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條胡須活躍得不行，程香正端詳著，腳上又被重重撞了一下，一個人參以人體的姿勢坐癱在地上。胡須上卷的一把梳子摔滾一邊。

    “啾咪啾咪啾咪！”

    門口跑出來一個，枝條茶壺狀撐著肚子，跑幾下扶住門框，沖后面抖腿兒抖枝條，活像在跟人吵架。

    程香想要把地上的家伙撈起來，頭上又是熟悉的傾盆大水灑下。整個講義堂成了洪澇現場。

    兩手握拳，程香暴躁咬牙：“小秋，你給我出來！”

    委屈的小可憐把自己的頭扒了拔，腦袋一縮收在恭陌身后。

    “不出來不出來，死也不出來！”聲音在程香腦海里弱弱響應。

    “小敖，你要我今天開人參宴？”程香瞥著那幾個知道闖禍了，企圖逃跑在地上滾動的“白蘿卜”。

    黑衣少年又虛空里的一道煙霧結成實體。

    “主人，它們是好參，只是欠點兒□□。調皮了一點兒，是精靈的本性。”

    從小敖一出現，撒歡撒瘋了的幾棵參瑟瑟抖的往地上刨了個坑，一個兩個跳進去把自己埋住。只差偽裝無辜的說著，咱們都是乖寶寶了。

    只是難為那一支迷糊跳錯坑的，兩個擠一個擠不進去，急得攤地上打滾哭起來了。

    程香抽著嘴角，實在繃不住的想笑。人參中的一支逗比，蠢得太鮮明了，你確定你不是植物界的哈士奇？

    “它們會跑誒，好神奇啊！”小徒弟們全看呆了，一個個的恨不得把壓在教練那兒的手機拿回來，拍上幾張特寫照片。

    “它們就是妖怪嗎？我好想摸一摸。”

    幾個小娃你看我我看你，一個慫恿一個，最終那個大膽的戳戳三師兄。把代表他們的三師兄往前推。

    恭陌見識多一點，可也僅限于修行，而非人類的東西，他也是初次接觸。下意識的靠近，有驚奇有不敢置信還有一份警惕。他一走，暴露了牢牢掛在他腿上的重物。

    “小秋！”程香一招手，貞子造型的小家伙落入她懷中。“你們兩個吵架悠著點，不許在人前鬧騰，特別是眾位弟子修行學習的地方。”

    這兩只以前革命友誼挺深的，一到真正接觸到它們的內核，程香才搞清楚全都是她一廂情愿的認為。這兩個分明是王不見王的互坑，今天我給你撓一下，明天你給我下一場雨，從醒著一直打到睡，修行時候都要見縫插針對上一招半式。家里的熊孩子都不見得有這么精力充沛。

    “今天罰你們去干活，誰也別想偷懶。”

    說著，把還在打滾的胖人參提溜起來，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肚子。

    “大家都那么聰明，怎么就你一個笨的，難道你身體里的構造不一樣？”

    胖人參晃悠了兩下，參須卷著程香的手指，一拱一拱居然撒嬌上了，葉片也跟狗尾巴似的歡快甩動起來。

    “主人，它們靈氣薄弱，還不能進里面勞作，今天就不罰它們了吧？”

    小敖想把小蠢貨救出來，但看到它玩得那么開心，又覺得自己真是鹽吃多了。

    “哦？勞作又不是只有里面，外面的講義堂是因它們遭殃的，今天它們務必把這里恢復原樣。”別以為是新來的就可以講條件。

    程香又轉頭看向那群眼底全是雀躍光芒的弟子，“這幾個，是本派豢養的植物精靈，你們可以看可以輕輕的摸，但是不能告訴外面的人。包括村民都不行，否則師傅會很生氣。師傅生氣后就會罰你們背書關小黑屋。”

    小娃們各自保證，等到程香的肯后，一哄的朝人參撲去。開始還在裝死的人參們，全都從坑里跳出去，屋內院子到處躲躥。

    第162章 陣法

    鬧市街道，來去的人依著自己的步子快速來往，陽光從枝頭篩漏下幾縷光芒，帶來幾分小風拂面的溫暖舒適感。

    突的，幾人頭頂上快速出現了幾朵凝聚的陰云，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壯大。地上遮去了光芒，頭上的陰涼感使人下意識的抬頭去看。

    也有好奇東張西望的小孩，拉著mama的手指著天上。

    “mama，要下雨了。那些云動得好快啊！”

    專注走路的女人正不以為意著，“怎么可能，這么好的天氣……”眨眼就看到頭上四面八方齊聚涌來的黑暗。

    幾分鐘的時間由不足十米的范圍擴展到整個中心街道，而這些云似乎有意識的圍攏街道位置，云層一點點的變低，壓得人沉沉的透不過氣。

    “怎么回事啊，昨天天氣預報說了今天是大晴天。”

    “快看，你們快看這云像什么？”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這里的不同尋常。

    “很像一張張開大嘴的獅子臉。”

    膽大的人仍舊留在下面，舉著手機朝云層拍攝。膽小的，已經慌張的跑出街道，奔到云層籠罩不到的陽光里。

    清涼的風開始刮送，撩動樹葉和街道上隨地而扔的宣傳單。

    “轟隆！”

    仿若咧開了一道口子，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從踩著高空的電線，走鋼絲的快速躍過，手里的木劍對空一直，那聚集的云層竟像變戲法的開始翻滾。

    這是玩的什么電影特效嗎？

    所有人腦子里不約而同的出現了懷疑，可一個人要怎么去控制天空上的云層，刮來的風都不像是作假，這里沒有額外的道具。

    面具道人借著墻壁上的水管，身姿飄逸躍下，一紙黃符夾在指尖。木劍揮動，黃符脫手凌空而起，隨著道士的動作向天空飛去。云層里點火四射，“嘭”的炸出一聲驚雷，黑云四散飛開，陽光降臨，剩下的黑云慢慢消淡直至不見。

    回過神的眾人再將目光定格在道士身上，卻見道士收劍，原地一個走了個奇怪的步法，身影變得虛幻起來，再仔細看去，地上哪里還能看到道士的身影。

    懵在周圍的人，全都傻眼了。

    靜默了片刻后，是驟然的爆發，街道上網絡上各大小視頻網站都是圍繞這件玄幻事件的展開。有視頻有大量圍觀人員的作證，這件事在網絡上廣為流傳。又加之私下里朋友圈的信息及時共享性，在注意到這件事情不對頭，想要扼制住源頭時，發現根本無法完全清楚。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流傳出來的視頻中道士所使用的幾個小把戲，在修為老道的修行者面前，根本無所遁形。

    程香掃了一眼手機上的熱點，不出意外的發現事件被壓制了，只有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網站還在大肆宣傳。

    “就看你們這些狐貍尾巴什么時候露出來！”

    微微一笑，再次集中精力擺弄手中的石頭，刻上符紋擺出陣型。

    奇門遁甲只是陣法一門中的一支，陣基可以為任何東西，只要陣基和陣基之間產生聯系，互相作用于陣眼，讓整個陣法活起來，那么這道陣就布成功了。兵法中的排兵布陣，便由奇門遁甲改變而來，哪怕是普通人都能施陣。而馭物點陣，需要修為做基礎，哪怕普通人模仿，也只能淺顯以視覺差異仿造出迷宮差不多的版本。這陣看起來能糊弄人，其實是死陣。而修真者的陣法，陣眼運轉起來，如同給了一道生命。布陣者需要考慮五行法則，此陣以什么為能量來維持陣形，每個陣基起到的作用代表的功能，如此各處循環能源生生不息，陣眼落則陣活。

    破陣需要瓦解陣眼，如同人的四肢全身，破壞陣基此消彼長會造成陣法失控改變，卻不會停止運轉。陣眼相當于維持一切的靈魂，只有靈魂滅，身體才會停止攻擊。一般型的陣眼以施陣人留下的一道靈力作為魂，更高階的會封印一道意識，或者直接以契約生靈作為守陣獸。只是這種方式，與自身產生的聯系越大，陣破后遭到反噬的損失也更嚴重，甚至危及施陣者性命。

    程香布了一個小型迷幻陣，抓了一只老鼠做實驗，她用最基礎的方法用符式加刻印符文點陣，盤膝觀看處在陣中老鼠的反應。

    陣法啟動后，陣基和陣基之間有股力量牽扯，是以能看到每一塊石頭輕微的震顫，若有似乎的五行元素井然有序的跳入制定好的運行軌跡，在陣眼處匯集，再流轉回來以相生的元素反補各處。陣眼類似于各處元素發生沖突后各自打架，打架產生的動力來帶動它的軸，軸做功產生力，力再回頭作用在陣基上。

    原理同物理學的水力發電機類似，只是作用的方式不一樣。

    學得多了，程香就對發明陣法的人感到無限崇拜。單陣眼，雙陣眼，以及陣中陣，陣加陣，真假陣，其中內涵無窮變化無窮，有種學之不盡受益匪淺的強烈震撼。而其中的計算方式，和排列陣基的形態也能隨之產生多種演變，而起到不同的效果。

    老鼠在里頭抖動胡須，卻在幾塊石頭間來回打轉，有時停下，有時蹦起來吱吱亂叫一副亢奮后的禍亂樣。具體老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程香并不能體會到。

    整整一個下午，老鼠都沒能走出方寸大小的地方。

    程香知道自己的基礎陣法布成功了，她還要學會闖陣。于是縮地成寸去避人的山上，以幾顆樹木為陣基，比較有特色的大石頭為陣眼，一道靈符點陣，她試著走進去。

    一開始并沒有什么變化，可走著走著就發現一直在走重復的路，她停下來不停的去嘗試新的方向，卻每次都回到原來的地方。如同鬼打墻。她抬頭望天企圖用太陽來辨方向，卻發現天空被一層朦朧的霧氣給罩著。

    這就是迷幻陣的感覺？

    程香凝思，既然是幻覺，那么就存在真假，感覺可以是假的，但觸碰的實質感是無法偽造的。她試著驗證這一想法，去摸索周圍的一切參照物，石頭是石頭，樹是樹，她很快發現，她猜想的這一套在這個陣法里不起作用。

    眼睛的誤導產生心理認知上的錯覺嗎？

    駐足，把眼睛閉上，程香認準一個方向埋頭走，樹木石頭都不見了，地上的路也無法辨知，走了一會兒，感覺到風吹過發梢，聽到鳥振翅鳴叫，她的眼睛睜開。才發覺自己已然出了陣，到了進陣的地方。

    手機響起來，是楚旭打進來的。

    “在哪兒？”

    “怎么了？”聽到他語氣里的緊繃，程香揮手將陣眼上的靈符揭掉。

    “你先回來，我有事和你說。”

    搞得這么嚴肅，難不成隱門那邊的人查過來了？程香卻覺得不太可能，兩個弟子還沒回來，也沒有傳來他們被抓的消息，楚旭更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不可能是為這件事。

    想不清楚，程香原路返回，進屋見到一臉嚴肅的楚旭，微微愣了一下神。

    “去那里面。”楚旭過來拉住她的手，嘴上簡短道。

    程香皺了下眉頭，下一秒兩人站在青草地上。

    “最近有邪修作祟，你最好不要管。我發現你外面的蔬菜店似乎被人給盯上了，近幾日少外出，我這里需要時間介入調查。不能排除，是某些不法組織。”

    “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沒人告訴我？”程香納悶，大徒弟二徒弟做事不該這么不仔細，要是真有人跟蹤，他們察覺不了的人，以楚旭的修為更不可能感知得到。

    “剛回來路過，進店里看了一下，監控里有幾個人行為不太正常。店外的監控也掃到了他們監視店員并偷拍的行為。”

    “那就是這兩天的事了，修真者應該不會這么做，他們是普通人。”

    程香做出自己的推測。更可能的來自行業競爭者。

    “希望如此，但不要小看任何普通的人，有很多人為修真者提供情報。我們并不能夠第一時間篩選出來。”

    楚旭還是覺得應該調查清楚，事關她的安全他一點都不敢大意。

    抱住他的胳膊程香靠過去，“你剛才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養小/三跟我離婚。下次說話，能不能不要這么繃著臉？”

    目光一柔，楚旭失笑的用下巴貼住她的額頭。

    “你一天到晚的就不能想我點兒好的。真要有小/三/兒，我只怕不出一個小時就被你活埋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誰讓你一回來用一種要跟我決裂的眼神說話的，我腦子里除了能亂想最壞的事，裝得下其他嗎？”

    楚旭連聲告饒，“都是我錯了，下回我一定好好跟你說，一定不用決裂的眼神嚇你。”

    勾著他的下巴小吃豆腐，程香傲嬌。

    “本宮原諒你了。再有下次，罰你跪貓爪。”

    楚旭：……

    這么新奇的懲罰方式虧你想得出來，你問過貓了嗎？

    “來來來，我帶你看一個東西。”

    程香拉著楚旭去體驗她剛學會的迷幻陣，她折騰好久都折騰不出去的陣法，被楚旭一招就破解了。

    “你怎么想到用手上的戒指破陣的？”

    沒有一點的成就感，她剛才還竊喜的喜悅，頓時被他打得七零八落。

    “很簡單。你這陣只對陣中原有的東西起作用，迷惑陣里的活物。而我身上攜帶的是外來的死物，不管事戒指還是皮帶直接扔出穿過去，就能看出幻像。直接闖過幻像，自然就破陣了。”

    “還可以這么理解！”程香捏著下巴不由佩服。“我在里面試了好了多種方法，最后閉著眼睛才走出來。我是不是哪里不開竅啊，怎么感覺和你的腦袋構造不一樣。還說修為越高智商也會相應提升，你看我和恭闌，簡直就是玄幻小說第一大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