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顧父顧母互相攙扶著爬臺階,宏升腳步沉穩(wěn),李越最近修煉的勤快,這些臺階倒是難不住她,可他看著花槐面孔耷拉著,就知道不妙。 他湊過去道“師父,要不我背你上去。” 花槐搖搖頭,“不用!”她就是生氣,幾千年前正陽門出了能飛升的修士她都沒看在眼里,今天居然要她一步步爬臺階上山! 花槐很想直接飛上去,可惜法力不支持,她連飛行法器都還沒有呢。望著面前長長的臺階,她就高興不起來。 花槐平時心大很,好聽點的說法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不好聽的說法就是傻乎乎,聽不懂旁人的暗語,看不懂旁人的眼色。 而一旦她心情果真不好,那么惹她生氣的人就會倒霉了,現(xiàn)在她就對正陽門十分生氣。 花槐的生氣甚至能引來異像,原本萬里無云的天,忽然間就開始風云變化,云層在山頂堆積。 顧太太有些著急,他們一大早就趕了過來,看著這么多這么長的臺階,她還想爬快一些省的太陽照的太熱,現(xiàn)在她反而要當心沒爬上去就下雨了,雨具他們可沒帶啊! 這時候那些堆積的云層里好像還有雷聲隆隆,顧太太更加擔心了。 李越小跑道花槐身邊,“師父,等一會兒下雨,我的衣服給你擋雨。” 花槐嫌棄的看他一眼,“用不著。”現(xiàn)在她只能自己提腳上山,隨著她一步步往上走,云層也越壓越多。 正在房間里打坐的正陽門掌門忽然睜開眼,“不好!是誰得罪了哪位大能,惹來風云異像!” 掌門喚人前來,“今天有誰上山拜訪?” 弟子馬上去查詢,想要見正陽門的掌門,那都是要預(yù)約的,弟子打開預(yù)約本,沒發(fā)現(xiàn)今天有誰要來,倒是一邊的小道童道“山下的恒師兄剛才打電話來,說是有玉清道長的大徒弟宏升帶人前來拜訪,已經(jīng)放行了,估摸著正在爬山階呢。” 弟子前去回話,掌門掐指一算,面色一變,他居然連點暗示都沒算出來。他站起來,“馬上派人去請!” 山腳下的一行人爬了五分之一,就被從一邊竄出來的正陽門弟子給嚇了一跳,人家倒不是故意嚇唬他們,而起客客氣氣的請他們?nèi)ヅ赃呑嚿先ァ?/br> 花槐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氣的就走了過去,顧父顧母互相攙扶著連連道謝。 李越心想,“果然能開車上去,我就想,難道他們正陽門的弟子上山也得一步步爬么,這是折騰人吧,怪不得小師父不高興!” 宏升跟在李越身后,他倒是知道能開車直上正陽門,但是一般人求見,是不會有這個待遇的,這回到底是看在誰的面子上?宏升忍不住看了花槐一眼。 穿過掩映在臺階旁邊蔥蔥郁郁樹木中的小路,他們到了相隔不遠處的上山汽車路,一輛房車已經(jīng)在那里候著了。 顧父顧母只驚嘆于正陽門的氣派,還小聲說,“就隔了幾棵樹,我們一點都沒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路呢。” 花槐的白眼翻的更直接了,不過弄了個障眼法糊弄人,正陽門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前來接人的正陽門弟子把花槐的白眼看的清清楚楚,他心里也不舒服,要不是掌門特意交代,他可是要上前理論的,你以為誰都能坐車上山嗎?一般門內(nèi)弟子都只能爬臺階上下山! 爬山或許要很長時間,開車那就一會兒工夫,花槐坐上汽車的時候,云層里的悶雷就消散了,等到花槐站在正陽門的大門口,云層也薄了一些,但是并沒消散,好好的晴天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陰天。 大家從車里出來,弟子驚訝的看著掌門居然親自在門口迎接,宏升以前跟著玉清道長見過正陽門掌門,所以認了出來,馬上客氣的上前行禮打招呼。 顧父顧母看著仙風道骨的掌門,頓時肅然起敬,站在一邊等宏升介紹完,趕緊上前自我介紹。 掌門廣明的臉上掛著微笑,態(tài)度客氣疏離,他看出來異像絕對不是和他打招呼的那幾個人能引起的,宏升以前見過,玉清道長的大徒弟,有幾分本事,不算太厲害,看得過去罷了。 那對夫妻一看就是紅塵中的普通人,身上氣運高一些,應(yīng)該是頗有家業(yè)的富戶,也不過如此了。 站在一邊的兩個人才是廣明特別關(guān)注的,一個年輕的小姑娘,一張漂亮的小臉耷拉著,像是誰欠她一大筆錢似的,廣明絲毫看不清她。旁邊那個年紀大一些的男青年,似乎已經(jīng)摸了修行的門檻,可他卻站在小姑娘身后,一副隨侍弟子的態(tài)度。 掌門看著花槐,“這位是?” 宏升見花槐不開口,趕緊道“這就是家?guī)熖徇^的花大師。” 玉清道長在掌門廣明面前是提過花槐,不過廣明并未放在心上,一個毫無師承來歷的野雞大師,入不了正陽門的眼。沒成想這回給了廣明一個大大的下馬威,還是他無法回避的那種。 花槐眼神清冷,淡淡道“要我們在門口站多久啊?” 花槐是個談話終結(jié)者,明明初見面客氣溫和的氣氛被她一句話破壞殆盡。正陽門廣明掌門倒是好氣度,微微一笑做了請的姿勢,“是我的不是,諸位里面請。” 隨侍在一邊的弟子們卻面露不滿之色,這個女孩子何德何能,讓掌門親迎不說,還對掌門毫無恭謹之意。 正陽門傳承上千年,年代不好的時候他們韜光養(yǎng)晦,現(xiàn)在正是正陽門茁壯的時代,天下玄門無不推崇,哪個見到了掌門不是客客氣氣的,這個姑娘真是毫無禮貌! 花槐才不理會這些正陽門弟子想些什么,她覺得自己厭惡這些臭道士是很有道理的,要么你就不見,見是見的,讓客人爬這么長的山階,這不是有病是什么! 青陽仙長那時候就只有一個茅廬,他從來不做這種沽名釣譽的事,上到修真同門,下到販夫走卒,他都是一視同仁的。 等到花槐樹上開滿槐花的時候,有孩子們過來采花,青陽仙長還會在一邊護持,那時候花槐不想讓青陽為了這些小屁孩打擾修行,就會把滿樹的花都抖下來,你們撿了快走吧。 不過她會把最大最香最美的花留下,然后偷偷送到青陽的窗臺邊。 回憶往事,再看看正陽門的做派,花槐能有好感才怪了。 一行人進到內(nèi)室,廣明總算沒把人領(lǐng)到正殿去,而是一個小客廳,然后自有人捧上香茶待客。 這些人都沒有品茶的心思,獨獨花槐認真喝了一口,然后心里下評論,還沒有青陽仙長給她澆的山泉水好喝。 寒暄完畢就是正事,花槐當然沒開口,就由宏升主講,李越添補,把顧少堂的事完完整整的講了出來。 廣明聽完也是微愕,甚至還在思考當中。 花槐冷冷的開口了,“我知道你們這些道士看不起妖,此行也不是來更改你們的看法,只是小貓體內(nèi)是人的魂魄,你們拿來煉丹就等于殺人,堂堂一個大宗門,不會看不懂魂魄吧。” 廣明心里輕輕嘆了口氣,他都不知道正陽門究竟哪里得罪了這位‘花大師’,從見面開始就沒見到她的好臉。 不過這個事要是證實了,他們正陽門確實有失察之過。 廣明吩咐了幾句,兩個弟子馬上離開。 廣明溫和道“一旦查正,正陽門有失察之過,肯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花槐道“給他們交代就行,當父母的因為兒子的事,心急如焚這么多日,這孽確實得算在你們頭上。” 廣明“……”我好歹還是個掌門,今天真是被擠兌的夠夠的了。 很快當初買下貓妖母子的‘大師’鐘一岳被招了過來,廣明詢問了幾句話,鐘一岳很誠實的回答了,最后還道“那只貓妖虧損太多,幾乎被廢了全部妖力,當時入藥療效并不好,所以就養(yǎng)到了現(xiàn)在,再過幾天,弟子正要開爐煉丹呢。” 聽到貓還在,顧母整個人放松了下來,不住的拍著胸口,一臉的慶幸。顧父雖然將信將疑,也忍不住舒了口氣。 花槐毫無顧忌的翻了個白眼,“這種用生靈血rou煉制的藥丸,虧你們敢下口,也不怕孽債纏身,來世入畜生道。” 這話就是在挑起爭端了,鐘一岳的面色已經(jīng)變得難看起來,他在正陽門負責的就是丹藥,誰敢當面和他說這種話。 可當著掌門的面,他只能忍下來。 廣明讓鐘一岳把兩只貓帶上來,鐘一岳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李越暗自撇嘴,小師父都在教自己紙鶴傳書了,堂堂正陽門居然還用電話,真丟臉。 他倒是選擇性的忘了,花槐聯(lián)系他一般也是電話,很少用紙鶴傳信的。 不一會兒兩個人就把一只大鐵籠子抬了過來,里面是一大一小兩只貓。 大貓的體型比普通貓要大一倍多,不過毛色暗淡,看起來精神不振,小貓繃著一張小臉,依偎在大貓身邊,坐的端端正正。 籠子被安置好,大家都看到了三尾貓妖,此刻那三條尾巴看起來也是萎靡不振的,其中一條似乎都快看不見了。 小貓看見顧父顧母,忍不住走到了籠子邊,急切的看著他們。顧母看著花槐,有些疑惑“這個,這個就是少堂?” 花槐一眼掃過去,點點頭道“確實是令公子。” 顧母已經(jīng)什么都顧不上了,直接跑到了籠子邊,想要打開籠門,顧父一臉茫然。 這里的籠子可不是普通鐵籠,籠上無鎖,整個籠身渾然一體,連籠門都找不到。顧母已經(jīng)不顧一切的在搖晃籠門了。 花槐嘲諷的看著廣明和鐘一岳一眼。 廣明只能讓弟子上前攔住顧太太,示意鐘一岳打開籠門。 鐘一岳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掌門發(fā)了話,他當然遵從,掏出一根細長的周身有紋路的玉條,插進籠門底座的一個圓孔里,籠門就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了,然后打開籠門。 貓妖無動于衷,還是一動不動,可她用前爪推小貓,讓他離開。 顧母已經(jīng)伸手把小貓抱了起來,眼眶紅了,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鐘一岳莫名其妙,只是疑惑的看著掌門,掌門旁邊的弟子在鐘一岳耳邊輕聲說了原委,鐘一岳面色變幻不停,最終一言不發(fā)的站在掌門身邊。 花槐看著顧母懷里的小貓,對廣明道“現(xiàn)在你們能分辨這只小貓的魂魄嗎?” 鐘一岳是不能的,掌門廣明卻是能的,他把手腕上的手串解下來,輕輕彈了彈其中一個珠子,一道流光沒入小貓的腦袋,一個透明的虛影就從小貓身上冒了出來。 看其面目赫然就是顧少堂,他對著顧母張口說了幾句話,可惜顧母什么都沒聽見,看唇形像是叫了一聲mama,顧少堂并未從小貓體內(nèi)全部出來,叫了聲mama以后馬上又縮回到了小貓體內(nèi)。 顧mama抱著小貓嚎啕大哭,“少堂,我的少堂!” 小貓伸爪子替顧母擦眼淚,顧父在一邊吶吶的,剛才看見的一切太沖擊他的三觀了。 鐘一岳的臉色終于發(fā)白了,用妖物入藥沒有關(guān)系,正陽門的丹錄上有這種丹方,可涉及到人的魂魄,那就傷天害理了。 廣明的面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一開始還是將信將疑的,現(xiàn)在證據(jù)就在面前,他連否認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相比抱著小貓崽子只顧著哭的顧太太,一直處于游離狀態(tài)的顧父最先回神,他沒有看廣明,而是極為客氣的問花槐,“花……大師,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兒子的魂魄是經(jīng)過花槐指點才找到的,正陽門差點把兒子拿去煉丹,哪怕人家是高門大戶,顧父心里已經(jīng)不喜了,他覺得還是花槐靠得住,所以直接問花槐。 花槐也干脆,“問問人家掌門,同不同意你們把兒子帶走,能帶走就回去吧,早點換回來的好。” 廣明不由自主的紅了臉,事情雖然不是在他指揮下發(fā)生的,可就像熊孩紙闖了禍監(jiān)護人能推脫責任嗎? 鐘一岳可是他們正陽門的弟子。 廣明咳嗽了一聲,“這是本門之過,如果顧先生信得過,我們會負責到底,讓令郎的魂魄歸位。” 顧父十分客氣,言語卻讓正陽門的人聽了難受,“不勞煩掌門了,我們一切拜托了花大師,那我……兒子,我是能帶走的吧?” 廣明強撐著,“那是自然……” 花槐忽然道“你剛才說,要是查出來是你們正陽門失察之過,還要賠償?shù)模@話算數(shù)嗎?” 廣明趕緊道“自然算數(shù)。” 花槐道“那好,那只貓妖給我?guī)ё撸 ?/br> 正陽門眾人“……” 花槐示意李越,“帶出來。” 李越馬上挽袖子就上,旁邊的弟子下意識的攔了一下,李越奇怪道“怎么,你能替你掌門做主?” 廣明覺得幾輩子的老臉都丟光了,他身邊的大弟子趕緊上前趕走不曉事的小弟子,賠笑道“哪能呢,只是貓妖性子乖戾,怕它傷了人。” 李越嗤笑道“從頭到尾我只聽說你們要把她入藥,沒聽見她傷了任何一人,請讓開些吧。” 李越把貓妖從籠子里抱了出來。貓妖睜著琥珀色的眼睛,看看小貓,在看看花槐,頭一低,爪子一縮,像小奶貓一樣乖巧。 這個舉動像是一個大耳刮扇在正陽門眾人的臉上,鐘一岳滿嘴苦澀,貓妖確實彪悍好不好,它都抓花過的我的胳膊,現(xiàn)在血印子還在,可他又不能擼胳膊出來給人家看。 廣明覺得不能讓正陽門的名聲就此坍塌下去,還想要挽回,“這次是正陽門之過,我們愿意賠償一切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