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甄老娘越想越慌,慌得臉都白了,不由道:“你個傻丫頭,別是被人騙了吧?!” 瞧那攝政王身形高大,人模人樣,難不成竟是個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第139章 提前養女兒 甄停云一下子就被人問懵了。 被人騙了? 傅長熹騙她什么了嗎? 甄停云懵了片刻,有點不太明白,索性不懂就問,直接問道:“他騙我什么了?” 甄老娘便是再粗俗,那也不可能對著孫女說孫女婿可能不行啊,憋紅了臉,只能轉目去看裴氏,想著兒媳婦書香門第出身,說話一向委婉含蓄,想必能尋個文雅的說辭暗示一下甄停云這缺心眼的傻丫頭。 裴氏的臉色一時有些一言難盡,她自然明白了甄老娘話外之意,初時只覺荒謬可笑,險些駭笑出聲,可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說——無論如何,新婚時拿什么“年紀還小”來做借口,拖著不圓房確實是有些問題…… 尤其是,攝政王這樣一個出身、地位、才貌皆不一般的男人,王府后院竟是空了這么多年,沒有王妃也沒有侍妾,據說連個丫頭都沒有。這已經是夠令人奇怪了,最令人奇怪的是:他不婚不嗣這么多年,忽而就看上了甄停云,一意娶為正妃。 雖說婚事已成,多想無益,裴氏這做親娘的對這婚事實是有些忐忑,偶爾心下思忖,都不知道攝政王怎么就看中了自家小女兒——且不提甄家寒門出身,門第低微;便是小女兒本人也是年幼無知,還是鄉里長大的……無論怎么想都想不出什么可以被攝政王看上的優點。 如今想來,門第低微不就是人微言輕?年幼無知可不就是好哄騙? 難不成,攝政王一開始就打著這主意,想著要哄騙甄停云,借此掩人耳目? 裴氏越想越遠,臉色青白交加,一顆心好似泡在黃連水里,又酸又苦,看著女兒的目光更是含了些微的憐惜,不由道:“……雖然你們如今才新婚,圓不圓房的也不會有人催促。可攝政王的年紀在這里,子嗣又是要緊事,再過些時日,宗室里肯定會有人提起來,借著子嗣之事為難你。這可怎么好?” 其實,生不生,或者生男生女,又哪里是女人一個人能決定的?偏這世道就愛為難女人,只把這事推到女人身上。裴氏年輕時便在這上頭吃過許多苦頭——她與甄父婚后兩年始孕,頭胎卻是個女兒,若非甄父待她有心,裴家對甄家有恩,依著甄老娘那重男輕女的脾氣早就張羅著要納妾了。偏二胎又是個女兒,幾乎為此與婆婆鬧翻了…… 沒成想,她如今有兒有女,可算是熬過來了,女兒卻又要受這份苦。 一念及此,裴氏對幼女的難處倒更添了幾分感同身受以及憐愛,不由道:“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還是得問一問太醫才好,若是能治,怎么也得試一試啊。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總不能避諱就醫……” 甄老娘難得點頭同意了裴氏的話,連聲道:“是啊是啊!不都說這宮里的太醫最厲害,什么病都能治,你們還年輕,治一治就好了。” 甄停云:“……” 越來越不懂這些人說的是什么了。 不過,為了安撫心情激動的甄老娘和裴氏,甄停云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等我回王府,就叫太醫來看看……” 甄停云只當是長輩關心身體,等到回去的時候方才想起來與傅長熹說了一句。 比起對此全無概念的甄停云,傅長熹轉瞬便明白了甄家女眷誤會的重點,眉梢微蹙,臉色也沉了沉。 偏偏,他家王妃還不知其中深意,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天真的道:“祖母她們也是關心我們的身體,反正也不是大事,叫太醫過來看看脈也不錯……” 傅長熹沉默著沒有應聲,面容依舊是冷若霜雪,許久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也好。” 頓了頓,傅長熹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意味深長的補充了一句:“到時候叫太醫再去甄家看看祖母她們的身體,順道也與她們說一說我們的‘身體情況’,好叫長輩們安心。” 甄停云也覺得傅長熹考慮得比自己更加仔細,自沒有異議,點頭應了下來。 所以,等到宮里的陳院使被喚到王府給王爺和王妃看脈時都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王爺和王妃每隔一段時間都是要請平安脈的,這次還沒到要請平安脈的時間啊? 不過,如今鄭太后在南宮,鄭次輔臥病在家,鄭家勢弱,連同陳院使這位被鄭家扶上位的在太醫院里也多少遭了些白眼,此回攝政王特意點了他的名,這就好比是給了他表忠心的機會,自是不敢拖沓,略一收拾便趕來了。 只是,哪怕陳院使一顆丹心向著攝政王,看過脈后還是只能說一句:“王爺與王妃身子都極康健。” 正所謂是藥三分毒,依著王爺和王妃這身體,根本不必喝藥。 只是,陳院使有意要與攝政王示好,若是只這么來一遭未免顯得敷衍,只得絞盡腦汁的想了一回,見甄停云眼下似有黛青,索性便借題發揮的多說了幾句:“臣觀王妃脈象,似有陰虛陽亢之相——王妃年紀還輕,雖精力旺盛卻也不可時常熬夜……” 也不知是不是陳院使的錯覺,他這話方才一出口,攝政王看著他的目光都和緩了許多,甚至還隱隱的帶了幾分贊許,仿佛是鼓勵他往下說。 甄停云反倒不以為意:“我平日里也不怎么熬夜的。”就是這幾天臨近考試,心里焦急,方才看書看得晚了些。 陳院使得了來自攝政王的鼓勵,仿佛被打了雞血,立時心不慌、腰不酸、腿也不軟了,端著一張義正言辭的臉容,有理有據的道:“王妃此言差矣。這子時膽經旺盛、乃心腎相交之時;丑時肝經旺盛……倘遲遲不睡,誤了好時辰,只恐要傷及臟腑。便只一二日也是萬不可輕忽,王妃還是該多注意一二才是。” 不得不說,術業有專攻——比起傅長熹所謂的“熬夜長不高”,陳院使引經據典的恐嚇起人來就顯得恐怖多了。 甄停云只當自己熬夜問題真就十分嚴重,一時也不敢辯駁,只得點頭應了下來:“我知道了,以后會注意的。” 傅長熹看著陳院使的目光里帶了幾分滿意,覺著這倒是個能看得懂眼色、會說話的人才。 于是,傅長熹神色稍霽,接著便道:“這樣,甄家那里頗是擔心本王與王妃的身體,你跑一趟甄家,仔細與甄老太太還有甄太太仔細說一說。順道,也給看看脈。” 陳院使只當攝政王是關心岳家,此時又是要表現的時候,自然點頭應了。誰知,他滿腔壯志去了,甄家老太太和太太只一徑兒的關心攝政王的身體,拐著彎詢問王爺身體是否有恙。 陳院使含糊了幾句,忽而靈光一閃,總算是明白了這兩位想問的是什么,以及攝政王這時候派自己過來究竟是為了什么。想通了此處關節后,哪怕是陳院使這個在宮中八面玲瓏的人都覺頭疼——這都什么事啊?甄家這些人腦子也沒問題啊,怎么就能想得那么歪,居然還懷疑王爺不行了? 這個問題可是不能含糊的。 陳院使簡直都快賭上自己幾十年行醫經驗,這才勸得甄家老太太還有太太相信,王爺并沒有問題。 順便,陳院使還與這兩位多說了幾句:“其實,許多女子哪怕來了癸水,身子也未長好,實是不宜過早承歡。這連骨架也未完全長開,更是不利生養……”說著,他還拿了女學舉例說明,“自本朝開女學,女子十三四歲進學,十六七歲嫁人生子,于子嗣生養上實是好事,至少這母子平安、子嗣康健方面就比前朝強上許多。” 甄老娘和裴氏半信半疑,但也架不住陳院使言之鑿鑿,最后也只能相信傅長熹這不圓房不是不行而是愛重甄停云,不想傷了她的身體,勉強安心了些。 ********** 比起安心的甄老娘與裴氏,馬上就要從王府回女學,馬上就要面對七月五日兩校聯考的甄停云是怎么都無法安心的。 傅長熹見她這樣擔心,便道:“也就只剩這么幾天了,實在不行就再請幾日假,在王府歇幾天。等七月五日考試時再過去也是好的……” 甄停云有點犯愁:“我都誤了好幾天的課了……” 傅長熹只好伸手揉了揉她的鬢角,嘆氣道:“我送你去吧。” 頓了頓,傅長熹又補充道:“下學后也別亂跑,我會去接你的。” 甄停云聞言,轉目去看他,不知想起什么,撲哧一聲就笑了。 傅長熹原是想問她笑什么,話未出口便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于是便又給咽了回去。 誰知,他不問,甄停云反倒挨上來,抱著他的胳膊笑問道:“你就不問我這是笑什么?” 她揚起眼睫,杏眸清亮,瞳仁烏黑,上面仿佛只映著傅長熹一個人。 傅長熹神使鬼差的順著她的話問道:“你笑什么?” 甄停云把頭埋到他的肩頭,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又笑了,只得一面笑一面道:“我適才在想,要是以后我們有了女兒,你再去接她上下學,肯定是熟門熟路的……” 傅長熹素日沉穩,此時也險些被她氣笑了,抓著笑得發顫的甄停云,玩笑道:“看樣子,你是很想有個女兒的?要不,趁著你還沒去女學,我們先做點兒生女兒的事情……” 甄停云被他唬得一下子跳起來,動如脫兔,一下子就跳遠了:“才不要!” 她動作輕快,可這起身跳開的時候,烏黑的發尾仍舊跟著晃了晃。 發梢倉促的自傅長熹的鼻尖掠過,像是忽遠忽近的浮云,腦子還未反應過來,那浮云便已悄然散去,什么都抓不到,最后只能留下鼻尖那絲絲縈縈的幽香。 傅長熹坐在位置上沒動,看著甄停云一下竄遠了,一時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只憋得胸口略有些悶。 也就在此時,甄停云笑著回過頭來,朝他眨了下眼睛,頰邊梨渦深深,那模樣就像是偷著了雞的狐貍。 烏黑的發辮跟著在她的身后輕輕晃動,編在發里的珍珠也跟著一閃一閃。 像極了狐貍靈活的尾巴。一晃一晃的。 見她這般模樣,傅長熹到底還是氣不起來,只是有些手癢,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罷了,和她生什么氣?! 就當是提前學一學養女兒吧,且叫她先得意著……等明年女學結業,到時候就能想法子生個又乖又軟的女兒了…… 第140章 重回女學 因為成婚而離校回家,連著缺了幾日的課,等到甄停云回女學時,見過了楚夫人這位先生后,轉頭就去尋楊瓊華和杜青青要這些日子課上的筆記 雖然幾人在副課選擇上有些不同,但是經史和禮儀這兩門正課都是一樣的,副課大體上還是相差不多,這筆記還是能看一看的。 楊瓊華自不會推脫,很干脆的給了筆記,打量了下因為不再熬夜而面色紅潤的甄停云,順嘴調侃了一句:“所以,我以后是不是該叫王妃或者殿下了?” 甄停云正低頭翻看著這幾天的筆記,心里估算著這些全看完大概要多少時間,聞言方才懶洋洋的抬起頭,掃了楊瓊一眼,面上沒有半點氣弱,反倒是舉重若輕的反問道:“或者,你可以直接叫我舅母的——反正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我不介意的。” 楊瓊華:“……” 想起自己和榮自明的婚事也就定在明年,楊瓊華臉上一燙,難得的有些氣虛起來,聲音一頓,只能氣鼓鼓的瞪了人一眼。 見她這臉紅模樣,甄停云也覺好笑,不由的便想起早前傅長熹讓人拎著榮自明去湖里試一試水溫的事情,心中頗有些感慨:看樣子,楊瓊華與榮自明的感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楊瓊華頓住聲不再說話了,另一側的杜青青便湊上來,攥著甄停云的袖角,追問了起來:“停云,大婚會不會很累?婚后會辛苦嗎?累不累?” 甄停云算是她們女學里出嫁最早的一個,又或者說是出嫁后還回來上學的。無論是出于對朋友的關心,還是自身的好奇,杜青青都忍不住多問一句。 甄停云自然也知道杜青青是關心自己,想了想才道:“都挺好的。王爺空閑時還幫我補了一下功課。” 補功課? 此言一出,楊瓊華與杜青青面面相覷,都有些不敢置信——雖然她們都知道甄停云往日里多管攝政王叫“先生”,可攝政王這人和補功課也太不搭了。 更何況,這才新婚?不該是逛一逛園子,彈琴說愛,你儂我儂的嗎?怎么就補上功課了? 楊瓊華眼睫微抬,試探著道:“你們才成婚,怎么還要補功課?” 甄停云理所當然的接口:“再有幾天就是兩校聯考,我又在這緊要關頭缺課,怎么可能不補功課不看書?” 當然,甄停云心里還是有點成算的,倒是沒有將自己新婚夜拉傅長熹一起看書的事情說出去——這種事,她連甄老娘和裴氏都不敢說。 饒是如此,楊瓊華一時間竟然是有些說不出話,只得睜大眼睛,滿懷敬畏的看著人:“服了服了!我要是有你這毅力,哪里還要愁學習的事?” 這話說的! 甄停云都有點聽不下去了,伸手丟開筆記,便要去楊瓊華的臉頰,感覺自己嫉妒的都要冒泡了:“你這樣的,還要愁學習?” 楊瓊華漫不經心的推開甄停云掐過來的手,有理有據的道:“那當然了!你看我和周青筠每回都是并列榜首——兩個名字并列在一起,你就不覺得擠嗎?所以,我每回都是很認真的要想考過她,每回都愁的很。” 聽聽?這是人話嗎? 甄停云感覺眼睛酸酸的,仿佛都要流出嫉妒的淚水了——人和人真是不能比,自己拿考前三作為長遠目標,傅長熹還暗諷她“做夢”,而楊瓊華這考第一的居然還犯愁,還想獨占第一! 真的是聽聽就覺得好氣啊! 這都什么人啊?! ……… 甄停云收了筆記,又與楊瓊華幾人說了一回學習上的事情,以及幾日后兩校聯考,說笑之間,心情還是緩和了下來,很快便又聽到那一陣陣的鐘聲。 這是到了上課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