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還不知道阿離正在后悔自己的小動作，甚至還很懂的幫不在場的迪克刷好感：“糖糖，我說過的，照片是能夠保存珍貴回憶的東西，你也是迪克哥哥的珍寶。”

    她指了指自己：“而我是布魯斯的。”

    眼見小花蘿沉迷布魯斯韋恩，阿離的喉嚨里堵了一下，又忍不住想起了那幾張照片的跨度，布魯斯韋恩在變老，但阮阮卻一點都沒有長大，這實在是太殘酷了。

    可當她斟酌著詞匯告訴小花蘿這一點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在瞭望塔做過細胞活性檢測，早就知道自己不會長大了，不過沒有關系呀。”

    阮阮的臉頰上帶著溫軟的笑意，她笑吟吟的托著下頜，柔聲道：“這有什么大不了的？秦始皇還要遣徐福渡海去三仙山尋長生不老藥呢，而我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永遠都這么可愛，是爸爸的掌上明珠。”

    阿離早就知道，阮阮雖然生在世外桃源的萬花谷，但卻生性纖細敏感，不可能沒有發現自己和布魯斯韋恩的變化對比。

    聽到這個回答，小炮蘿身邊的氣壓陡然下降了一度：“可你不能離開哥譚，你甚至從不踏出韋恩莊園，如果我沒有記錯，萬花谷的輕功名為點墨山河，筆量江山。”

    阮阮聽到這里，立刻把時刻不離身的醫書對阿離晃了晃：“我可沒有荒廢功夫，只是在接觸到了所謂的真實之后，我就能看得懂醫書了，所以才想彌補一下短板。”

    小花蘿歪了歪頭，顯然一點都不覺得這種生活太過憋悶，她嗓音輕柔的安撫態度有點尖銳的阿離：“不用擔心，雖然不能和其他人接觸，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阿離冷著臉，不得不承認有點道理。

    阮阮輕輕的笑了一下，柔聲道：“哪里會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從前我在萬花谷的時候生活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的，現在還有了電視機和電腦，還有各種電子書。”

    阿離噎了一下，仔細回想，雖然韋恩莊園遠不如萬花谷幽靜美麗，但小花蘿的生活和從前相比似乎的確沒什么變化，喜歡的甜點和話本子種類甚至還更豐富了。

    話是這么說，但小炮蘿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任務對象遍布天南地北的阿離不能理解熱衷宅家的阮阮，只能不怎么委婉的提醒她：“韋恩也會踏入死亡的領域。”

    不止是韋恩，還包括那位老管家和迪克，而他們離去之后你仍舊年幼而懵懂。

    阮阮能夠理解阿離的意思，但卻不想因為之后有可能的離別就拒絕現在能夠擁有的一切，這就是她和阿離的不同之處。

    小花蘿抿了抿唇，神情認真的告訴阿離：“可我也會重傷呀，是人就都會死的，糖糖是不是忘記了，向裴師兄求醫的人有那么多，我已經看過很多的生離死別了。”

    而且這種事……對活著的那一個才殘酷呀，阮阮很慶幸布魯斯不用感受這些，如果他死了，阮阮就縫針拉他起來，如果隔得太久縫針沒用，阮阮就做他的守墓人。

    她嗓音輕柔的道：“就算布魯斯離開我，我還可以保護他在意的一切，正義聯盟、羅賓和哥譚和這個世界，這里很美好，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這個世界，也愿意保護它。”

    這一點阿離大概能感受得到，阮阮在介紹正義聯盟和復仇者聯盟的時候，眼神中充滿欽佩，她是真的很喜愛那些英雄。

    阿離垂下眼睫：“這個世界跟我無關，但是我有任務，我要保護我的任務目標。”

    “不要這么悲觀呀，就連安史之亂都過去了，不會有比戰爭更令人絕望的事情。”

    阮阮想了想，解釋道：“布魯斯說我們的世界不是真實的世界，裴師兄也是這個意思，但我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改變它。”

    她安慰阿離：“不會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而且就算是這樣也沒什么不好，我也不是很想長大，有些特權只有孩子才有。”

    阿離放棄爭論了，她想了想，有點不確定的問小花蘿：“這也是你的馴服嗎？”

    阮阮難得耿直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向阿離傳授自己的經驗：“是我不想工作，糖糖你根本不知道工作和老板有多可怕。”

    她用克拉克舉了個例子，嚴肅道：“肯特叔叔扣掉的工資和他的戰損報告單幾乎一樣長，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么現實，哪怕是強大的超人也要向金錢的力量低頭。”

    朝九晚五實在是太可怕了，阮阮好不容易才能睡到日上三竿，還不想這么快就踏入痛苦的社畜生活，推特上都這么說！

    還有所謂的“馴服”，這并不意味著阮阮要放棄或者壓抑自己的本性，也不代表她要被布魯斯所改變，只是身為女兒這個身份，她想讓布魯斯不用擔心她的安全。

    尤其是在他失去杰森、滿懷痛苦的時候，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讓蝙蝠俠驚醒。

    阮阮想讓他輕松一點，至少她表現得足夠乖也足夠強大，好像能永遠陪伴他。

    ——迪克的翹臀分割線——

    從前在大唐的時候，阿離和阮阮相處的時間就只有養傷的那半個月，當中又夾著小將軍阿洛，和阮阮相處時間不算多。

    但是現在，阮阮擔心阿離在韋恩莊園里不適應陌生的一切，幾乎都不怎么黏著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了，提姆也徹底失寵了，讓阿離幾乎沒空想什么負面的東西。

    小花蘿的人格魅力也開始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她，她坦誠的讓阿離有一點羨慕。

    阮阮回想起自己最初和布魯斯相處的時候，由于不想給布魯斯添麻煩，她吃牙膏、怕電梯，反而鬧出了不少的麻煩事。

    “其實本來我也很含蓄的，但是肯特叔叔說過，對付布魯斯和杰森哥哥這種貓科的超級英雄，就是要用犬科的直球攻勢。”

    小花蘿毫不猶豫的出賣了克拉克：“我覺得很有道理，我攻略糖糖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呀，我建議迪克哥哥學習。”

    阿離：“……我還是繼續拼照片吧。”

    她拒絕承認自己和布魯斯韋恩有哪里相似，也不覺得迪克還會對她伸出手來。

    每當想到迪克是因為阮阮才會把她帶回公寓，教他像阮阮一樣坦誠，對她這么好，阿離就覺得自己入侵了阮阮的領地。

    小炮蘿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撕成兩個部分的合影修補的看不出痕跡，而學不會直球攻勢的迪克也回來了。

    他還給阿離拿回來了她的身份證明。

    阿離沉默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因為很顯然，拿到身份證明后她就應該離開迪克和韋恩莊園了。

    小炮蘿看著迪克，冰冷的指尖微不可察的蜷了蜷，越來越覺得貼在臉頰上金屬面具冰冷刺骨的讓人難以忍受，她對迪克伸出手，輕聲道：“你不缺錢，把金子還我吧，我可以為你制作一副飛鳶抵消債務。”

    金銀是硬通貨，阿離離開他之后還可以換一些錢用來生活，韋恩給她的報酬很豐厚，但阿離就是不想把金子留給迪克。

    阮阮也是用一錠金子就把自己賣給了布魯斯韋恩，阿離不想和阮阮一模一樣。

    出乎意料，迪克居然真的隨身攜帶那錠金子，還給阿離的時候，小炮蘿甚至還能感受到溫暖的體溫，她一直那么冷，而迪克一直都那么溫暖，而且存在感十足。

    阿離把金子握在手里，不太想讓它的溫度那么快流失，可金屬還是很快就冰冷下來，這意味著，她再一次一無所有了。

    金子的溫度消失了，溫度來源的迪克卻貼了過來，笑吟吟的把一只孔雀翎在阿離眼前晃了晃：“飛鳶就不需要了，我覺得我體術還不錯？而且我早就拿過報酬了。”

    冷冰冰的小姑娘難得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即使她還帶著面具，但迪克就是知道她很驚訝，甚至就連表情都生動起來了。

    “……是我的孔雀翎，你還留著這個。”

    阿離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微妙的喜悅和不可說的希望。

    迪克悠悠的看著她：“這可是紀念品，我也是第一次被人威脅——是你的腿快，還是我的追命箭快，我覺得應該是你更快。”

    阿離：“……對不起。”

    她的確是在認真的道歉，甚至還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了下頭，讓迪克忍不住揉了一把小姑娘柔軟的烏發：“這沒什么，我也get到了小星星和甜甜的稱呼，你不需要對我道歉，有時候我的確會不注意的冒犯。”

    阿離搖了搖頭，迪克一直都很好，是阿離自己有問題，她一向都是這個樣子。

    迪克看著她冰冷的面具，放軟語氣商量道：“所以……布魯德海文的超級英雄飛星，是不是也該回到屬于自己的城市了？”

    他輕咳一聲，很有兄長威嚴的對阿離暗示：“我重新裝修了公寓，現在一切都很簡潔，在等著它的新主人重新裝點，沒辦法，誰讓你不愿意告訴我你都喜歡什么。”

    阿離愣了一下：“你之前回去……是要重新裝修公寓？那個房間不是阮阮的嗎？”

    迪克不可置信的感覺自己似乎get到了某個點，他并非想不到這個，只是阿離冷冰冰的態度讓他很難相信這個過分冷淡的小姑娘居然也會對什么東西產生獨占欲。

    他沉默了一下，解釋道：“之前還是按照杰森喜歡的風格裝修……后來，你知道，杰森已經不需要了，就改成了阮阮的，說不定有什么時候小家伙兒會過來做個客。”

    阿離敏銳的抓住了重點——“做客”。

    她有一點茫然，感覺很多事情都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樣，好像有什么脫離掌控。

    雪地里的貓冷漠的看著人類，推翻了他送過來的貓糧，它以為對方已經縮回了手，但他只是回去裝修了一下貓窩，又過來捏它的爪墊，他還收集了一小撮貓毛。

    阿離想起阮阮說的坦誠，迪克也曾經這么要求她，阿離的嘴唇動了動，這也是她第一次想要主動對迪克開口說點什么。

    阿離仰著頭，面具下顏色淺淡的眸子牢牢盯著迪克，不允許他移開視線：“那天晚上你為什么會出現在奧維利亞的公寓，還把我帶回家，你早就認出了我是唐門？”

    無辜的迪克一臉懵逼：“？？？”

    沒有得到回答，阿離移開視線，有點冷淡的道：“算了，這也沒什么重要的。”

    迪克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有點無奈的笑道：“你就為了這個跟我鬧別扭？啊，突然覺得自己想多了，還以為你討厭我。”

    聽到這句話，小炮蘿有點繃不住了，否認到：“沒有，你很好，是我有問題。”

    迪克揚了揚眉：“算了什么算了，這時候算了你肯定會偷偷扣我好感度進度條。”

    他俯下身，在阿離不自覺繃緊身軀的同時，這只溫柔的大藍鳥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認真的道：“我當時以為自己會多出一位超級英雄搭檔，所以才過去試探一下口風，結果搭檔沒看到，反而收獲了一個冷冰冰的小姑娘，布魯德海文是誰的地盤？你出現在那兒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阿離忍不住想：……所以他不是因為阮阮的關系才對我這么好，就只是因為我。

    “當然，不放心受害人和你的安全只是原因之一，其實我還有一個小小的私心。”

    阿離還沒來得及心冷，就聽到迪克帶著點調侃意味的繼續補充：“我愛熊貓。”

    全場最佳：滾滾！

    阿離：“……”她的心情忽上忽下。

    阿離沒有回答，迪克突然有點忐忑起來了，他有點不自在的揉了把自己黑色的短發，詢問道：“跟我回布魯德海文嗎？”

    阿離抬起眼睫看著他：“我有任務。”

    “是，你有任務，我當然知道這個。”

    迪克抓了抓頭發，又有點摸不清小炮蘿的意思了，他有點奇怪的道：“我以為你的任務對象是我？但我現在也沒什么底。”

    這是在太不可思議了，小炮蘿簡直和布魯斯一樣難以捉摸，迪克至少還能憑借著對布魯斯的了解猜到什么，但是阿離？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比女朋友都難懂。

    而阿離只是安靜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小姑娘主動走近了一點，突然風馬牛不相及的道：“唐門有三不殺的原則。”

    她仿佛自言自語的道：“我不會遵循你那一套，我不喜歡尸體和鮮血，但不畏懼殺人，我有自己的原因，你能尊重我嗎。”

    她在問迪克，好像也是在問自己。

    迪克也有不殺原則，你能尊重他嗎？

    迪克忍不住輕笑一聲：“布魯斯都不管那么多……不過相對而言，我還是比較希望你能有一個快樂童年的，我自己的童年出了點問題，總希望別人能夠補上，殺不殺人主要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愿，小搭檔。”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不太確定的道：“所以是我嗎？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阿離想了想：“我允許你貪心一點。”

    她想：當然是你，迪克格雷森，除了你還會有誰，我也愿意像阮阮一樣，保護你和你的世界，也愿意去做你的守墓人。

    貓是一種永遠不會被“馴服”的生物，但是阿離愿意在他看到的地方收起爪尖。

    迪克愿意尊重她的意愿，阿離當然也愿意尊重迪克的原則，他們應該算搭檔。

    然后迪克對她伸出手，溫柔的藍眼睛里帶上了一點笑意：“現在跟我回家嗎？”

    阿離真的不喜歡和其他人身體接觸。

    阿離真的喜歡迪克身上的溫暖熱度。

    像那天剛剛來到韋恩莊園時一樣，小炮蘿隱去了唐門的校服，重新露出迪克之后為她準備的常服，一套設計簡單的白襯衫背帶褲，領口的藍色絲帶打成蝴蝶結。

    第一百零一次，貓把爪墊印在了那個第一百零一次對她伸出手的人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