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常梨當時面不改色的繼續點燃了14支蠟燭,許愿吹蠟燭,看上去絲毫沒有受那出鬧劇的影響。 常老爺子和奶奶向來最疼愛這個乖巧漂亮的孫女。 當時常老爺子就問她:“梨梨許了什么愿望呀,看看爺爺能不能幫你實現?” 常梨問:“能,爺爺要幫我實現嗎?” 常老爺子笑道:“當然了,梨梨要天上的星星爺爺也給你去摘。” 常梨說:“常家的繼承人只能就我一個人?!?/br> 14歲的小孩兒說出這樣的話饒是常老爺子也十足的愣了下,可很快便抱著她認真的表示,常家除了她就沒有第二個繼承人。 常梨從來不傻,甚至在14歲的時候就已經比常石霖更懂戰略,學會徹底運用自己的優勢。 她其實對常家那些資產完全沒興趣,只是不想它們落到外人手里,一分一毫都不行。 憑什么給他們。 周圍圍觀的同學太多,常梨跟白懿坐進車里。 “爺爺讓常石霖和他兒子住下了?” 從那次生日之后,常梨就沒再叫過他爸爸。 白懿戴上墨鏡,整理頭發,姿態優雅:“那倒沒有,你爸在旁邊買了套房子,以后估計得經常在你爺爺面前露臉?!?/br> 常梨睨著白懿,覺得好笑,自己選擇嫁的人,都明目張膽到這份兒上了也不選擇離婚,只是特地千里迢迢找她,就為了讓她再去加固加固爺爺心里頭的那道防線。 常梨低著頭,拿濕紙巾一點點擦去干涸的顏料斑點:“他要住就住啊?!?/br> 白懿看著她動作蹙眉:“你倒是淡定,你每天就搞這些沒用的以后怎么繼承家業,你真當老頭子傻到把公司交到什么都不懂的人手里嗎?” 常梨抬眼:“那你去搶啊?!?/br> 少女這無所謂又滿身刺的狀態讓白懿終于卸下名媛偽裝,聲音也連帶著尖利起來:“我去搶?我這是為了誰?。?!你每天畫這些破玩意兒能有什么出息?!” 常梨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就白懿這功利又毫無藝術細胞與尊重的性子,當初是怎么吸引到常石霖那個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的。 見她沒反應,白懿劈手奪過她手里的濕紙巾丟到一邊,尖著嗓子:“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說是我女兒都沒人信!跟個乞丐似的!” 常梨輕笑,聲音無所謂:“那就不臟你的眼了?!?/br> 她說完便直接下車甩上車門。 涂鴉墻周圍的人已經散盡了。 九月的天,即便到下午這個時候也依然悶熱異常,常梨沒什么表情的看著周圍的街道,從書包里翻出手機,猶豫片刻又重新放回去了。 “許總,要不要我把常小姐帶過來?”司機問。 許寧青沒說話,微皺著眉看馬路邊上的小姑娘仰著小腦瓜看著那副涂鴉畫,她眼眶有點紅,卻始終面無表情。 大概過了一分鐘,小孩臉上才出現松動,她低下頭,努力將眼睛睜大不讓眼淚掉出來,可最后還是迅速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 他看著常梨抹完了眼淚后又扯著書包背帶原地蹦了兩下,夸張的深呼吸,便恢復了平常的模樣一蹦一跳的重新進了學校。 他在那一瞬間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情緒。 許寧青對常石霖和白懿也有所聽聞,起初也的確詫異過這兩人居然能教出這樣一個小孩。 司機也看的心疼:“許總,現在怎么辦?” 男人收回視線,斜斜揚起的眼角飛出凜冽的冷,他閉了閉眼:“隨她,去酒會。” 常梨去了學校畫室。 畫室的鑰匙還是早上李欽給她的,常梨支好畫架調好顏料便開始畫畫。 小姑娘眼睛還紅著,睫毛濕成一綹一綹的,鼻尖也冒著濕漉漉的粉紅,不受控的打著哭嗝一抽一抽。 而另一邊,許寧青趕到酒會時還是遲到片刻,立馬就被人圍著連罰了三杯酒。 原本這種非正式的商業晚會許寧青最是如魚得水,不少平日里玩樂的朋友一塊兒喝酒聊天,時間也過的不慢。 可今天顯然不是這樣。 房濟發現他的心不在焉:“怎么著啊許少,你這是從哪個溫柔鄉里爬出來還虛著呢?” 許寧青抬眼,人懶散的一挑眉,嗤笑一聲:“當我跟你一樣啊?!?/br> 大家聚在一塊兒談天許寧青也沒再參與,最后還是拿出手機頭一回給常梨打了電話過去。 沒打通,關機。 許寧青皺眉,又坐了兩分鐘,范孟明拿著酒杯剛過來他就起身。 “干嘛去?”范孟明問。 男人什么都沒說,拎起外套就直接大步走出了宴會廳。 常梨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外面天都已經黑了,她茫然的看著漆黑安靜的畫室,愣了半分鐘,之前發生的事才重新回籠。 她很快拿出手機,已經關機。 這個點學校門都已經鎖上了,她走過去拽了拽畫室的門,果然也已經鎖上。 學校的鎖門系統是一體的,到時間就落鎖,李欽給的那把鑰匙到這會兒已經沒用了。 少女有些低落的重新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那張廢稿,面無表情的揉了下眼睛,發呆。 常梨從前趕稿時經常要畫到很晚,也不是沒在畫室睡過,就是學校這畫室不經常有人來,一股味道不太舒服。 至于她那個小叔叔,估計又得凌晨才回家,都不會發現她不在,指望不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終于要再一次睡著的時候,一道聲音劈開黑暗把她從夢境中拉出來。 聲音是陌生的。 常梨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幻聽。 她直起身,屏息,緊接著又是一聲:“——常小姐!” ? 常小姐。 這次聲音清晰,不過這個聲線是陌生的。 常梨蹭的一下站起來跑到窗邊,腦門兒往窗玻璃上擠。 男人穿著一件襯衣,在夏夜站在昏暗的路燈下,身形高瘦,袖口卷到小臂,往后閑散靠在一輛賓利歐陸上。 旁邊站著的司機正仰著頭,手在嘴邊做出小喇叭形狀。 常梨不敢相信,她剛才還在心里吐槽指望不上的小叔叔現在就站在樓下,少女又把腦袋往玻璃上懟了懟。 便看到男人垂眸笑了下,那笑容很淡,卻在夏夜中被打磨出極溫柔的顏色。 許寧青看著少女吃驚的睜大眼,費勁兒的把臉懟在玻璃上,挺翹的鼻尖都被壓出一個小圓點,是真的有顏任性。 他偏頭對司機說:“讓她把窗戶打開。” 蠢不蠢,連開窗都忘了。 許寧青有點包袱,不想像個傻子似的站在樓下大聲朝上面喊,于是把交流的工作全部交給了司機。 常梨應聲立馬打開了窗戶,很興奮的對他揮了揮手:“小叔叔!” 許寧青兜里的手拿出來,也朝她揮了下,又很快放回去。 小孩看起來興奮極了,揚著笑容一點看不出下午偷偷抹眼淚的樣子,她身子又往外探了探:“小叔叔,你怎么過來了呀!” 許寧青蹙眉,忍不住說:“你當心掉下來?!?/br> 小孩嘿嘿嘿笑著,小腦瓜聽話往后縮回去一點。 許寧青才發現,夜晚安靜,其實不用大聲說話就能聽見。 他吩咐司機先去找人把鑰匙拿來,自己又靠在車身上跟小孩說話。 “手機怎么關機?” “沒電了,我不小心睡著了?!鄙倥缓靡馑嫉膿狭藫项^發,“你回去沒看到我又打不通電話是不是嚇到了呀?!?/br> 許寧青輕嗤:“我能嚇到什么?!?/br> 他趕回家打開小孩的房間沒人的確是驚了下。 又想起下午時小孩偷偷摸摸低著頭抹眼淚的樣子就一陣皺眉,當時他沒過去不過是覺的這時候常梨大概也不想讓別人看到這樣的自己,可電話不通家里沒人讓他一下子腦中冒出些不好的念頭。 許寧青和她房里的肥貓對視兩秒,甩上門出來找她。 好在車一開進學校就看到藝術樓二樓突然亮起的一盞燈,司機繞路過去,在樓下喊了一會兒小孩就在窗邊探腦袋了。 被否認了常梨也一點沒難過,自顧自的趴在床邊笑嘻嘻的樂。 許寧青抬眸看了會兒,也忍不住輕笑一聲:“蠢?!?/br> 司機很快帶著拿著一大串鑰匙的門衛過來,大概已經解釋清楚了,沒再廢話,直接上樓去開門。 五分鐘后,小姑娘就背著包蹦蹦跳跳下來。 晚上溫度已經降下來了,她就穿著件短袖,許寧青撈起自己那件外套丟到她腦袋上。 少女纖細白皙的手臂,把頭頂的外套給扒拉下來,頭發弄亂了,眼角還有未褪盡的紅,彎著眼甜甜沖他笑:“謝謝。” 看起來像是受了委屈卻又傻乎乎開心的缺心眼。 可許寧青見過小孩附在人耳邊嘲諷的模樣,她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從白懿車里出來時也一副冷漠樣子,肯定不是溫順聽訓的那個。 可這會兒眼角的紅與臉上的笑意突兀的碰撞在一起,讓許寧青忽的心下一軟。 他抬手揉了把她的頭發,摟著人肩膀把小孩帶進車:“走了,回家睡覺?!?/br> 月色朦朧。 賓利車在進入夜場的馬路上疾馳而過,機械女聲播放著前方路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