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卻不料,那只渾身白毛的憨狗,居然趴在小太監的肩膀上,自下而上,一口咬斷了這異邦惡犬的喉管。 姿態輕描淡寫,仿佛只是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 惡犬發不出聲音,在斗龍嘴下無聲地掙扎,卻只能加速自己的死亡。它的血大股向下噴灑,生生把那可憐的小太監洗成了個血人。 三五息之后,它只會輕輕抽搐了。 斗龍隨口把它甩到一邊,用爪子下的rou墊拍了拍小太監的頭。 可憐的娃,咋就嚇得尿了褲子咧? “別——別讓它靠近陛下!”大太監反應最快,扯著嗓子尖叫起來。 斗龍這會兒才顧不上什么陛上陛下,它抖了抖毛毛,伸展前肢,趴在地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后搖頭晃腦地起身,迷迷糊糊走向另外幾條惡犬。 異邦頭領還傻著呢。 他的手下反應倒是快,急忙把手中的鎖鏈一拋,扯住這個呆呆愣愣的頭領,躲到大渭官員的案席后面。 大渭的官員們都嚇得不輕,不過害怕歸害怕,心中卻也是十分痛快。 膽大些的,已在給斗龍拍手叫好了。 “咬得好!咬死這些畜生!叫他們知道我大渭的厲害!” “哈哈哈我看這些畜生還敢不敢猖狂了?哼哼!有眼不識泰山!” “這就叫做——吠得兇的狗咬不了人!” 連人帶狗一起罵了。 那幾條惡犬根本沒有意識到斗龍的厲害。 它們都是斗慣了的犬,生死見得太多了,同伴的死,更激發了血液中的兇性。 只見四條惡犬躬著背,圍向懶懶散散的斗龍,呲起長長的獠牙,鼻翼聳動,口中發出低嗚聲。 眾人不禁再一次緊張起來。 方才還有些畏懼斗龍,此刻又齊齊替它懸起了心,怕它斗不過這四條惡犬。 它們一起上了! 斗龍rou墊一彈,輕輕蹦到了半空。 胖子飛起來的時候,帶來的視覺沖擊是極其強烈的!四條惡犬呆呆地揚起頭來看它,吼聲生生憋回了嗓子眼里。 只見那圓滾滾的大rou球往下“呼”地一墜,一只看起來絲毫無害的爪子,正正拍碎了一條惡犬的腦殼。 “啪嘰。” 就像摔西瓜一樣簡單。 皇帝躲在一群帶刀侍衛身后,脊背上冷汗冒了一茬又一茬,腦海中全是下午貴妃摟住這大白狗的畫面,心里不禁暗嘆,不愧是貴妃,果然命夠大! 一條惡犬攻向斗龍的后腿。 斗龍再次伸了個懶腰。 它伸懶腰的時候,肥胖的身子生生拉成長條,兩個前爪卯著勁向前抻,兩條板鴨似的胖后腿向后蹬。 這一蹬,直接把偷襲的惡犬捅了個對穿。 另外那兩個總算是發現厲害了,它們并沒有退縮逃跑,而是更加兇悍,不再迂回,直接雙雙從正面攻向斗龍,欲咬它的喉嚨。 結果毫無懸念。一口一個,干脆利落。 被魔族稱為“魔神”的斗龍,和凡間的兇犬打斗,已經是賞了它們天大的面子。 它甩甩頭,又開始打呵欠。 殿外,一個身穿繁麗華服的昳麗女子沖了進來,遠遠地便在叫:“陛下……救救臣妾的乖乖……” 待她看清一地血泊中的惡犬尸身,再看到那渾身浴血,懶洋洋朝她打招呼的斗龍,不禁白眼一翻,叫一聲“我滴乖乖”,然后便暈了過去。 斗龍屁顛顛回到了主人身邊。爬那金階的時候,腿太短,沒辦法一步一步邁,只能蜷起兩條前腿往上一階一階、“吭哧吭哧”地蹦過去。 御前侍衛趕緊護著皇帝撤到了一邊。 大太監戰戰兢兢拍著馬屁:“陛下乃真龍天子,瑞獸定、定是來朝見……” 魏涼撤去障眼法,長袖一揮,便將斗龍身上的血漬清理得干干凈凈,隨后漫不經心視線一轉,穿過人群,冷冰冰地瞥了皇帝一眼。 然后便見斗龍的身體不斷變大,直到腦袋足有磨盤大小才停了下來。它老實地伏在主人腳下,駝起二人,四蹄一刨,直直飛出殿外,融入夜空之中。 許久,許久。 殿中忽然爆出驚呼:“神仙!神仙啊!” “天、天佑我大渭!” 眾臣齊呼萬歲,只有皇帝心驚膽顫,腦海中盡是魏涼臨走前那道冰冷漠然的眼神。 往深處一想,便知那神獸發威,是為了保護小太監。 皇帝一夜未眠,次日便下了罪己詔,從此勤政戒奢,體恤百姓,倒是成就了一代明君。 …… 魏涼帶著妻子和狗子回到了萬劍歸宗。林啾摟著斗龍毛茸茸的大脖頸,把臉埋在鬃毛兩旁的軟絨毛毛里面,蹭了整整一路,壓根沒理會這個見色忘狗的男人。 剛一落足,便聽到弟子來報,說是魔族已過了洞庭,直直向宗門奔襲而來! 顧飛和慕容春已率了人,出發迎敵。 這個消息十分轟動,令得人心惶惶。 魔族從來不行偷襲之事。并不是因為他們光明磊落,而是魔物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嗜血殺欲,走到哪便是血流成河,根本掩藏不了行蹤。 若是他們出現在洞庭,那只能證明一件事——自洞庭至云水謠一線,又被魔族攻陷了! 那可是近萬里的疆域??! 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傳出來,這是何等駭人聽聞! 但魔物已到洞庭,卻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魏涼剛要動身,便看見一道青光掠來。 慕容春。 他的神色有些奇怪,見到魏涼,頓時松了一口氣,道:“師尊回來得正好!我恰好打算給您燃訊香呢?!?/br> “怎么回事?”魏涼目光不動。 慕容春簡單地行了個師徒禮,稟道:“魔人足有五百之數,境界從嬰境至神魔境不等。我與二師兄率三百人前往攔截,本以為將是一場惡戰,不料一見面,那些魔人便大喊休戰,說是不遠萬里而來,就為了見萬劍歸宗的宗主夫人……” 魏涼偏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啾一眼。 林啾一秒甩鍋:“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隙ㄓ腥嗽┩魑?,對,一定是柳清音又在造謠我與魔物勾結。” 慕容春輕咳一聲,繼續稟道:“我與二師兄自然不信,但那些魔人的確沒有半點要打的意思。我們動手,他們竟也不還手,只讓一個神魔境的大龜魔祭出盾殼,將一群魔人藏在下面。二師兄故意賣了幾次破綻,也不見那些魔人有攻擊的意思——仔細看時,發現原來魔人分作兩批,其中一批,自愿被捆縛起來。而另一批魔人,則轉了性一般,竟能和和氣氣與人說話?!?/br> 林啾大概明白了。 果然又聽慕容春道:“那批被捆縛的魔人,仍是狂暴嗜血的模樣,見到我們便開始發狂,但另外那批卻絲毫沒有半點失控的跡象,反倒死死壓制那些被束縛的魔人,不讓他們掙脫,只說要見宗主夫人?!?/br> 魔類無法抑制體內的暴躁嗜血本能,所以才會走到哪里殘殺到哪里。 在魏涼與祭淵血偶戰斗的時候,林啾閑來無事,便讓王衛之和斗龍捉了不少魔人過來,抽走魔翳,助他們從無邊的痛苦中解脫。 魔人是有智慧的,他們也有親人和朋友。 于是,被林啾治好的魔人,就帶著另外一些“病人”上門來求醫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 而林啾,正需要魔翳來攢首付,買魏涼。 如今業蓮已盛開了兩圈蓮瓣,能夠清晰地看出業蓮共有五層。也就是說,她還能再得到三式業蓮秘技,一式比一式更強。 那一日用湮蓮變硬撼柳清音的新月劍,雖能稍微抵擋一下,但瞬間便被她斬破了。林啾留心看過,湮蓮變散化小蓮之后,只有在柳清音不備時,能給她造成一些輕微的皮rou傷。 依著驚蓮破和湮蓮變的差距來推算,下一式業蓮秘技,應當能傷到柳清音。再下一式,便有殺她的可能。 林啾沖著魏涼眨了眨眼。 魏涼道:“將他們帶回來?!?/br> “是!”慕容春絲毫不會質疑魏涼的決定,當即轉身御劍而去。 …… 萬劍歸宗三百執劍弟子“押送”五百魔人進宗時,天空剛剛翻起了魚肚白。 魏涼與林啾站在八百級石階上,清晨的風偶爾拂過,拂起她齊肩的烏發,時不時便飄到他的肩頭。 魏涼眉心微蹙,又給她凍了起來。 林啾:“……” 方才他把一只何首烏交給百藥峰的小老頭,讓他把這何首烏種在息母的頭頂上。 看來這個人是一定要和她的頭發過不去了。 第一縷陽光蹦出遠山。 臺階上,一對白袍身影自下而上,一層一層被照亮。 仿佛暗灰色的薄幕掀開,露出臺上一對鮮亮的主角。男的俊逸如仙,女的秀發及肩。 石階上那三百弟子、五百魔人,齊齊看愣了。 “人修的發型可好看咧?!币粋€女魔人抓了抓自己的大辮子,開始研究從哪里下剪刀。 魔物不懂得掩飾,只知率性而為。見到林啾在朝陽下美得如同神仙一般,女魔人們當即按捺不住了,要么用手扯,要么用牙咬,“吭哧吭哧”把自己弄成了和林啾一樣的發型。 八百級石階上,落滿了大蓬小蓬的頭發。 到了近前,魏涼視線一掃,冷笑了起來:“斷發?呵,倒是有幾分誠意?!?/br> 他以為女魔人們斷發,是因為那幽姬害林啾斷發,所以在自罰。 林啾:“……” 那些魔人也不廢話,一見林啾,當即摁著身后被捆成粽子的同伴,求林啾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