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神不神的……”葉斯想了想,嘶一聲,“我昨晚睡不著時在想,你說精打細算,距離高考還有幾個周末?” “沒了。”何修坦誠道:“自招回來不就徹底沒有周末了嗎,周五晚上放學,周六晚上回來自習,每周滿打滿算連二十四小時的假都沒有。” “就是。”葉斯勾勾唇角,在何修腿上使勁拍了一下,“所以我們抓緊一切機會。” “……”何修看著葉斯眼睛,“你認真的么,明天自招開營。” “宇宙無敵認真。”葉斯在何修腿上搓來搓去,手心兒搓得發燙,拿起來抖了抖,接著搓,“我就是心里特別癢癢,癢得抽筋拔骨,要不解個癢,干脆高考都別考了。” “sao死你算了。”沙雕突然懶洋洋地在他腦海里嘲諷道。 葉斯頓了頓,無視神出鬼沒的系統,真誠地看著何修,“你懂嗎?” 何修眼神有些茫然,但連忙說,“我懂。” 下了大巴又轉上火車,一行人的旅途吵吵鬧鬧的。車上什么人都有,還有一股說不清的味。 葉斯在下鋪,何修在中鋪,頭頂上鋪是羅翰,這會大家都坐在兩張下鋪上一起嘮嗑。 “葉神嗑瓜子嗎?”溫晨撕開瓜子遞過來,讓大家都抓了一把,又問道:“你們緊張嗎?” “我不緊張。”羅翰想了想,“我裸考前兩所沒戲,后邊隨便挑,所以自招能加上分最好,加不上也無所謂。” 宋許點頭,“你六百八分段其實最舒服,不像我們中間夾著。” 許杉月連忙點頭,“是啊,將近六百九的才真心慘,太尷尬了。” 羅翰滿不在乎一笑,“你們不是尷尬,是不甘心。像我一樣想開不就好了。” 大家又紛紛點頭,在車上沒別人,宋許就攥著溫晨的手,倆人鼓搗來鼓搗去,宋許嘆口氣,“溫晨現在把我英語徹底拉上來了,但他數學還是短腿,我就怕高考大題出幺蛾子,萬一我倆分開……” 如果葉斯沒記錯,宋許自招報了q大,但溫晨是r大。現在溫晨不太穩,如果連r大都進不去,就得去別的城市。不然強行和宋許在一個城市的話,學校斷檔的犧牲就太大了。 車廂里安靜了一會,而后一直沉默的何修輕聲說,“其實在不在一個學校、一個城市,都無所謂。” “對。”葉斯立刻點頭,“只要兩個人都好好的,就算隔開幾個省份又能怎樣呢,想見面就坐火車坐飛機見面,見不了就視頻,只要心在一起,早晚能團聚,沒什么可怕的。” 羅翰樂了,“世除生死無大事,是這意思吧?” 葉斯認真點頭,“確實是。” 氣氛又重新活絡開,大家在一起插科打諢開玩笑,葉斯輕輕嘆了口氣,轉頭看著車窗外空曠的田野,手上忽然一熱,何修默不作聲地把自己的手覆上來。 葉斯平靜地回頭看著他,那對漆黑的眼眸一如既往沉靜,仿佛蘊著一絲情緒,卻又讓人難以捉摸。 片刻后,何修輕輕側頭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人多,不然我肯定親你一口。” 葉斯聞言突然覺得心里踏實了些許,勾勾嘴角,也低聲說,“我也是,人多我也想親你一口。” 不僅是想親一口,想干脆把這幾個都轟出去,直接把男朋友推到上鋪不容易被底下經過的人看見的地方,把t恤一扯,腰帶扣一解,隨便干點什么。 離高考越近,那種瘋狂的念頭就越強烈,每天都要靠做題來麻木神經。 “壓抑天性真是太苦了。”葉斯嘆口氣,有些低落說道:“我太難了。” 何修沒忍住笑出了聲,從他的小手指一路摸到拇指,又摸摸手背,“世除生死無大事,所以,我們經歷不了什么大事,這些都是小事。” 葉斯喉結動了動,片刻后淡笑著望向窗外,嗯了一聲。 火車咣當咣當平穩而規律地穿過北方遼闊的田野,經過數不清的大小城鎮,從清晨一直嘎悠到日落,再到夜幕垂下,早上還興奮的人集體撐著眼皮打瞌睡。 走出b市火車站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放在平時這些高三精英們壓根不把十一點放在眼里,但昨夜興奮太久,這會所有人都有點撐不住。 許杉月走路都有點打晃,溫晨在她旁邊跟著,一臉擔憂,隨時隨地打算扶她一把。 “你們都住在一起是嗎。”何修問道。 羅翰點頭,“對,我們賓館訂好了,你倆呢?” “我爸給我們找地方住了。”葉斯說,“我替你們叫車了,你們等一會,到賓館發個消息。” “謝謝葉神。”溫晨收起正要打車的手機,“你倆怎么走?” 何修舉起手機,“我也叫車了,你們不用擔心。” 這趟出來大概運氣好,何修隨便一叫就叫到了一輛新車。座椅還散發著嶄新的皮具的味道,司機師傅剛開始拉活,很有儀式感地穿著白襯衫,還特別熱情,他倆一上來問清楚是來考試的學生,立刻就開始推薦起大學城附近的餐館來。 火車站周圍有些亂,但車一開出來,窗外立刻變成了紅綠霓虹,高樓大廈被燈光鍍上一道道金邊,城市在夜晚熠熠生輝。 葉斯不困了,抱著何修一條胳膊躺在座椅里看窗外,無意識地翹著唇角。 “你們以后都要考這邊的學校吧?”司機嘖嘖說,“你們要去那地方幾所學校都是大牛啊,了不起。” 何修平靜地嗯了聲,“就是來考一下試試。” “學神謙虛了。”葉斯心情很好,拆穿他后還在他腿上按了一下,“希望你明后天也能謙虛點,別把q大的教授嚇著。” 葉斯說完就忍不住狂樂,也不知道哪里好笑,前面的司機瞪大眼,從后視鏡里仔細看了何修一眼,“q大啊?” 何修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聲。 “牛啊小伙。”司機雙手離開方向盤鼓了個掌,“我們本地人都考不上,你們外地考比登天還難吧?” 何修點點頭,“您小心點,手。” “啊。”司機笑一笑,又握上方向盤,“我是老司機了,不用擔心。” 何修沉默,掏出手機看了眼——“趙師傅”,175單。 葉斯胳膊肘拄著窗框,一會一樂,像被人踩在笑點上了似的,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樂起來沒完沒了。 何修嘆口氣,“皮死你算了。” “學神敢考第一還不敢讓人說啊。”葉斯撇了下嘴,“省狀元呢,別謙虛。” 何修太陽xue一跳,發現司機從后視鏡里又看過來了,在對方張嘴輸出前立刻挪開視線,面無表情地看向了窗外。 車廂里重新安靜下來,過一會,司機關掉空調,把后座車窗稍微降下幾厘米,讓晚風瀟灑地兜了進來。 葉斯長舒一口氣,納涼大爺似的癱在座位上,一手拉著男朋友的手,一手摸著男朋友的腿,看著車窗外的全新的城市,無比滿足。 大城市真好,到處都是夜生活,繞過布滿酒吧的商業區,居民樓里一盞一盞地亮著昏黃的燈,每一盞燈下都是一個溫馨的小家。 沙雕,在嗎。葉斯在腦海里輕輕呼喚。 等了幾秒鐘,沙雕懶洋洋地哼了一聲以示存在。 葉斯勾起嘴角,輕聲在腦海里說,“我突然特別不想死”。 “你什么時候想死了?”沙雕冷笑一聲,無情地拆穿道:“剛把你搶救回來的時候你不就不想死嗎,冒著被我雷電法王楊永信電死的風險選擇茍活。” 葉斯被他逗得差點樂出聲,“哎,你怎么還記仇呢。” 沙雕哼了一聲,過一會又像是笑了。 系統沒有再說話,但葉斯知道他沒走,就在自己腦內,和自己一起靜靜地看著此刻車窗外的繁華。 過了一會,葉斯才輕聲在腦海里說,“我是說這一刻。這一刻我特別不想死,我想活下來,如果沒有體驗過脫掉鐐銬的人生,我大概永遠不會像現在這么留戀。” 沙雕沒再吭聲。從火車站到酒店路上很遠,中間竟然還在某一處堵了會車,葉斯中途似乎睡著了,再醒來時感覺頭腦清明,沒心沒肺的系統顯然已經跑了。 “我拿東西,你往里頭走吧。”何修說,從后邊把葉斯的帽子給他扣上,“睡出汗了吧?我看你剛才睡得挺沉的。” 葉斯嗯了聲,拿著兩人的身份證進去前臺登記,拿到房卡后發現是連著號。 “這就是預兆,你懂吧?咱倆房間號挨著,自招的名次說不定也挨著。”葉斯拿著房卡跟何修一起走到電梯口,按了向上的按鈕。 何修笑著沒說話,q大和b大分著考,怎么可能挨著。但他知道葉斯,即使嘴上不說,葉斯心里肯定也在緊張。 電梯里沒人,何修刷卡按了十八,然后立刻轉身在葉斯嘴唇上使勁貼了一下,“放心!” “我知道!”葉斯嚇了一跳,下意識抬頭,一眼沒看見監控,于是又扯著何修脖領子反啃了他一口,“別一驚一乍的!” 酒店走廊曲折回環,地上鋪著厚重的地毯,腳落下去一點聲音都沒有,倆人順著指示牌繞了好幾個彎。 四周都很安靜,葉斯走了兩步突然覺得這種安靜加劇了心里的焦慮,于是深吸一口氣,雙手往后擺臂,微蹲身子腳掌發力,標準蛙跳一跳跳出去將近兩米。 何修被他嚇一跳,趕緊快走兩步跟上來,“干什么你?” “cosplay。”葉斯一本正經地擺臂,又一跳,“妙蛙兄不覺得這套動作很眼熟嗎,我在cos你們一族啊。” 何修差點沒把拉桿箱摔地上,樂得撐著墻,“哎,講講道理,明天要自招考試了。” “就是自招考試才要蛙跳。”葉斯說著又跳一步,“你看我,縱身一躍這么遠,多跳幾次,明天鯉魚躍龍門。” 何修聞言沒吭聲。落后兩步跟著葉斯,看著他的后腦勺。 有點好笑,好笑背后卻有很多心疼,在心上像是結了一張網,密密麻麻地鋪開。 向右一拐就能到房間的時候,何修故意走錯了,帶葉斯往左拐去。 專心蛙跳的葉斯一點察覺都沒有,嘟囔了一句酒店真坑爹,然后繼續用力跳。 要是放在別人身上,何修會覺得這人腦子有病。但放在葉斯身上就不是,他看著葉斯一下一下往前蹦,過一會后低聲說,“葉卡丘,你要是緊張的話就跟我說,別一個人憋著。” “我不緊張。”葉斯氣喘吁吁,一邊往前蹦一邊說,“我就是心里情緒有點兒泛濫,自己也說不明白,鍛煉鍛煉。” 何修沉默,葉斯喘著粗氣又說,“男人,你知道吧,體力耗空了,腦子就不胡思亂想了。” 何修帶著葉斯兜了一大圈,終于用卡刷開房門時,葉斯連感慨一句房間豪華的力氣都沒有,踉踉蹌蹌兩步撲倒屋里,一下子癱在床上。 大半夜的,他腦門上竟然蒙上了細細密密一層汗珠,他在床上蹭了蹭,把薄外套蹭下來,團吧團吧往地上一扔,“啊,熱。” “好點了嗎?”何修走進浴室,洗手臺旁邊有青石小盤盛著的毛巾卷,他隨手用涼水擰了一個,遞給葉斯擦汗,“要是還泛濫咱倆出去接著蹦,你想蹦到幾點就到幾點,實在不行,樓下還有健身房。” 葉斯嗯了聲,接過毛巾在腦門上擦了兩把,又把毛巾攤開蓋在自己臉上,在一片冰涼潮濕之中深吸一口氣,又猛地坐起來,一把掀開毛巾扔在一邊。 何修平靜地在旁邊看著他。 剛才蛙跳時那雙有些茫然的眼睛,此刻又重新灌回了活力。葉斯懶洋洋地抻了個懶腰,“來,干一架吧。” 何修忍不住勾起嘴角,帶著些許心疼和自豪,“認真的嗎。” “大考大干,干到凌晨,明天高中。”葉斯把兩只鞋踢開,握著何修肩膀又使勁抓了一下,“走,先洗澡。” 作者有話要說: 黑燈瞎火,酒店房間里,一捧手機亮光。 慘蛋睡了嗎?敲鍵盤的在視頻里低聲問。 睡著啦。佛蛋小小聲,用手攏著屏幕上的光,剛睡著。 他還好嗎?敲鍵盤的一臉擔憂,我看他發朋友圈蛙跳解壓?殼碎沒碎? 還成,我剛才檢查了。佛蛋小小聲,酒店地毯厚,沒啥事。 哎。敲鍵盤的嘆口氣,出門忘記給你們帶蛋殼膠了,你們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