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算了。”葉斯把球扔給他,“我歇會,前兩天摔一屁墩,還有點疼。” 這次摔得挺奇怪的,白天沒什么感覺,一到下午就開始刷存在感。而且今天早上起來比昨天嚴重了,聽老爸說可能是昨天掉河里又摔一下的緣故。 葉斯嘆口氣,天已經有點黑,他站在樹蔭下,趁沒人發現手伸到屁股后頭揉了揉。 嘶。 一摁也疼。 籃球賽臨近,報名參賽的幾個班都很拼,葉斯坐在樹底下用手機刷題,吳興跟宋義1v1,直到晚上九點多三個人才餓了一起出去擼串,走之前球場上依舊是爆滿的。 “羅翰他們練了一下午。”宋義打著哈欠說,“我下午去澡堂子路過,那時候才三點吧,他們就在那了。” 葉斯嗯了聲,“大翰很在意這次球賽,我估計他奔前三使勁。” “要是你上了,應該能沖一把第一。”吳興說。 “我不上。”葉斯笑笑,“一個人跟一群不熟的人打真的沒意思。” 宋義揉了把有些疲乏的眼睛,“噯,讓學神跟你一起上啊,學神不是說比我打得好嗎。” “他不能愿意。”葉斯頓了頓,“學神活潑都是私下的,人還是獨,肯定不想參與這事。” 宋義聞言莫名其妙了一陣,好一會才哦了一聲。 “你想說什么。”葉斯瞟著他。 宋義嘟囔,“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啊,什么都知道。” 葉斯哼了聲,“我當然知道。” 老爸這次回來一直沒走,說要等到禮拜天葉斯返校上晚自習了再走,下禮拜五晚上再回來。 “以后我周末都在家陪你。”葉爸笑著給葉斯盛飯,“你們老馬說了,很多家長都在以未來的名義犧牲眼下與孩子的陪伴,這是世界上最傻逼的事。” 葉斯看他一眼,“那個逼字兒。” “是我自己加的。”葉爸笑得有點不好意思。 葉斯勾了勾嘴角,“看出我們老馬的思想高度來了?” “看出來了。”葉爸笑呵呵,“我十分嘆服。” 葉斯笑笑沒說話,本來燒烤吃飽了,但還是勉為其難地就著老爸炒的番茄炒蛋又吃了一碗飯,吃完倒在沙發上揉肚子。 “爸給你求了中成藥,很養心。”葉爸說,“飯后一小時我給你煎,你每個周末回家喝兩次,喝一個月先試試看。” 葉斯點點頭,“行。最近身體好很多,已經很久沒心悸過了。” “是嗎?”葉爸眼睛一亮,在沙發上搓了下手,“那好哇!你這么說爸心里特高興。” 葉斯笑了笑,拿過書包進屋,“以后周末晚飯都你做,我不想吃外賣了。” “行,我下禮拜在家里做火鍋啊。”葉爸高興地在客廳說道。 十一點了。 葉斯看了眼時間,覺得還能在睡前再做一套數學的選擇填空,于是鋪開演算紙和練習卷,用手機給自己計了個時。 “其實你學起習來還挺像樣的嘛。”沙雕突然上線,在他腦海里懶洋洋地說道。 葉斯專注地看著試卷,平靜回答,“在初二犯病聽到大夫和我爸說那番話之前,我也是考過第一的。” 沙雕沒再說話了,臥室里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五十分鐘的時候葉斯停下筆,放棄了兩道實在沒有思路的題,其他的都做明白了,也都能和腦海里的答案對上號。 他用手機給那兩道不會的題拍了個照,打算上網搜搜解題思路,聽見葉爸在客廳喊他出去喝藥。 “來了。”葉斯活動了一下手腕站起來,去客廳接過那碗黑藥湯。 這個藥他上輩子喝過挺多次,并沒有什么卵用,而且喝起來又苦又腥,就跟上刑一樣。 葉斯皺著眉咕咚咕咚喝了一碗,“過兩個月再去醫院看看吧,說不定心臟就好了呢。” “你愿意去醫院嗎?”葉爸驚喜道:“以前每次去都說沒有起色,爸以為你灰心了呢。” 葉斯拍拍老爸的肩膀,“我也想活,想好好活著。” “好,好。”葉爸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么,端著碗原地轉了個圈,然后才進廚房去洗。 葉斯掏出手機給何修發了條消息。 “干什么呢。” 何修飛快回,“剛要下班,今天客人巨多。” 葉斯式表達,巨多。 葉斯忍不住翹起嘴角,“我喝了一碗巨苦的東西,現在霹靂無敵想吃你之前帶的那個紅豆大福。” 何修沒回,過了兩分鐘手機又一響,葉斯掏出一看,何修發了張圖,是手心里捧著紅豆大福的特寫。 “剛好買到最后一個,替你吃了。”何修發道。 “……靠。”葉斯回了一個發怒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躺在床上打算睡,混子大隊群又震動起來。 宋義特意艾特了葉斯,“我剛才聽大翰室友在走廊瘋跑,問怎么搞的,說大翰出事了!” 葉斯一下子坐起來,“啊?” 宋義:“好像打球摔了一下,不知道嚴不嚴重。” 吳興:“我室友和他一起打的球,說蓋帽沒控制好,落地把腳跺崴了,好像有點嚴重,現在去醫院了。” 葉斯對著那幾行字茫然了一會。 打球受傷其實特別日常,大傷小傷都常見。那些天天打籃球的男生,沒有幾個是十根手指頭都直溜、腳腕沒崴過的。就算傷重點,養養也就好了,大男生沒什么好嘰嘰歪歪。 但這次不一樣,籃球賽已經到眼前,羅翰拼命想帶班級拿名次。他不僅是體委,也是新四班球隊首發的核心,沒他四班基本歇菜。 葉斯握著手機,正想給羅翰發個消息,羅翰電話就進來了。 晚上十二點多,人應該還在醫院,這個時候打電話目的可想而知。 葉斯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電話接起來。 “葉神。”羅翰聲音里帶著哭腔,“我腳給崴了,上不了場了。咱班首發不夠,你能不能上去打一場?” 葉斯有點為難,不上場的原因挺多,一個是他個人不喜歡在全學年的吶喊和注視中打球,再一個是他確實和新四班球隊里的人都不熟,而且,他私心覺得賽前瘋狂練球是個挺分心的事,有那個時間不如學習。 但他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實在難以想象一個一米九四的漢子在醫院抱著手機哭是什么樣。 電話里還有護士勸說的聲音,羅翰似乎在誓死護衛對自己手機的使用權,嗷一聲,“就一場,能從小組賽里出線就行!半決我應該就能上場了!那些替補真的只能替補,首發必須得找上來一個,葉神!求你了!我在醫院太平間門口給您磕……” “得得得。”葉斯長嘆一聲,按著太陽xue,“別在太平間門口,嚇死我了。” “葉神你答應了嗎!”羅翰抱著手機嚎啕大哭,“對不起葉神,我特別對不起你,我知道你現在一心向學……” “行了。”葉斯無奈地把手機拿離耳朵遠了點,嘆氣,“我答應了就肯定把這個首發的位置給你補上,你趕緊聽護士的把手機放下吧。” “謝謝葉神!”羅翰捧著手機嗚嗚嗚哭,“我真的不是道德綁架你,我……” 說不出來了吧。葉斯心想,這他媽的不是綁架這是什么! 羅翰不知道是真的詞窮了還是被護士控制了,電話斷了。 葉斯嘆口氣,重新躺回床上,翻了兩個身又氣樂了,閉著眼笑了好一氣。 服了啊。 “你要上場?”何修一邊往切好的水蜜桃塊里噼里啪啦倒冰塊一邊問,“羅翰傷得怎么樣,嚴重嗎?” “他說小組賽如果出線了,后面他就能上。”葉斯嘴里塞著水蜜桃,一嚼汁水四溢,邊吸溜邊說道:“如果他沒誆我的話,那估計就是普通挫傷,養個半月差不多。” “他要是誆你了呢?”何修問。 葉斯嘶了一下,又叉起一塊桃塞進嘴里,“那就不好說了……這桃真好吃啊。” “早上去買的,回來一直在冰塊里放著。”何修笑笑。 葉斯猶豫了一會,“我只是隨口一問啊,你是不是不太愿意上場?” “嗯。”何修低頭翻著書,“我不習慣讓太多人盯著看我的表現,而且……在班里除了你,和別人都不熟。”也沒有去熟悉起來的欲望。 “明白了。”葉斯嘆口氣,“果然啊。那我自己上吧。” 何修笑了下,“你沒問題的,葉神。” 昨天說要一起過磁場的知識點,大多數時間都是何修說葉斯聽,偶爾何修會莫名遺漏一些地方,或者說錯,葉斯就立刻補上,然后何修再追加幾個相關的考點。 這種方法用的久了,兩個人都挺默契,效率很高。但葉斯今天聽了一半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左右腳換了換重心,手按了一下桌子。 “怎么了?”何修停下寫公式,看著他,“尾骨還疼?” “嗯。”葉斯皺眉,“我感覺越來越嚴重了,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我跟你去。”何修立刻說,“你等我和老板請個假。” 葉斯的情況倒是不急,出發之前還拖著何修去買昨天沒吃到的紅豆大福,買了四個,只賞給何修一個。 “這是報復。”葉斯一臉囂張地看著他,“不服就饞著。” 何修被他幼稚得哭笑不得,把被施舍的那個揣進他書包,“這個也給你留著晚上宵夜吃,行了吧。” 葉斯哼了哼沒出聲,吃了兩口還是又塞給何修一只。 醫院掛號什么的手續挺煩的,葉斯坐在大廳啃那只餡料爆炸的紅豆大福,看何修拿著他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到處跑。 “我給你挑了個前面人少的專家號掛,就是有點貴。”何修說,“晚自習老馬要占一節講兩道重點題,最好還是別錯過。” “沒事,我爸昨天剛給我又轉一筆生活費。”葉斯問,“現在能進去嗎?” “前面只有兩個人,等一小會。”何修挨著他坐下了,手里還攥著他的病歷本。 葉斯瞟了一眼,端端正正的葉斯兩個字,筆鋒頓挫,有點帥。 “你左手寫字什么樣啊?”他突然想起昨天喝酒時說的事,“左手也能寫這么好看嗎?” 何修看了眼本,“差不多,我從小就雙手交替寫字,只是當人面很少用左手。” “哪天寫兩個字看看。”葉斯說。 “葉斯——”護士站在門口喊,“葉斯在嗎?” “來了!”葉斯舉了個手,“同桌,快,把我攙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