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堊說：“想想也是，畢竟我不認識你。”

    這話里頭藏著的信息量不算小，樂熙挑眉起來，但是沒有說話。

    白堊：“我……現在應該勉強算是阿貝多的兄弟，至少他這樣承認我了。在此之前——”

    他咽下一口魚rou，用一種平淡到和他說出口的話能夠形成非常鮮明對比的語氣說道：“在此之前，我一直想要殺了阿貝多，取他而代之。”

    白堊看了一眼樂熙，仿佛想要在她臉上看出點什么驚訝或者恐懼的神情。

    但是他失敗了。

    樂熙臉上的表情讓白堊甚至有點看不懂。

    她……怎么會是一副“呼，我就說嘛，這個劇本果然是這樣寫才正常”的表情？

    樂熙小聲且速度飛快地對著自己感嘆了一句：“我就說嘛……果然還是因為我來得太晚了，所以正劇都已經結束了。現在是彩蛋時間嗎？”

    白堊能夠聽清她說的每一個字，但是連在一起就完全聽不懂了。

    這要是換在以前，自詡沒有任何缺陷的完美人造生命一定會陷入自我懷疑：這世界上怎么會有他弄不懂的東西。

    但是，在最近這段時間，隨著阿貝多給他安排了一系列的事情，外加上他也獲得了一些去往蒙德城中、出現在人們面前、被大家接納和喜歡的機會——這些讓他更多地接觸到了外面的世界。

    白堊現在已經習慣人類有時會說一些他聽不太懂的話了。

    這都是代溝。

    是他被埋在了雪山中數百年的時間里，人類社會高速發展引發的代溝問題。

    白堊：“但是現在……總之我現在已經是站在普通人類這一側的了，你可以不用擔心我的立場。”

    他又朝著樂熙這邊看了一眼，這次他的目光在樂熙身上落得時間更長了一點。

    “或者說，你本來應該就不會擔心我的立場吧。能夠在第一眼認出來我不是阿貝多，你的眼力很強，而且我覺得，我應該打不過你。”

    當每一次樂熙被實力還算不錯的人評價為“我打不過你”的時候，她都會露出驕傲的微笑。

    現在也是這樣。

    但是微笑之后，她還會稍微謙虛一下：“誒呀，謬贊，謬贊，不過是稀松平常的水平而已。”

    她將手上的煎魚rou吃完，隨后像是嘮家常一樣問白堊：“不過，我只是在看到你的時候意識到了你其實不是阿貝多——你完全用不著對我說明你以前想要殺了阿貝多，取他而代之這件事吧？”

    一般情況下，當兩個人狹路相逢，并且被“關”在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當中的時候，他們會更傾向于隱瞞自己更壞的那一面，希望借由此來讓對方和自己的關系保持盡量的融洽。

    但是白堊卻在這么早的時候就“自曝”了他曾經絕對算不上好得想法，這一行為……

    樂熙問：“難道說，你是對我有什么訴求嗎？所以才要先對我開誠布公，防止以后我發現你其實沒有那么純良，對你產生不必要的猜疑？”

    白堊點點頭。

    他將元素烘爐上的平底鍋收起來，然后掏出一旁的筆記本開始畫了起來，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另一口看起來非常適合煮湯的鍋就已經架起來了。

    然后他從一旁取出一些蔬菜和小刀，開始慢條斯理地切蔬菜準備燉湯，樂熙一邊聽著土豆被削皮然后切塊的聲音，一邊聽到白堊說：“因為山里面還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造人。”

    樂熙知道，阿貝多的創造者萊茵多特是目前為止的提瓦特世界上，代表著煉金術水平巔峰的存在。

    這位萊茵多特女士，算是阿貝多的母親，在阿貝多心里有著相當特殊的地位，哪怕她非常嚴苛，幾乎和慈母的形象沒有半點兒關聯，但再怎么關愛孩子且溫柔可親的艾莉絲都無法頂替她成為阿貝多真正的“母親”。

    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萊茵多特當年造了很多個“阿貝多”。

    但是再一想就會覺得很正常。

    哪怕是黑塔和螺絲咕姆他們，這一大群人當年在造模擬宇宙的時候都費了相當大的心思，從公司那邊拿了很豐厚的一筆贊助，幾乎可以說是在失敗的路上浪費了起碼能夠建造起十個模擬宇宙的資金。

    天才俱樂部都這樣了，更何況是稍微普通一點的？

    試驗失敗那不才是常事嘛，要是能每一次都成功的話倒也用不著叫實驗研究員了，直接叫銀河大樂透最終玩家、星際第一幸運兒就好。

    白堊說，在阿貝多這個唯一的成功品被制造出來之前，萊茵多特制造了很多他們這樣的失敗品。

    “真的……有很多。”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語氣中帶上了一點點遲疑和猶豫，似乎在做為失敗品被拋棄之后，他仍然還懷有一些對萊茵多特的，如孩子對母親那樣的愛意。

    “我算是失敗品當中，相對成功的一個，或者不如說我是那批失敗品當中最成功的一個之一，而我被當作失敗品的理由便是，因為我身上沒有瑕疵。”

    “說快一點吧，畢竟這個故事藥師展開說的話，那可就太長了。”

    白堊接著說到了魔龍杜林，以及他們這些失敗品都會被萊茵多特扔去喂這頭其實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吞吃自己理論上的“兄弟姐妹”的巨龍。

    “我們本應該死去的，但是魔龍杜林的血擁有著神奇的能力，我想，按照你的實力……如果你曾經在城區當中四處亂逛過的話，應該會有人找機會對你說，其實龍脊雪山上的隕落的這頭巨龍杜林，并沒有如傳聞中的那樣死去，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