫁,算不得蘇家人的身份。 不過,再是知道,白蘭今天要開這個口,這世子之位一日不定下來,一日就讓人難安了。 白蘭小心陪笑道:“既然四meimei愿意聽,那我也就忝著臉開口了。是這樣的,四meimei。你大哥乃是侯府的長子嫡孫,按說這世子之位應當應份都應該是你大哥的。可是你看你大哥如今都二十好幾了,兒子都有了,也不見父親請立世子。這實在是讓人不安。” 原來是為這事來的。蘇月恒淺笑道:“大嫂,這侯府立世子如此大事,自有祖母、父親他們做主,我一個出嫁女恐怕是沒有置喙的余地的。何況大嫂你素知我從來都是個怯懦不管事兒的。大嫂今兒個找我說這事,恐怕是找錯人了。” 白蘭搖頭道:“四meimei,大嫂今日來求你,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就直說了,按說我們定安侯府的爵位你大哥這個嫡長子繼承那是理所應當的,可是,無奈父親偏心,拖了這許多年不請封不說,甚至我們還聽聞,父親還有意為老二蘇文承請封,這不是亂了綱常么。” “四meimei,我明人不說暗話,我們今日來求,也不是白求的。如果四meimei幫你大哥拿下這世子之位,日后王氏夫人的銀錢,不敢說全部補回來,到時,我們補上一半回來也是可以的。” “日后五弟,我們也會另眼相看的。說句不孝的話,如果日后父親百年,五弟那份兒嫡子家產我們也絕對不會虧待了的。” 蘇月恒聽完白蘭的條件,暗忖,想不到這大嫂還是很有進退取舍的。 蘇月恒在娘家跟這個大嫂談不上有什么交情,說是點頭之交也不為過。白蘭今天一來,就直接擺出條件,而不是用娘家大哥、大嫂的身份來壓人威逼著幫忙。這點蘇月恒比較滿意。 白蘭也是個鼻子靈的,估計眼見沈玨幫了自己那么多的忙,尤其是成婚以來,他們二人也算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這在外人看來,就是沈玨寵愛她,她這個鎮國公大奶奶的跟腳站的穩了,想來求點香火的想法必然萌生。 之前,蘇月恒還有些擔心,這日后娘家人要是不知進退的來見天兒的問自己要好處可怎么好?不說沈玨反感,就是蘇月恒自己也擔心。畢竟,就算是再有容忍度量,也沒人喜歡妻子的娘家人沒完沒了的要好處的吧。 今天白蘭也算是給她開了先河例子,這樣甚好,如果日后定安侯府那邊有人想要問自己要好處,你就要先想想有沒有什么要給自己的。估計這樣一來,會少不少麻煩的。 而且蘇文安乃是名正言順的長子嫡孫,繼承侯府本來也是理所應當的。自己幫他們,也不怕別人指摘說嘴的。 蘇月恒心里有些松動,不過,也僅僅是松動而已。畢竟這事非同小可。她想的比白蘭他們要多點,這么些年了,這定安侯府的世子之位都還沒請封下來,誰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什么更深層的原因呢。 何況,她也確實怕給沈玨惹麻煩。看來,過后,還得想想怎樣跟沈玨開口問問。 蘇月恒思忖良久,對白蘭道:“大哥的境遇,我這做meimei的也憂心不已。不過大嫂今日所說,實在事關重大,我一時也不好決斷。待日后我商榷過后,再行回復。大嫂以為如何。” 白蘭一聽,喜不自勝,今日蘇月恒沒有拒絕就是最大的希望了,當即連連點頭:“這是應當的,應當的,四meimei,大嫂就靜候佳音了。” 蘇月恒搖搖頭:“大嫂可千萬別這么說。這事兒我只不過是幫忙先問問而已,不見得就能辦成的。” 白蘭喜滋滋的道:“那是,那是。四meimei你先問。”白蘭可是篤定的很,看看鎮國公府的威勢,還有沈玨對蘇月恒的寵愛,只要蘇月恒愿意出手,那這事兒就是**不離十了。 該說的說過之后,過后就是宴客了。今日來客也算是各得其所,于是這頓酒宴更是吃的賓主盡歡。 送走客人后,蘇月恒才顧得上跟自家小弟說話。 蘇文其今天被這送行排場震撼的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為此,蘇月恒還特別安慰他:“今日舅舅他們也是順便過來辭行,也不光是為了你送你,你別想太多了。” “你此去侯瑤書院,路途遙遠,也不能時時回來的,這身邊總是要帶幾個人的。聽舅舅說,你今次從府里也就帶了個四明一個小廝?”蘇月恒問道。 蘇文其點點頭:“嗯,本來父親說還要給人的。被舅舅們攔回去了,說是不用,說他們已經將人備好了。”為著這事兒,當時定安侯跟王昶還來了一陣唇槍舌戰的呢。 定安侯為了表現侯府對蘇文其親善用心之意,一定要配上一隊小廝、婆子俱全的陪讀隊伍。可是被王家人嚴詞拒絕了,理由就是現成的,當日蘇文其從順州回來,帶的定安侯府的從人根本不頂事兒不說,還見了歹徒將主子丟下就跑了,這等奴才要著何用? 最后定安侯只能妥協,就讓兒子帶個小廝出門。倒不是他對蘇文其這個兒子一點都不上心的,出這么遠的門,竟然也放心他不帶人的。而是他想著蘇文其要從湯家莊走,既然王家人這么拒絕自己給人,估摸著也是蘇月恒有安排,于是,只得作罷。 不過,到底還是宣揚了一番,讓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了,定安侯府的小公子出門讀書,侯府給了銀兩不說,還早早的安排了一隊陪同人馬在湯家莊上。 這個傳聞,蘇月恒現在也已經知道了,當時茶梅說起來還有些氣憤憤的:“侯府也太不要臉了,明明是小姐備的,卻非要往自己臉上貼。” 蘇月恒對著個反應倒很淡定。現在在這孝字大于天的時代,宗族跟個人是密不可分的,蘇文其現在是不可能跟定安侯府分割開來的。定安侯府要名聲就要去吧,這樣,在外人看來,定安侯也是重視蘇文其的,說出去,父慈子孝,也好聽。 蘇月恒聽了弟弟的回答,接著道:“我想讓王嬤嬤陪你到侯瑤書院,你看可否?” 蘇文其對王嬤嬤感情很深的,聞言趕緊點頭道好,說完,好像又有點不好意思:“jiejie,我去讀書還帶上嬤嬤,是不是不大好的?” 蘇月恒笑著點了點少年的額頭:“怎么不好了?你還小呢,身邊沒個老成的嬤嬤怎么成。既然你愿意王嬤嬤跟去,這事就此定下了。” 蘇文其乖乖的點了點頭。 見姐弟倆說的差不多了,一旁方才沒怎么吭聲的沈玨現在也出聲叮囑蘇文其:“你此去侯瑤書院,一定要用心讀書,文辭武略都要學好才是,方不辜負你jiejie為你cao的心。” 蘇文其繼續乖乖點頭。姐夫現在沒有笑,在正式的跟自己囑咐,這神色可真是讓他感覺有些威壓,趕緊板正了身子認真聽訓。 叮囑完好好學習,沈玨接著道:“此次我讓林雕帶人送你到侯瑤書院,這幾年他會跟著你。日后你有事盡可以跟他商量。” 蘇文其點頭如搗蒜。沈玨一頓,不經意的看了眼旁邊靜靜聽著蘇月恒,真不愧是姐弟倆,這點頭的動作有時看起來都很像。 蘇月恒兩人輪番叮囑了一陣蘇文其后,見該說的也都說的差不多了,蘇月恒接著道:“既然決定了要去好好讀書,那就早點去的好,大后日就是個好日子,到時你就帶著人走。” 蘇文其 悶悶的“嗯”了聲,蘇月恒看著他關切的問道:“文其怎么了?怎么不高興的樣子。” 蘇文其對他姐怏怏道:“倒不是不高興。我是真有點舍不得jiejie。” 原來是這事兒,蘇月恒憐惜的摟過少年的肩膀安撫道:“嗯,我知道,jiejie也舍不得你。不過,這也沒事,反正過年我們一定會見面的,現在離過年也沒多幾個月了,要見也很快就能見面了。” 蘇文其靠在jiejie的肩頭,用腦袋在jiejie身上搓了搓,悶聲道:“嗯,我知道。” 看著少年跟jiejie親昵的樣子,沈玨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到底沒忍住開口了:“文其,男子漢當是要走四方,以天下為己任的,你遲早都是要出去歷練的,早點適應也好。不可做如此小兒女之態。” 一聽姐夫訓話,蘇文其當即直起了身子:“姐夫說的是,文其記住了。” 看著這少年為著離巢頗是有些躊躇的樣子,蘇月恒也本著嚴格要求的原則說話了:“嗯,文其,你姐夫說的對,你去了那邊可是得好好學習。” “不然,還真對不起你姐夫費的這番工夫,你知道,為能讓你去侯瑤書院讀書,你姐夫是托了好些人情呢。可是不能辜負了你姐夫的心意。”雖然不知道沈玨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將人塞進去的,但總歸是麻煩了不少的,還是將事情說的難點,也好讓少年珍惜。 聽著蘇月恒嘴里這一口一個“你姐夫”,沈玨飄開了盯著蘇文其的嚴厲眼神,看著窗子雕花微微出神,月恒說的可真自然。 jiejie、姐夫的叮囑訓話完了,小舅子自然辭去。 蘇文其走后,蘇月恒看看一旁端坐的沈玨,今天忙了一天,都沒顧得上看他怎樣了。于是,蘇月恒仔細看了幾眼沈玨的臉色。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蒼白,沒有看出更好更壞的。 沈玨被蘇月恒這打量的目光掃的不能不轉頭看她了:“有事?” 蘇月恒搖頭又點頭:“有點,但不急。我想著你今天也跟著忙了一天,怕你累了,就打量了下你的臉色。” 哦,原來如此。沈玨說不上是松了口氣,還是郁了口氣的,輕輕靠在椅背上“嗯”了聲沒再開口。 蘇月恒卻是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 溫軟的手拿住了手腕,沈玨渾身一僵。蘇月恒輕輕拍拍他是手臂:“放松點,是我,不是別人。我給你診診脈。” 沈玨渾身無力的將手臂放在扶手上。我當然知道是你。就是因為是你,才會如此的。 見沈玨無力軟成一團的樣子,蘇月恒還道是他太累了,也不以為怵。也不硬拉著他胳膊放在桌上了,干脆自己半蹲了下來,一只手托著他的胳膊,一只手替他診脈。 香軟的發髻幾乎觸及鼻間,沈玨忍住自己深嗅的動作,微微向后仰了仰。月恒這個診脈的動作很累,沈玨輕輕抽了抽自己的胳膊,對蘇月恒道:“你起來,坐著診脈吧。” 蘇月恒睜開微瞇的眼,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坐了個噤聲的動作。繼續聚精會神的給他診起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