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第4章 搞事情 “原來如此。” 魏涼的聲音懶懶淡淡,落在林啾耳中,卻不亞于一個驚雷。 她的兩腮絲絲發(fā)麻,牙齒又酸又痛,肩膀不自覺地緊繃。魏涼懸在她后心的溫涼手掌好似變成了利刃或者毒蛇,林啾絲毫也不懷疑,那只手下一秒就會穿透她的胸膛。 魏涼貼近她,薄唇與她的耳垂若即若離。 他道:“修了王家的玉心經(jīng)啊。” 林啾呆了一呆,草草把相關(guān)的記憶刨出來略略掃過一遍。 是了,在林秋她爹出事之前,她的親娘鄭子玉是準(zhǔn)備把她賣入王家的。王家是天元大陸唯一的修真世家,枝繁葉茂,勢力根植于大陸每一處,洞庭王家算是與主家較為親近的偏房,與盤距洞庭的老牌宗派千葉劍宗共同瓜分三千里洞庭。林秋娘使了好些手段,替林秋爭來一個王氏嫡孫的侍妾名額,王家賜下玉心經(jīng),令林秋在過門之前徹底修成。 這玉心經(jīng)很不入流,算是一門媚功。女子修習(xí)之后,一旦與男子歡好便會筋酥體軟,任憑搓圓捏扁,而且,若是在成就金丹之前破了身,則根基盡毀,從此一身修為任人采擷,淪為悲慘的爐鼎。 王家收用的侍妾,都是習(xí)成玉心經(jīng)的。鄭子玉賣了女兒,換來一枚筑基丹,助寶貝兒子林冬成功筑基。 魏涼微沉的嗓音打斷了林啾的思緒。 他道:“不愿與我同房,原來是因為這個。” 林啾定定神,干脆將錯就錯:“你是人人景仰的劍君,定是不會采補我這個小小的筑基修士吧?” 魏涼噗地一笑。 林啾微微有些吃驚,偏頭去看,捉住了魏涼沒來得及斂去的那抹笑容。 真是好看啊。 他懶懶地倒進床榻中,瞇著眼思忖片刻,道:“你資質(zhì)太差,想要結(jié)丹,需以外物輔助。王天破看守的石鐘靈乳,倒是勉強可以一用。成了丹,你便再無顧慮了吧。” 林啾:“……”如果她沒有理解錯的話,魏涼這是還想睡她的意思? 而且王天破這個名字怎么聽著有點耳熟呢? 魏涼撐著床榻坐了起來,開始解衣裳,一邊解,一邊微微偏了頭,示意她照做。 林啾:“……”這蛇精病是不是又反悔了!又要當(dāng)場睡她了! 她有點自暴自棄,干脆手腳一攤,把自己擺成個“大”字。 這么磋磨下去,她真會神經(jīng)衰弱的,倒不如給她一個痛快。 “來吧!”林啾緊緊閉著眼睛。 四周忽然一靜,魏涼解衣的聲音消失了。 半晌,頭頂傳來男人清涼古怪的聲音:“讓你換衣裳,你在做什么?” 林啾:“emmm……” 她手腳并用爬起來,尷尬地從魏涼身邊繞下床榻,拉開立在墻邊的雙門大木衣柜,裝模作樣挑了一會,回過頭,有氣無力地問那個好整以暇的男人:“換什么衣裳?” 魏涼已換了一件墨綠寬袍,那張白皙的臉就像是蒼翠松柏枝頭的一捧新雪,清爽寒涼。 “隨便。”他的視線停留在她通紅透明的耳朵尖上。 林啾緩緩找回了腦子:“大半夜,要出門?我也要去?” “嗯。” 林啾心想:出門總好過和他睡覺。 她挑出一件樣式簡單的黑裙,逃到屏風(fēng)后面換上。 剛擺弄好衣帶,就見魏涼高大的身影自身后罩了下來,雙臂繞到林啾身前,替她罩上了面巾。 林啾轉(zhuǎn)頭一看,只見魏涼那張驚世帥臉也藏在了黑色面巾后面,只露出一雙狹長漂亮的眼睛。 她實事求是地說道:“我覺得你的眼睛很有辨識度,一定會被人認出來。” “無妨。”魏涼牽住她的手腕,來到山邊。 當(dāng)空掛著一輪圓月,夜風(fēng)不像上半夜那般凜冽了,倏爾拂過衣袍,倒有幾分溫柔。 魏涼揚手,只聽“錚”一聲清越劍鳴,寒劍離鞘,化作一道流光掠向天際。 他攬住林啾的細腰,像飛鳥一般掠起,眨眼之間追上了飛劍,穩(wěn)穩(wěn)地踏住劍身。 林啾被風(fēng)吹得鼻歪眼斜,不得已,只能把整張臉埋在魏涼懷里。她雙手攥住他腰側(cè)的衣裳,一動也不敢動。 因為速度太快,狂風(fēng)像是驚濤拍岸一樣擊打在她的后背上,林啾覺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太弱。”魏涼的聲音帶了點人間煙火味兒——是嫌棄的語氣。 林啾兩眼一閉,躺平任嘲。 他用一只手護住她的后腦勺,把速度提得更快。 很快,兩個人就落在了一處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腹中。魏涼牽住林啾的手腕,大步向前走。 林啾雙腿發(fā)軟,強撐著提起一口氣,踉踉蹌蹌跟在他身后。 大約走了五六步,魏涼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腳步驀地一頓。 林啾一鼻子栽在了他的背上。 “什么人!膽敢擅闖禁域!” 黑暗之中傳來破空聲,一道道rou眼可見的雪亮劍芒自側(cè)翼掠來,斬向魏涼和林啾。 魏涼握緊了林啾的手腕,隨意斜踏了兩步,避過刀光劍影。 林啾眼前漸漸泛起了光亮。 她看見魏涼的左手抬在身前,摁在面前的虛空中,就好像那里有一堵玻璃墻一般。 他的手掌與虛空的交接處,淺白色的光芒如同蛛網(wǎng)一般,向著四面八方裂開。 側(cè)邊十來米外,三個身穿修士長袍的人滿面震撼,急道:“速速傳信!有強敵入侵!結(jié)界要破了!” 一人返身掠走,另外兩人手中的劍上光華大熾,劍尖上凝出長劍虛影,緩收疾出,重重斬向破界人。 魏涼頭也不回,右手松開林啾,長袖一蕩。 兩道劍影順著他的力道左右滑走,“叮叮”兩聲,雙雙斬在了結(jié)界上。 與此同時,正前方那布滿了淺白色“蛛絲”的結(jié)界,應(yīng)聲而碎! 魏涼根本不理會身后二人,攬住林啾,足尖輕輕一點,穿過正在崩壞的結(jié)界,掠入一個處處閃爍著微光的山間洞窟。 林啾驚呆了。 底下是潺潺流水,泛著各色微光的剔透鐘乳石自洞頂垂下,恍若仙境。 石鐘乳上聚著七彩微芒,堪堪可以照明。各色光芒交相輝印,在光潔平滑的石面上游走,美侖美煥。 魏涼目不斜視,徑直掠入洞窟深處。 “嗯?” 正前方傳來沉沉鼻音,一股威壓猶如實質(zhì),迎面襲來。 與之相伴的還有一道鋪天蓋地的焰浪,眨眼之間,周遭的石鐘乳變成了艷紅色,仿佛是被高溫熔解的巖漿一般,正要淅淅瀝瀝自洞頂流下。 “流火劍仙,王嬗之。”魏涼壓低了嗓音,音色沉沉,略帶一絲陰森,與平時大相徑庭。 一名紅衣老嫗像大鳥一樣揚著雙臂從石鐘乳間躍出。 銳利的目光正要落在魏涼身上時,只見他長臂一帶,攬著林啾直直撞入王嬗之掀起的焰浪之中。 “唔?”王嬗之怪笑起來,“上趕著尋死哪?” 下一刻,魏涼的身影鬼魅般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一只溫涼的手摁住她的頸骨,輕輕一折。 “咔擦。” 魏涼沒有回頭,也沒有停留,徑直掠入洞xue深處。 林啾偏頭一看,只見紅衣老嫗像一只斷線的風(fēng)箏般,直直墜入底下的地河中。 她呆滯地看了看魏涼,見他微微瞇著眼,眸中一片深邃平靜。 所以……死掉的是壞人對吧? 前方有一個小小的石洞。 仿佛洞窟中開了一扇窗,透出外頭明亮的天光。 天光?林啾怔了怔。如果她的感覺沒錯,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是半夜,哪來的天光? 念頭剛起,魏涼便攬著她,落到了石洞洞口。 林啾探頭一望,心中震撼得無以復(fù)加。 這里并不是什么天窗,而是一間小小的天然石室。密密的石鐘乳之間囤著一汪清泉,泉中有無數(shù)透明的七彩游魚劃來劃去,將整間石室映照得亮如白晝。定睛去看時,發(fā)現(xiàn)這些七彩光芒根本不是魚,而是一枚枚半透明的流質(zhì)石鐘乳。 “這就是石鐘靈乳。”魏涼淡聲說著,大手在林啾背上一推,將她噗通一下推進了這汪清泉里。 林啾撲騰著站了起來,抹了把臉,見魏涼雙眸微闔,手中不知凝了個什么訣。 下一刻,池中的石鐘靈乳就像是活了一樣,爭先恐后朝著林啾涌來。 它們碰到她的肌膚,便像是膏藥一樣貼了上去。被貼中的地方仿佛石化了一般,林啾驚恐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袒露在外的手背已經(jīng)變成了石膏的模樣。 而那些七彩靈光則鉆入她的身體,附著在經(jīng)脈之上,凝成一層既堅固又柔和的壁障。 很快,林啾整個人變成了一尊石雕。 魏涼眼角跳了跳,很無語地撩起衣袍,落入池中,把林啾從石膏像里面剝了出來。 恍惚之間,林啾記起了原身曾經(jīng)歷過的一段往事。當(dāng)初鄭子玉未經(jīng)過林秋爹的同意,便擅自將林秋說給了王家做爐鼎侍妾,林秋爹知道之后勃然大怒,卷起袖子沖到王家去悔親。最終沒悔成,因為王家給了林秋爹一滴洗澡水——便是石鐘靈乳泡過的水。 林秋爹便妥協(xié)了。 王家嫡系子孫,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能喝到一小杯洗澡水改善體質(zhì),便是這杯靈水,讓王家屹立不倒,成為修真界唯一的仙門世家。 現(xiàn)在…… 林啾低下頭,望著空蕩蕩的池子以及散落池底的石膏片,心中一片茫然。 所以,正道第一人深夜帶她毀了修真第一世家的根基? 這是要搞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