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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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倒也不是什么特別需要保密的內容。 鄰省的幾個逃犯掛網了,對方刑偵發來一份詳細資料請附近的友鄰單位們留意一下。 他粗略地翻了翻,其中三個涉毒的似乎還是兄弟,一幫人生得五大三粗,眉眼毫無辨識度,也就一個脖頸上有紋身,貌似是心形的……品味很獨特。 周六的市局刑偵透著一種散漫氣息,也許是被假日的氛圍熏染,工作節奏顯得緩慢而綿長。 艾笑背著相機和林現一起走出大門。 “準備回公司,還是回家?” 他拉開車門,問得隨意又漫不經心。 艾笑系好安全帶,若有所思,“這兩個地方現在都比較危險……” 說不定譚悅就會在什么犄角旮旯里突然出現。 林現匪夷所思地看著她:“有這么夸張嗎?” “……等你經歷過周五夜班晚上十點回家,掀開被子準備躺尸,結果發現床上躺了一個小姑娘跟你說‘嗨’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林現:“……” 簡直像午夜兇鈴劇場。 “那你現在想去哪里?”他問。 “嗯……”艾笑皺眉思索片刻,“要不去附近的步行街吧,我請你吃午飯。” 黑色小轎車在中午略顯空蕩的街道上筆直的朝前疾馳。 車窗被午后的陽光曬得溫暖而慵懶,林現透過后視鏡看見她輕輕打了個呵欠。 “你每天都要加班這么晚嗎?”他忍不住顰眉,“女孩子一個人回家不□□全。” 艾笑收起支著下巴的手,“也不是加班很晚……我最晚也就八點的樣子,那會兒滿大街都是人,只不過車不好打,等一等公交或是地鐵,到了站還得走一段路,算下來就耗了一兩個小時。” 真是工薪族的悲哀啊。 林現聽完,本能地勸道:“其實你可以試著學車,不難的。這樣上下班也方便。” 不遠處的紅綠燈跳轉。 車停在白線后,艾笑隨著慣性,身體微微朝前傾了一下。 她難得地沉默許久,就在秒數進入倒計時的那一刻,忽然開口說:“我……很怕撞到人。” 林現驀地轉頭,艾笑眼瞼低垂著,表情很淡。 雖然只有一句話,然而他卻能從這只言片語里感受到背后的另一層含義。 林現瞬間便有些后悔。 綠燈在高處亮了,背后等得不耐煩地喇叭啪啪啪直響。 他回過神來,這才松開剎車。 艾笑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把周圍的氣氛搞僵了,打了個哈哈,“不過再有幾個月我租房合同就到期了,下半年可以再想別的辦法。” “沒關系。”林現扶著方向盤,穿過車窗的陽光在他眼里流轉,“以后我可以送你。” 他的語氣太理所當然了,甚至讓艾笑一時間沒來得及去深究這句話里的意思。 等她隱約感覺到有哪里違和時,手機傳出一陣叮咚響——是來微信的聲音。 剛點亮屏幕,一看見發消息的人,她便不由得頭疼齜牙。 林現:“怎么了?” “沒什么……小債主又找來了。”艾笑生無可戀地戳開微信。 譚悅給她發的是張圖,第一眼看時紅艷艷的一大片,不知道是什么。 她將圖片點開,那是很鮮紅的顏色,鋪在某種布料上。 緊接著下一張圖彈了出來。 是這件東西的全景——一件帶血的毛衣。 譚悅的毛衣。 第29章 艾笑為什么對這件毛衣那么熟悉? 因為前不久譚悅還在她面前抱怨過衣服不合身,上寬下短,但由于是舅媽買來的,又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那個小丫頭片子嘰嘰喳喳地嚎了一夜,最后還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套上這件大了一碼的毛衣去上學了。 現在這是什么意思? 大姨媽側漏了嗎?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對方頭頂的“正在輸入”倏忽停止,緊接著彈出來一句話—— “如果想要她平安無事,準備五萬現金,一個小時之內送到勞家灣舊鐵路附近的廢棄學校。” 車子猛地剎在了路邊。 陡然減速的輪胎和地面摩擦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 艾笑同林現幾乎都被慣性帶得一抖,她還怔怔地捧著手機,那一行小字正冷硬而又觸目驚心地躺在聊天記錄中。 腦子里先是有幾秒的空白,然后手腳的冰涼才慢慢的,開始蔓延到全身。 畢竟這種事得有多小的幾率能落在自己身上,艾笑從來沒有想過。 她驀地看向林現,開口時嗓音顯得有些喃喃的,不可思議:“……譚悅。” “譚悅好像,被綁架了。” 他眼底的神情微微一凜。 這個地方不能隨便停車,林現迅速打轉方向盤,找了個酒樓外的露天停車場先將車子放進去。 “手機給我看一下。” “哦……”她忙遞上前。 這條勒索信息太簡短了,綁匪連地點都給得含糊不清,除了錢與那張來路不明的血衣,沒有一條線索是明確的。 “五萬塊?……”林現似是而非地擰起眉。 “怎么樣?”她一顆心驟然揪到了嗓子眼,“我、我是不是要去報個警?可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來得及嗎,銀行的現金柜臺中午有開么?atm機一天能取多少錢?勞家灣在什么地方來著?” 艾笑被一鍋粥攪渾了的大腦開始漸漸恢復運作,擺在眼前的問題便排山倒海地堆了上來,滿心茫然,不知所措。 她到底還是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尚未成家,平時cao心最多的也就只有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什么時候處理過這樣的突發事故。 “你冷靜一點,先不要慌——”林現安撫道,放大了那張圖,問她,“你確定這件衣服是她的?” 艾笑再次端詳了一遍,語氣認真:“我確定。” “普通的毛衣同樣的款式在淘寶上不難買到,有這個也并非就能證明譚悅真的遭遇不測。”他說話依舊有條不紊,“我只是好奇,綁匪為什么會發給你?按理說你不算是她的監護人。” 她被問得小小的卡殼了,仔細思忖片刻才作答:“……她舅舅家在汶寧,離洋城太遠了,這一陣子譚譚跟我混得比較熟,也許是覺得……找我要錢會更快一點?” “譚悅是個高中生,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平時也不回家。一般父母家人和學生的聯系方式只靠一部手機,往往電信詐騙就是看中這一點,偷了手機之后,再借此要錢是很常見的手段。”林現提醒她,“你最好再去核實一下她現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艾笑短暫的熱血上頭被他忽然醍醐灌頂,澆了個透心涼,總算鎮定下來。 這會兒琢磨起前因后果,發現似乎是有點不對勁。 才恍然大悟地意識到自己沖動一時爽,險些讓最低級的騙術給詐了。 真想不到她一個還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也遭遇了一回空巢老人的待遇。 車子駛出去掉了個頭,往譚悅所在的洋城三中疾馳。 艾笑一連打了好幾通電話,中途打通了一次,但很快就掛斷了,剩下的全都是“已關機”的提示音。 “沒有人接。” 林現問道:“你有她班主任或是學校的號碼嗎?” 艾笑搖了搖頭。 她本來也不是譚悅的親戚朋友,哪里會留這些人的電話。 “哪個班級知道么?” “……十二班吧,好像。” 她臨危受命地肩負起當媽的責任來,好長時間內心復雜且感慨。 林現沒再問下去,在開車的同時翻出手機內的一個聯系人撥通,似乎是在找誰幫忙查信息。 午后慵懶的陽光漸漸由烈轉陰,天色毫無征兆地顯出幾分蒼白的味道,將長街兩旁的大樓襯得愈發棱角分明。 下午兩點左右,他們抵達了學校門口,而同時,一條身份數據也發到了林現的工作專用號里。 艾笑在三中的傳達室等了大概二十分鐘,短發黑框眼鏡的女教師總算姍姍趕來——高一的周末還沒安排課程,學生老師都在家午休,來得晚也實在無法太苛責。 “你好你好。”她滿頭大汗地站定腳,望著這一干人等,有點不知道從何開口。 林現率先起身,很有禮貌地沖其一點頭:“你好,是譚悅的老師對吧?” “對,有什么事情嗎?” 他特地沒有亮出警官證,只是面不改色地解釋:“我們是她的表親,現在開春了,老家那邊擔心她換季受涼,所以帶了點衣服和藥品過來。” 說著,林現環顧周圍,“但是電話一直沒能打通,不曉得您知不知道她的行蹤,她還在學校嗎?” “譚悅?”四十出頭的女教師要給好幾個班級上課,一個班六七十人,反應了近一分鐘才想起,“她是住校的吧?” “在這兒住校生周末出入會有登記的,你們稍等一下。” 宿舍離校門口得有十來分鐘的腳程,她蹬起一輛腳踏車來去如風。 很快,那本已有歲月痕跡的冊子擺在了艾笑面前。 她和林現忙對著日期一行一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