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蘇毅民看了她一眼,忍了忍,沒忍住:“所以真不是你強迫商家那小子的?” 蘇荷要哭了。 “我要是膽子那么大,我早就做了,哪還會等到現(xiàn)在?我和商驍真的是自由戀愛……” 她想起婚姻事實,又小聲補充:“婚內(nèi)的自由戀愛。” “那你們誰先告白的?” 蘇荷被這個問題一噎,掙扎著抬頭,“這個重要嗎?” “當(dāng)然重要。在見到商驍父母前,這些問題你都給我交代清楚!” 蘇毅民皺眉。 “更何況本來就是你對那小子有意思,如果還是你先告白的,那你們以后的夫妻生活里你還要不要主動權(quán)了?” 蘇荷一梗。 最后她只能認命,低聲說:“如果不算酒醉那次,他先告白的。” “演唱會上?” “嗯……” “你倆這事情眼看著是瞞不久了,公布以后怎么辦,你想過了嗎?” 蘇荷實話實說:“沒敢想。” “……” 蘇毅民氣得想翻白眼。 “沒敢想,你倒是敢先搬去他別墅里住著了!” 蘇荷可憐巴巴的。 “那不是我住的公寓被狗仔圍了么。” 蘇毅民一噎。 空氣凝滯幾秒,他嘆出聲氣。 “你出去夠久了。回家吧。” “……!” 蘇荷愕然抬眼。 第79章 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蘇毅民的司機和助理再次意外地對視一眼。 在這三年內(nèi),蘇家關(guān)于長房父女倆不和的事情已經(jīng)討論過太多了。結(jié)局設(shè)想了無數(shù)種,唯獨沒人想過,蘇毅民竟然會是最先讓步的那一個。 ——這個關(guān)口上,蘇毅民那句“回家吧”,顯然不是說這段通往蘇家的行程那么簡單。 蘇荷更意外。 心神大動而近乎恍惚。她茫然又不解地盯著座旁的蘇毅民,實在想不通到底是因為什么才會讓一貫固執(zhí)強勢的父親突然松了口。 長久的沉默,讓蘇毅民難得感覺到了些尷尬。他擰起眉,回頭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兒。 “怎么,難道你還不想回?” 蘇荷下意識地張口:“好不容易住進他那里,確實不太想。” 蘇毅民:“…………” 助理在副駕駛座通過后視鏡瘋狂給蘇荷使眼色。 在蘇毅民炸火的前一秒,蘇荷回過神,眼角一彎。 “不過等到爸你松口讓我回家更不容易。我都自己一個人過了三個除夕夜了,冷冷清清的,只能關(guān)著燈坐在地板上數(shù)外面夜里的煙花——哪有家里熱鬧?” 蘇毅民一愣。 原本都到了嘴邊的訓(xùn)斥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女兒輕輕松松的一句話,卻仿佛叫他眼前都浮起畫面來了。 他梗了好一會兒,悶著氣聲扭過頭。 “蘇家小輩里數(shù)你性子最擰,活該吃點苦頭。” “是,是。” 蘇荷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嫣然笑著。 “那還不是像了老爸你嗎?” “…………” 質(zhì)感極佳的暗色車窗上,映著的邢天老總的老臉一紅,他最后還是哼了一句,再不吭聲了。 入了初冬,天氣轉(zhuǎn)冷,蘇老太太已經(jīng)換了宅子,轉(zhuǎn)而搬去了a市遠郊西山的地段,仍是清清靜靜的半山腰,只是這處宅子在后院里引了溫泉,即便是室外也并不寒冷。 在干冷的a市的冬天,這兒實在是個再舒適不過的去處。 因為預(yù)計之后還要離開,司機只將車停到了露天的停車區(qū)。 助理給蘇毅民開了車門,蘇毅民便先下了車。 蘇荷剛要跟下,就聽車?yán)锏乃緳C嘆聲道:“蘇先生跟荷小姐能父女和好,真是太好了。” 蘇荷一怔,莞爾。 “我也覺得。” “荷小姐這些年在家外,一定吃了很多苦,其實蘇先生又哪里舍得呢?只是……” 司機又嘆了聲氣,有些無奈地從后視鏡看了蘇荷一眼。 “如果荷小姐能早些像今天一樣,那蘇先生也早就心軟了。這幾年,您又何必呢。” 蘇荷停住了。 給蘇毅民開車的司機是家里老人,在蘇家也有十幾年的時間了。蘇荷自然知道他說這話并無惡意,更近似于對晚輩的無奈和心疼。 蘇荷沉默幾秒后,輕笑了聲。 “是啊,其實我也知道,也許只要我退一步就好了。” “既然這樣,荷小姐那時候為什么不肯退一步呢。” “……” 她望向車外。 盡管初冬,今天卻是難得的好天氣,藍天白云,晴空萬里,一絲陰霾都瞧不見。 她仰頭看了幾秒,突然輕聲說: “因為太狼狽了啊。” “荷小姐……?” “在云端的時候,退一萬步也沒有什么不可以的,因為不管退去哪里,我身后總有人站著的。可是那時候……” 蘇荷輕眨了下眼,散掉眼底涌上來的那點酸澀。聲音卻更輕了。 “那時候我身后一個人都沒有了啊。越是一無所有的境地,越是沒辦法放棄自己僅剩的東西——那時候?qū)ξ襾碚f,僅剩的不能放棄的東西大概就是那點堅持了。” 司機默然。 許久后,他嘆氣,“那荷小姐后悔嗎?” 蘇荷想了想。 “應(yīng)該后悔過……吧?” 在那些自己一個人過的節(jié)日里,只有涼掉的外賣,冷清的月牙兒,樓外滿城不屬于自己的溫暖燈火,還有一室清寂的昏黑。 她抱著膝蓋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倚著堅硬的床,哼著跑調(diào)的歌。 自己起床,做飯,祝自己節(jié)日快樂;自己用餐,洗漱,抱著自己一個人入睡…… 怎么會完全沒有后悔過呢。 “荷小姐就那么喜歡商家的那位大少爺吶,所以蘇先生才會生氣,荷小姐為了那位大少爺吃了這么多苦……” 蘇荷卻突然笑了起來。 司機愣了下,不解地回頭看向蘇荷,顯然不懂她為什么發(fā)笑。 女孩兒眼睛都彎成月牙了。 “齊叔,其實我爸和奶奶還有你們都搞錯一件事情了。” “嗯?” “我不是為了商驍吃這么多苦的。我明明是為了得到他啊。” “這……這不一樣?” “當(dāng)然不一樣了。” 蘇荷搖了搖手指,莞爾地笑。 “為了他是犧牲和不計得失,為了得到他卻是為了我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總是要付出代價而且不保證成功的,這不是世上最淺顯的道理了么?” 司機怔了怔,才問:“那荷小姐付出了這么多,值得嗎?” “當(dāng)然值得。他值得。” 蘇荷抬頭,看向車外。 從蘇家宅子院落里,那人似乎是見了進去的蘇毅民而聞訊出來的。他站住身,視線一掃便看見了車?yán)锏奶K荷。 眼神停駐,很快便溫和下來,連眉眼間那點冷淡都像是褪去了。他邁開長腿,向著這里某個“賴”在車內(nèi)不肯下車的女孩兒走來。 司機似乎也看到了。他愣了幾秒,下意識地張口說:“原來商家這位大少爺,在荷小姐面前竟然是這個模樣的?” 蘇荷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