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做完這個動作之后葉斯自己忍不住樂了, 跟他媽特務接頭似的。 他扭頭看何修, 何修顯然也有這種感覺, 視線飄開掩藏笑意, 還在他手上捏了一下。 男廁所還有兩個隔間空著, 他們迅速進了最里面的那個,何修反手劃上拉栓,手還沒縮回來, 葉斯已經傾過身子親了上來。 跟早上差不多地又貼又啃, 何修垂眸看著他,葉斯沒閉眼, 垂眸把目光落在他嘴唇上。眼眸中有一絲孤注一擲的狠勁,這個眼神讓何修心里一驚,更緊地扣著葉斯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懷里按。 呼吸交錯,過了好一會, 葉斯才停下來喘著粗氣盯著他,何修抬手在他嘴角抹了下,輕聲道:“發生什么事了嗎。剛才看你和許杉月單獨說話,她說什么了?” 葉斯眸中一頓,片刻后偏過頭去低聲說,“和她無關。” “是規則內無法告訴我的事嗎。”何修平靜問。 葉斯過一會才輕輕點頭。 何修笑笑,并沒有為此不開心。事實上他完全理解葉斯,正如他也不可對葉斯說破他的重生一樣。他的重生很輕松,但他能感覺到葉斯不是。葉斯……似乎有更多讓人猜不透的規則。 “那我們出去吧?”何修說著側過身,手還沒放到門栓上,葉斯突然又拽了他一下,身子貼過來樹袋熊一樣用力地抱住了他。 兩個大小伙子在狹小的空間里擠在一塊,何修輕輕順著葉斯的后背,葉斯把頭埋在他肩窩里,低聲道:“抱一會,男朋友。” “嗯。”何修輕輕在他背上搓了搓,又摸摸后腦勺。 好像只有貼在一起、壓著擠著,才覺得世界真實。這是今早才剛剛相互喊了男朋友的家伙,等離開醫院之后還要一起學習,兩百多天之后,一起高考。高考就是高考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考完后他們會帶著野橘一起去新的城市,還要在校外租一間小小的房子,把野橘養在那,周末就一起住在小出租屋里。 那時候他也不用像現在這么玩命學習了,還能每天陪男朋友一起打打游戲,夏天一起趿拉著拖鞋去樓下吃燒烤。 “我會為了你努力的。”葉斯靠在何修肩膀上低聲說道。 何修似乎愣住了,好半天沒說話,只伸手覆上他的后腦勺,揉了揉。 倆人在外頭又分別洗了臉才出去,剛走沒兩步就見宋義像個二傻子似的一邊往這邊走一邊左右診室探頭看,明顯是在找他們。 “哎。”葉斯無奈地舉手沖他揮了揮,“我們在這。” “靠,終于找到了。”宋義快跑兩步過來,“跑哪去了啊,老馬找你們找半天。小簡的那些手續辦完了,人還沒醒,但沒什么大事了。老馬讓咱們先回去上課。” “現在能探視嗎?”葉斯問。 “理論來講是可以有人陪著,但肯定輪不到咱們,估計是老馬在這守到他家長來。”宋義嘆氣,“小簡這回真要缺課了,他是不是可愛學習了?” 葉斯點點頭,“這次考學年第三。” “我cao。”宋義罵了句,“太牛逼了。” “其實是第四。”葉斯想了想又糾正了自己剛才的說法,“這次何修意外少了一科,所以前邊的人等于集體往前挪了一名。” “我知道你同桌厲害。”宋義翻白眼,“那走吧,一塊回學校?你們倆是不是也沒吃飯呢,老馬讓咱們六個先吃點早飯再回去上課,反正現在是間cao時間。” 葉斯點頭,“走吧。” 六個人打了兩輛車走,兩個女生單獨坐,四個男生擠一輛。吳興坐副駕,葉斯坐后排中間,他拉了一下何修,“晚飯時間來看看小簡吧?” 何修點頭,“那時候他應該醒了,我提前跟老馬打個招呼,自習少上一節也沒關系。” “嗯,那就有兩個小時。”葉斯說。 宋義感慨道:“哎,我現在心里特別難受。你們說小簡多好一人啊,學習那么好,人也好,長得也還湊合事吧?怎么就大病小災接連不斷啊,我現在感覺咱們能使勁蹦跶蹦跶都是一種幸福,真的。” 吳興點頭,“同意。看見小簡的事之后才知道要惜命,之前我對這些都沒有概念。” “小簡會沒事的。”宋義一下一下地捶著大腿,念叨三遍“早日康復”,又說等出院后帶小簡去吃烤羊腰,不放鹽的那種,小簡肯定能吃。 “那不得腥死?”葉斯斜眼瞟他,“不是,你能有點正經主意嗎?” “我哪不正經了?”宋義瞪眼,“小簡自己當時也說想早點康復,和我們大家一樣,夜宵去攤上吃一頓燒烤,嘗嘗我推薦的大羊腰。” 葉斯聞言頓了頓,輕聲道:“能和大家一樣確實是一種幸福,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福氣。” 宋義沒聽出他語氣里淡淡的失落,扒著副駕駛座位開始跟吳興商量著早餐吃哪家。何修輕輕攥住葉斯放在腿上的手,捏了捏,又在他手背上摸摸。 “待會想吃什么?”何修問。 葉斯茫然了一會,“都行,吃點熱乎的吧,心里拔涼拔涼的。” 何修似乎被他這個說法逗樂了,勾了勾嘴角,更用力地攥了一把他的手,等宋義回過頭來又若無其事地松開。 六個人最后是在學校外的米線店碰的頭。這家米線是用砂鍋滾的,鮮爽大碗,平時排隊都排不起,也就只有上課的時段才能吃上。 葉斯叫了一碗肥牛的,何修點的五花rou,葉斯怕他吃不飽,又跑到隔壁早餐攤把早上剩的幾屜小籠直接端了過來。 米線上的很快,宋義站起來替兩個女生端到面前,叮囑許杉月道:“包子泡到這個湯里好吃,你給沈霏也泡兩個。” 許杉月點頭,“快坐下吃吧,大家都折騰一早上。” 吃飯的時候一群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提小簡,宋義講了幾個段子,吳興跟許杉月有一句沒一句地討論著米線的口味。 葉斯心里還惦記著何修抽血的事,鍋里的肥牛沒舍得吃,趁其他人低頭時一筷子全懟進何修鍋里,何修勾了勾嘴角,反手一筷子五花rou塞了回來。 葉斯瞪他一眼,一筷子把五花rou懟回去一半。 何修邊笑邊用筷子把五花rou和肥牛撥拉到一塊,正要夾起一筷無敵雙拼送還,旁邊悶頭吃飯的宋義突然冷冰冰地發話。 “差不多得了啊。” 兩人手不約而同一抖。 宋義抬頭,眼神滿滿哀怨,“葉神,真不是我說,自從有了同桌,你都好久沒給俺老宋夾過rou了。” 許杉月笑出了聲,一直放空的沈霏也跟著輕輕勾了一下唇角。 葉斯笑罵,“你他媽腦袋頂上長眼睛了啊?” 宋義怒道:“沒有!但我鍋里的湯上有影子啊,就看兩道黑影嗖一下嗖一下,你給我一筷子我給你一筷子,干他媽什么呢?還把不把別的好兄弟放在眼里了?” 許杉月笑得停不下來,回頭看了沈霏一眼,沈霏像是終于回過來一口人氣兒,也沖她笑了笑。 宋義把自己盛米線的小碗伸過來,“我要一塊肥牛,一塊五花rou,靴靴。” 葉斯瞪他一眼,在自己鍋里扒了扒,扒出一塊五花rou扔他碗里。 “喲,謝謝葉大爺賞的指甲蓋那么小的五花rou,學神呢?”宋義又一臉陰沉地看向何修。 何修嘆口氣,大方地給了一大串連起來的肥牛。 “哎!帶勁!學神才是真朋友。”宋義恢復正常說話聲兩口把rou撈嘴里,“真香啊,搶別人的rou,讓別人無rou可吃。” 兩個女孩被他逗得狂笑不止,沈霏笑著笑著眼圈突然又紅了,“謝謝你們。” “別客氣啊。”宋義搓著自己大腿,“你這樣我們都挺不好意思的。” 吳興連忙點頭,“小簡是大家的朋友,而且,哎我直說,這事是那司機犯傻,回頭看警察怎么說吧,跟你倆都沒什么關系。小簡推你一把是男生該做的,換我也會這樣,而且他不推你一把自己也未必能跑得了,真不用想太多。” “cao,你把我臺詞都搶了。”宋義瞪眼。 吳興,“……對不起,要不您再說一遍?” 許杉月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宋義瞪了吳興一眼,又沖兩個女生點點頭,“反正就是這么個理。” 沈霏嗯了聲,臉上終于有了幾絲血色,“總之謝謝大家跑過來,課都翹了,連學神都跑來……” “他是翹課成本最低的。”葉斯一臉嚴肅地指著何修說,“你應該說,游戲都不打了。” 一桌人再次笑成一團,沈霏咳嗽著說道:“能不能讓我正兒八經地把感謝說完?” “不能。”宋義按著桌子,“感謝個屁,要是吃飽了不如回去上課吧。” 何修站起來說,“五點下課我跟葉斯去看小簡,沈霏也來,剩下你們三個明天去看。” “我看行。”許杉月立刻點頭說,“我們輪著給小簡補補課什么的。” 宋義張張嘴,把那句“那你就為難俺老宋了”給咽了回去。 何修去結賬,葉斯也跟了過去,看何修掃碼低聲問,“男朋友,你還有錢嗎?” “有。”何修點頭,又忍不住無奈笑道:“你怎么一臉擔心我把自己押在這的表情?” “我這不想著你現在拉面店的活都不干了嗎,你家里一個月給你多少錢來著?一千?五百?” 何修點點頭,“現在每周末自招補課,而且還想去你家里吃飯,所以拉面店必須得辭了。但我答應老板每月一兩次陪他女兒梳理學過的東西,每次三百塊錢。” 何修把那句“想去你家里吃飯”說得理直氣壯,葉斯都聽呆了,過了好半天才笑出聲來,低頭身子抖個不停,勾住他肩膀,“哎行,以后周末就我和我爸包養你,平時在學校飯卡包養你,你確實也花不了什么錢。” “搞清楚點。”何修嚴肅地看著他,“周末是你包養我,不是你和你爸包養我。” “哎。”葉斯笑得更厲害了,胳膊使勁圈了圈,“走回去上課。” “走吧。”何修勾起唇角,忍不住伸手在葉斯臉蛋上捏了一下。 “不要搞老子。”葉斯一邊說著,一邊更緊地圈著他,心情很好地翹起唇角。 到頭來上午缺了三節課,好在各科老師目前都在講期中考試卷子,也不算什么重大損失。葉斯回座位就把溫晨的筆記要了過來,低頭快速地抄著。 “學神看完腦子了嗎。”溫晨有些幽怨地看過來,“你倆一大早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去驅鬼了。”葉斯一本正經地扯淡,“他柜子里見鬼,我倆大早上去求了個符。” 溫晨面無表情,“哦這樣嗎,什么符啊,求看。” 葉斯熟練地從a4紙上撕下一條,飛快寫了幾個字,拍在溫晨腦門上。溫晨拿下來一看:溫乖乖閉嘴符。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溫晨撇撇嘴,“你倆這是在宿舍內搞小團體,知道嗎。” “我倆就是小團體啊。”葉斯說著伸胳膊又摟了何修一下,溫晨嘆口氣,一臉不忍直視地轉了回去。 晚自習要少上一小時,葉斯中午吃完飯就沒回去睡覺,坐在教室搶時間寫數學卷子。何修也沒回去,坐旁邊戴著耳機打游戲陪他。 用心學習時間就過得飛快,做完兩道大題再一抬頭,會產生一種微妙的恍然隔世感。 葉斯抬起頭時是十二點五十多,午后的陽光格外濃烈,即使他跟何修靠著墻,和窗戶隔了三組,但陽光還是灑滿桌子,抬頭往外看時需要瞇起眼。 他又扭頭看向何修,身子動了動,把何修面前的光遮住。 “怎么了。”何修摘下耳機。 葉斯伸手放在他腿上,“沒事,就是看看你。這會兒就只有咱倆啊。” “是。”何修眼中染上一抹笑意,看著前面一排排空著的桌椅。 高三的教室,就像人仰馬翻的戰場。即便值日生每天都勤勤懇懇,但桌子上、書桌堂里、各種過道,都擺滿一摞摞書和吃的。英中教室算很寬敞,但一到高三還是變成了這副樣子。 兩人沉默了一會,而后葉斯忽然把手從何修腿上縮了回來,清了清嗓子。 一早上發生的事太緊湊,先是在宿舍防火樓道里慌張啃一通,然后就是在醫院,都忘了當時是什么心情了,就像抓著救命稻草就使勁兒往嘴里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 現在平靜下來卻突然覺得很羞恥,很……觸了電似的,想靠近又縮回手,不知道在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