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林啾身體微震,眼眶頓時泛起了濕意。 魏涼低低笑道:“既然夫人想要盡快回家,那,七日后便回。” 她眸光一動,視線順著他的喉結往上爬,尋到了他的眼睛。 平凡的容貌掩不住那睥睨天下的氣勢。 林啾忽然有種錯覺,她若說她要星星,他也能當場給她摘來。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這是句廢話。 魏涼細細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唇角不自覺地揚起,道:“不知道,等啾兒帶我尋找答案。” 林啾忽然便被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成功攻略了。 “啊……”她嘆息著,把額頭抵在了他的胸口。 從來沒有過一刻,她比此時更想回家。 和他一起,回家。 但她的腦子卻更加清醒了,她輕輕倚著他,道:“不著急回去的,就按你原定的計劃行事。” 她隱約已經猜到了。 依著她知道的書中劇情,以及秦云奚的強勢番外劇透來推斷,王衛之會在那個癡愛柳清音的咒印消失時,反手給秦云奚和柳清音一記重擊,害他們飛升失敗,仙體殞落。 咒印持續九十九年,如今既然是仙魔大戰之后九十一年,那就意味著,只要不橫加干涉的話,再過八年,柳清音與秦云奚便會飛升劫殞,留下兩道不滅印痕。 只要耐心等到這二人劫殞,淺如玉自然能夠得到足夠的線索,以通靈之術尋找到他們的不滅印痕。得到不滅印痕中的力量,便可以破了這個局。 如果想要提前破局,最方便有效的辦法,便是出手幫助秦云奚和柳清音,讓他們原地飛升,然后劫殞。 但這樣一來,就會打亂這個世界中的魏涼正在進行的那些事情,對他肯定有所損傷,說不定還會引發極其嚴重的連鎖災難。 林啾不是頭腦發熱的人,八年而已,她等得起。 況且,她也不是一個人…… “與回去相比,我更想知道,”她抬起眼睛,帶著笑意看向他,“你曾經是怎樣把那些人玩弄于股掌的。” 魏涼失笑:“對陰謀詭計也感興趣么?” 林啾連連點頭。 他搖搖頭,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頗有些不屑:“不是什么局,只是閑得無聊罷了。那時沒有你。”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忽然令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少許。 她問:“你怎么知道那時沒有我?” 魏涼答得理所當然:“有你,便不會閑得無聊。” 林啾將信將疑,雖然她知道魏涼從秦云奚那里得來的信息很多,完全足以清晰地推斷出前一世的種種,但她總覺得他身上還有更多的秘密。 他又道:“你太弱了,資質又差。助你提升,已足夠令我絞盡腦汁,沒空理會其他。” 林啾:“……”講道理,她的升級速度已經在飛了好不好?兩個月從筑基飛升至即將化神,還想怎樣? 黑針林,已在眼前。 …… 秦云奚看見守在黑針林暗境入口處的慕容春等人時,神色不禁有些愕然。 不是讓慕容春別跟來么?這個人今天說話做事怎么都有點陽奉陰違? 隱約間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但秦云奚凝神思索許久,卻找不到令他感覺異常的原因。 他的弟子,旁人是絕無可能冒充的。 “師尊!”慕容春上前見禮,“禁制已經破除,可以進入暗境了。” 秦云奚剛一皺眉,就見林秀木從身后大步踏出來,十分不見外地說道:“既然禁制破了,那我也懶得和你計較,走走走,出發!” 慕容春:“?” 哪里來的一個元嬰散修?好像和自己很熟的樣子? 慕容春一頭霧水,望著秦云奚,等他發話。 秦云奚的劍意在慕容春的本命佩劍上流轉而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凌厲的視線一轉,掃向滿面笑容的‘崔之風’。 秦云奚的心中忽然浮起清晰的直覺——種種異常,與此人脫不了干系。 正待出手試探,忽見淺如玉又在盯著崔之風發怔。 那種眼神,秦云奚從未見過。淺如玉對誰的態度都一樣,冷淡至極,卻又不會顯得失禮。這樣的女子,便如九天謫仙,沒有任何一個男人不為之意動。 只不過他已有了柳清音,所以雖然極為欣賞淺如玉,卻從來沒有打算與她走得更近。 而淺如玉對誰都不感興趣的態度,也讓秦云奚有種莫名的心安——雖然自己與佳人無緣,但她若孤獨終老,心中便只覺淡淡的遺憾,而不會意難平。 可是,今日的她,卻屢屢對著一個哪里都不如自己的男人,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關注。 秦云奚心中便十分不爽快。 他的不爽快迅速傳染給了柳清音。柳清音與他相伴多年,自然能感覺到他因為什么不爽快,這個原因,令柳清音更加不爽快。 柳清音冷眼在一旁看著,唇角的冷笑幾乎有些猙獰了。 秦云奚正要動手試探‘崔之風’時,忽然聽到柳清音滿懷同情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如玉姑娘是否又在思念蓬萊尊主?逝者已矣,都這么多年了,也該放下了。” 秦云奚瞳仁微縮,不自覺地望向了淺如玉。 只見淺如玉的眼眶微微泛紅,唇角浮起極不自然的笑,搖搖頭道:“我無事的。” 她垂下頭,正好錯過了那一瞬間林秀木臉上出現的精彩神情。 林秀木急急斂眸,壓下眼中的驚濤駭浪! 逝者,思念,這么多年…… 所以,九十多年后,自己只存在于旁人的記憶中了么。 一時之間,萬千感慨浮上心頭,再深的城府也法阻止指尖微顫。 林秀木不自覺地退了半步,眼神微閃,心臟高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面前這幾個人。 柳清音向著淺如玉靠攏兩步,面上帶著安撫的微笑。 她用低而柔的聲音說道:“可是如玉姑娘,你也知道蓬萊尊主是有道侶的。當初你就做得很好,從來沒有讓他知曉你的心意,壞了與蓬萊兩位尊主的情分。如今人已不在,你怎么反倒鉆了牛角尖,越活越回去了。對已有道侶的人動心,那并不是什么好事,應該及時止損,不是么?” 淺如玉不是傻子,自然聽得懂柳清音的話中之意。 秦云奚眼角微跳,心中怒意上涌,想要打斷柳清音,卻也知道此刻無論自己說什么都會引發數不清的麻煩。 林秀木極慢極慢地轉動眼睛,望著淺如玉,眸光復雜。 淺如玉的耳朵和脖頸漸漸變成了紅色。她垂著頭,既羞憤又哀傷。她并不是非要那髓玉花不可,只是,那是已經覆滅的故鄉在世間留下的最后印記,她又怎么舍得錯過? 她摁下淚意,盡量令自己語氣平靜:“我,從未覬覦任何人的道侶。兩位尊主是我的師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淺如玉,不敢對父親有非份之想!” 縱然與世無爭,但并不意味著她是一只軟柿子。既然柳清音非要挑釁,那便不要怪她戳她死xue了。 此言一出,柳清音差點氣得原地爆炸,但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淺如玉的確從未做過任何越矩之事,無論是當初與蓬萊尊主,還是如今與‘魏涼’。無論她心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心思,至少在表面上,她與任何人都清清白白,毫無瓜葛。 秦云奚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清音,過了。” 柳清音絲毫不意外他會幫淺如玉說話。她冷冷一笑,轉頭對慕容春道:“四師兄,帶我下去!” 慕容春早就頭痛無比,一聽這話,頓時松了一口氣,道:“暗境險惡,諸位千萬打起精神來!出發吧!” 此刻,魏涼已帶著林啾潛到了近處。 雖然林啾方才已從魏涼那里知道蓬萊出了問題,但從旁人口中聽到蓬萊覆滅,林秀木已逝的消息時,仍是心神震撼,久久無言。 她望向不遠處的林秀木。 見他的身影立得筆直,看似平靜,卻透著抹不去的蕭瑟。 第68章 她的容顏 秦云奚等人與守在暗境入口的慕容春會師之后,便陸續進入暗境之中。 魏涼弄暈了兩個走在最后的弟子,從乾坤袋中取出泥人,一番短暫的折騰之后,他與林啾變成了這兩個弟子的模樣。 混在人群中,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這一路,氣氛尷尬而沉悶。 淺如玉本來就是個悶葫蘆。 秦云奚與柳清音雙雙憋著氣,一語不發。 而林秀木,更是只想靜靜。 黑針林底下的暗境,是一方光線昏暗,呈深棕色的泥沼。 放眼望去,天空只有一片暗色混沌,無日無月,仿佛籠罩著一層濃厚的棕色云霧。視野中的大地支離破碎,被陰冷的黑水分割成無數大大小小的碎塊,腳踏上去,能陷入尺把來深。 于是元嬰之上的人便御起了劍,元嬰之下的只能趟著泥。 幸好泥沼里生長著許多枯樹,底下樹根密布,連水域也爬滿了縱橫的根須,人踏著根須行走,便不會陷入泥或黑水中。 慕容春手中握著一枚星盤,道:“此處暗境的核心,大約是在東北方向。現在可以分散搜尋,到了目的地附近,再仔細排查。” 秦云奚和柳清音被情絲所困,此刻狀態都不大對勁,并不是很關心眼前的事,只在心中糾結于那些情愛紛擾。 林啾倒是不覺得奇怪,書中這二人的關系本就是這樣的,你虐虐我,我虐虐你,飛升事小,情愛事大。唯有他為她受傷或者她為他受傷時,才能稍微安生那么一小陣子。 林啾忽然便是一怔——為了存款買房,自己連續多年全年無休,日出而作,日落不息,睡眠嚴重不足。是什么樣的意念支撐著自己,把這么一本狗血無聊的小說給從頭看到尾的? 此刻回憶起來,發現根本想不起更具體的細節——什么時間看的書?在哪里發現它的?電子還是紙質?它大約有多少字?作者是誰? 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