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殘穢嗎？

    陷阱，亦或者，夢境？

    無數的猜想讓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做出舉動。

    碧水原上有無數泥沙堆積而成的汀州，少年的臉上帶著一張惡鬼似的面具，就這樣站在汀州小島之上，看著她們的竹筏往望舒客棧的方向飄去，但是他卻不敢伸出手輕輕觸碰這個碎夢。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又或者單純只是目光為她所動。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于我歸說……”平安輕輕唱道。

    一曲終畢。

    荻花洲的笛聲也不見了蹤影。

    隨后她身旁的小女孩啪啪鼓掌，張開雙手抱住了平安，撒嬌似地跟她使勁貼貼。

    “平安！我最喜歡平安了！！！平安唱歌真好聽！！！”她高高興興地說道。

    這顯然有些過分的親昵舉動，讓降魔大圣手中的槍下意識壓緊了一分。

    “好啦。”

    平安點了點她的腦瓜，然后唉聲嘆氣地說道：“終于要到了，真是累壞我了呢……”

    “月光清清，小河流淌~”

    “我跟平安，荻花洲私奔呀~”

    她拉著小胡桃的手跳下竹筏，整理了一下兩個人的衣服，然后續往望舒客棧的方向走去，身旁的孩子還高興地哼著不著調的小曲。

    風吹亂了望舒客棧的大樹。

    一片枯黃的落葉打著旋，隨風飄到了少年的身旁，碎發凌亂，他的眉目似寒星，身形凌厲，又不乏仙姿綽約，不知何時，魈早已經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平安……”

    他低啞地喊了一聲。

    已經有好久沒有喊這個名字，像是在干枯的沙漠之中行走探索，在心里卻已明明經把這個詞的發音翻涌無數遍，以至于現在說出口的時候，甚至感到胸口有種鈍鈍的痛。

    最后喊出這個簡單的詞語的時候，已經憑此傳遞出了無數復雜的心潮暗涌。

    而另一邊，平安熱淚盈眶地看著柜臺處的人類。

    太好了。

    終于不用擔心走到半路倒下也沒人搶救一下的情況呢。

    畢竟，她是真的走不動了。

    “請幫我開一個晚上的標準房，再選兩樣好菜送到房里，對了，能順便幫我燒兩吊子的熱水嗎？謝謝您啦。”紅發少女的語調婉轉，清脆如黃鸝。

    客棧的老板娘笑吟吟地答應了下去。

    順勢跟平安搭起話來。

    “姑娘是璃月本地人嗎？”她閑聊家常似地說道。

    “嗯嗯，胡桃，你先進去洗吧。對啦，順便問一下。老板娘，這里明天有沒有回璃月港的商隊，能讓我和meimei借一程順路的呢。”

    平安捏了捏臟兮兮的胡桃小臉，然后推她回屋子里去沐浴。

    她還想著兩人的行程。

    “商隊的事還不清楚。不過姑娘，在下是這間客棧掌柜的，可并不是老板娘呀。”

    掌柜掩唇輕笑。

    “抱歉抱歉，是我說錯了！！”

    紅發少女立刻道歉。

    這種直爽的態度可比有些客人好得多。

    “呵呵，經常有人弄錯這點的，至于回璃月港的商隊，我回頭幫您問問便是。”掌柜的溫和說道。

    “那就拜托您了。”

    平安道謝之后，也選擇回了房里。

    身穿紫色綺羅裙的掌柜笑意卻并未收斂，她轉而看向柜臺外的那處灑滿月光的大堂，平這里常只有三兩閑人在此亂晃，而每到夜深人靜時分，偶爾也有幸能在此遇到神仙人物。

    此刻可稱不上是什么夜深人靜時分。

    “上仙可是覺得，這對姐妹有什么問題？”掌柜饒有興致地問道。

    魈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頭。

    “……無。”他否定道。

    您的表現可不像是無的樣子。

    掌柜將這些吐槽收在心底，然后心念一動，想著待會喊人的時候多關注對方幾分。

    “那，上仙可還有什么別的要求？”她笑吟吟地繼續問道。

    老實說，魈茫然了幾分。

    他想著自己現在應該怎么做。

    如果那是平安的話，他現在應該怎么做。

    他長相兇惡（？），性格也算不上好，唯一擅長的武力，在弄丟了她之后，也不足以稱道……他，還可以上前拉住她的手嗎？

    如果那不是平安的話，他下意識忽略掉了這個想法。

    即使是近些年無數的夢魘，也無法完全地模擬出她的一顰一笑。

    “心之憂矣，于我歸說……”

    他想起來平安輕聲唱起歌謠的聲音。

    她笑了起來。

    但是拋開所有繁雜的思緒不談，現在自己想要做的僅僅就只是……伸手碰一碰對方。

    哪怕是一片衣角也好

    確認一下這不是什么易碎的美夢。

    只要這樣就好。

    魈的睫羽輕顫。

    少年仙人神色不顯，但卻無端有些落寞，徑直消失在原地。

    望舒客棧的掌柜彎起了眼睛，也想了一會到自己應該怎么辦。

    然后，笑吟吟地合起雙手。

    第二天，她跟平安說了一個算不上好的消息。

    “您也看到啦，望舒客棧附近的那座橋年久失修，商隊的馬車最近都不能通過那里了。”

    “千巖軍雖然已經派人來修理，但是這也需要一點時間……所以，您怕是得等上一些時日呢。”掌柜語氣抱歉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