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發抖的嘴唇蹦出幾個氣音，似哭似笑，而納西妲只是定定地注視著我，繼續說道。

    “所以我感謝你，朝生，那是第一次有人為我這樣難過。自從我誕生開始，接觸到的感情大多數都是對我的失望和不在意，但我覺得沒關系，因為我確實不夠強大，我覺得或許等我成長了，就能夠成為受人敬仰的神明。”

    “憐憫和哀傷，他們或許也有過吧，但都像是幾粒沙，風一吹就散掉了。所以，那天你的到來，是我誕生幾百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也是被重視的神明。”

    看著眼前真摯的女孩，我說不出一個字來反駁她。她眼里的花朵純凈沒有一絲陰霾，難以想象她在之前還是一位被囚禁百年的神明，她就用這樣的眼睛將我望著，把我的心理防線逐個擊潰。

    “......可即便如此，你難道都覺得沒關系嗎，我和阿紫......”我艱澀地開口，話語卻在她包容的眼神中說不下去。

    “當然不，你們需要為你們做過的事付出代價，但是后話了，在此之前，我覺得你需要提前知道一件事。”

    幼小的神明收斂的溫柔的神情，正色看著我說道，“我和散兵達成了交易，他會替我到世界樹內做一些調查工作，但之前我從博士的切片身上讀取了一段記憶。”

    她長嘆一口氣，而我卻是緊張地看著她手中凝結而成的如同種子一般的藍色晶體。

    不存在的心臟在砰砰直跳，不詳的預感一直侵蝕到肺腑最深處，連視線都開始變得有些昏沉。

    “......這是什么？”我呢喃著，聲音輕得像一陣風般轉瞬即逝。

    而納西妲向我伸出手，她的眼睛依舊凝視著我，溫柔、和善，記憶的種子發出刺眼的亮光，無數被深埋的碎片將我吞沒，把我拉入記憶的墳冢。

    “這或許，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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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納西妲而言，那天和朝生的匆匆一面其實意義非凡。她五百年來一直都是孤苦伶仃的，不能和其他人正常對話，最多只能在夢里，所以她剛開始一見到朝生這樣的就挺興奮的。

    打個比方就是一直想聯網的人，列表里面的wifi全設密碼，要打開很麻煩還會可能被發現或者傷到人，結果突然列表頂端出現一個滿格開放的wifi，她就沒忍住聯網了的那種感覺。

    然后一接觸卻驚訝地發現原來朝生這么心疼她，朝生也是第一個清楚她在被那樣對待后，比所有那些學者、她的子民都心疼她，替她難過的人，明明是對立的立場，這讓納西妲很感動，初始好感度超級高。

    但納西妲也同樣對散很擔憂啦，忍不住關心，她還挺磕這對的，所以決定先將真相告訴朝生，覺得朝生先知道后應該可以給予散慰藉，但沒想到。。。

    第26章 ep 25

    ......

    記憶的碎片光怪陸離，我不知道我是以什么姿態看完這段記憶的，我覺得我應該在尖叫，但事實是我沉默的近乎像在哀悼。

    這是報應。既是阿紫的，也是我的。

    我跪坐在地上，駝著背把臉埋入手心，大口地用力呼吸。我原是不用呼吸的，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稍微控制住我的情緒，恐懼、憤怒、悲傷，什么都好。

    “阿紫、阿紫......”我哭了出來，大聲地質問這不曾公平的命運，“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神明啊，這就是對我的懲罰嗎？是因為我殘殺過無辜又放縱他殘害他人而降下的罪責嗎？

    我說不出更多話來，只能悲痛欲絕地嚎哭，無處躲藏的悲鳴在狹暗的禁閉室里回蕩，直到嬌小的臂彎將我環住。

    我抽噎著躺在女孩并起的雙腿上，長長的銀發如流水般鋪開，晶透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又被女孩白皙的手指拂去，而我卻祈求般抓住了她的衣角。

    求求你，求求你......

    不能、不能讓阿紫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的話......如果他知道了的話......

    “朝生，別哭。振作起來。”納西妲軟糯卻富有力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突然在悲痛中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暖，繼米蘭夫人之后，納西妲是第二個讓我想起我mama的人。

    五歲那年，我打碎了家里的一個碗，而我的第一個反應是，絕對不能被大人發現。

    所以我把碗的碎片藏了起來，用高出我半個身子的掃帚把碎片一下下掃進了冰箱底下的角落，自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

    但從那天起，我的心里就一直喘喘不安，總是睡不著覺。mama也很擔心，問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每當看見mama擔憂的眼睛，我總是忍不住回避。

    我開始變得不愛說話，每一次發生什么壞事，我都會覺得，這是不是我把碎片藏起來的報應。

    直到某一天mama打掃衛生的時候，她的腳被細小的碎片劃破出了血，我當即哭坐在地上，開始懺悔我這段時間的隱瞞。

    “□□，別哭了，振作起來。”mama將哭坐在地上年幼的我扶起來，嚴肅地看著我紅腫的眼睛說道，“你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難過嗎？”

    “......我、我不知道。”我左思右想，卻想不出答案。

    “因為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mama溫柔地擦去我的眼淚，繼續說道，“你知道這是錯誤的，知道做錯事應該被懲罰，也有渴望改正、承擔責任的心，所以才一直這么不安。但你還不夠勇敢，踏不出那一步，才不敢跟mama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