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郭柔凝，今年三十三歲，家住在……”

    老警察仔細聽郭柔凝的回答，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緩，咬字清楚，內容簡練……聽到這里，老警察看了一眼郭柔凝，心中了然，這人八成是個無辜的。

    心中有了計較，問話也就更快，郭柔凝很快被問詢完畢，她站起來離開，下一個人又坐上去。

    此時，通過查毒卡已經將所有人的尿液都檢查了一遍，還真別說，有販毒的就有吸毒的，一共不到一百個人，尿檢結果呈現陽性的人還真不少，一劃拉數一數竟然有二十四個，占了總人數的四分之一還多。

    尿檢呈現陽性的肯定別指望立刻就走了，尿檢沒問題的眾人這會兒就可以找親人朋友什么的保釋自己出去。

    不過尿檢沒問題的人也分兩撥，一撥是徹徹底底沒問題的，一撥是要喝的飲品里面有問題的，哦，重點說明，后一撥這里只有一個人，也就是郭柔凝自己，她桌子上的桑格利亞里面檢測出了麻/古成份。

    至于那名搭訕的男子，他吸毒，已經是重點問詢對象，別想輕易保釋出去。

    郭柔凝這種情況，她就不能隨便找個人來保釋，必須要本地戶籍的人來保釋，或者是有三年居住史的常住人口才行。

    面對這個結果，郭柔凝再次沉下臉，要說今天這事兒純粹是朱信誠給她帶來的，他讓朱信誠來保釋自己絕對沒問題，是朱信誠應該的，可他現在估計忙著他朋友的事兒，自己這邊也許能顧得上，但肯定沒啥效率。

    那么別人呢，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十點半，這個時間在號稱不夜城的申城還算早，自己認識的人也大多都沒睡，就算睡了，她打個電話人也能過來，可來公安局保釋她這件事，她不想拜托任何一位朋友，太丟人。

    至于親人，申城只有表弟在，而表弟成婚了，為了自己的事情已經耽誤了他們的蜜月，這時候再打電話讓表弟來保釋自己，弟妹到時候要怎么看自己？這也太跌面兒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郭柔凝覺得自己需要被保釋這件事太丟面，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可不想讓人知道誰保釋她呢？

    “有沒有人來保釋你？”一名警察看郭柔凝坐在那里不吭聲，也不動作，當即就問了起來，別的人現在可都在打電話發信息，忙的夠嗆呢。

    郭柔凝抬頭看了眼前的警察一眼，然后就聽見有人正在喊：“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你不知道你就幫人送藥？你是傻的嗎？”

    眼珠子轉了轉，郭柔凝開始思考：這天下間哪里的事情最多？想必警察局絕對能排的上號，只要幫助了被害人或者其家屬，那時候讓他們幫忙誠心誠意為那位皇帝祭祀一下，想必不難。

    老警察就那么看著郭柔凝，心中有趣的很，這姑娘，從陰沉著臉坐在那里眨眼之間就變得陽光明媚起來，這到底是想到啥好事兒了？

    抬起頭，郭柔凝臉上掛起笑容，客氣的對老警察說：“這位警察同志，麻煩你幫我找下你們隊長。”

    “我們隊長？”老警察的眼中頓時閃過一抹興趣，自家那個萬年老光棍隊長竟然有姑娘點名找他，驚天大八卦啊。

    “嗯，我想同他商量點事。”郭柔凝郁悶的發現，她至今不知道那名警察到底叫什么名兒。

    心中好奇的要死，老警察的臉上卻擺出公事公辦的神情問：“你是有什么特別情況需要說明嗎？”心中則是雷達全開，摩拳擦掌的想要拿到第一手資料。

    郭柔凝猶豫了一下：“我想同他商量一件事。”

    “姑娘啊。”老警察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坐到郭柔凝面前，頂著一副老好人的形象說：“你這次這件事兒呢不是什么大事兒，不一定非要找我們隊長，你同我說也是一樣的，有什么困難盡管說，我盡量給你解決，是不是家里親戚朋友的都不在這邊？”

    郭柔凝眉眼彎彎，笑得人畜無害：“警察同志，我沒什么為難的，我找你們隊長是有事兒，真的，你同他說說，正經事兒商量。”

    以為是一朵人畜無害的小白花，結果是一個成了精的小狐貍，郭柔凝簡單的一句話就讓老警察認識到，這丫是個老油條，想從她嘴里套話絕對沒門兒。

    “那成吧，你叫什么名字？”

    “郭柔凝。”這一回郭柔凝沒有規避問題。

    “你就是郭柔凝啊。”老警察瞬間恍然大悟。

    郭柔凝繼續保持人畜無害的笑容，心里開始琢磨，自己這是在市局掛號了？為啥？跑不出去那十萬塊錢。

    進入到審訊室，老警察直接說：“隊長，外面有人找。”

    蘇庭火氣正大，面前這個小姑娘跟個二百五似的，一問三不知，就會哭，媽的，認識不到三個月的男朋友讓你給別人送藥你就送，讓你死是不是也去死？這他媽的腦子進了太平洋吧。

    聽到這時候有人找自己，頓時吼道：“讓他等著。”

    “隊長，是一個叫郭柔凝的姑娘說找你商量正經事。”老警察笑呵呵的，完全不在意蘇庭的獅子吼。

    蘇庭的眉毛動了動，行動的時候他看見郭柔凝了，但他心里肯定，這人不可能涉毒，所以這會兒一忙起來就將人拋之腦后，結果她現在找自己？

    老警察斜倚在門框上，笑呵呵的說：“我們那邊都處理完了，那些人都在給親戚朋友打電話，請人保釋他們出去呢，唯獨這姑娘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孤身一人還是怎么的，看起來怪凄涼的。”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嗚嗚嗚嗚……”對面的女孩又哭上了，她真的快嚇死了，只不過是幫男朋友送一包粉面兒給他朋友，她怎么知道里面是毒品呢。

    聽到哭聲，蘇庭越發煩躁起來，抓了一把頭發，蘇庭站起身：“你來問問，我去看看。”

    “好。”老刑警點點頭。

    第24章

    從審訊室出來，蘇庭皺著眉頭奔著郭柔凝走去，除了審訊那些拘捕人的警察，其余的各個伸長了脖子開始關注這件事，艾瑪，瞬間熱血沸騰有沒有？今晚再熬個通宵絕對沒問題。

    看到蘇庭走過來，郭柔凝這才想起來，她還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呢，不過沒關系，她可以現在問。

    站起身，郭柔凝眉眼彎彎，先打招呼：“警察同志你好。”

    蘇庭瞬間汗毛根根直立，渾身警戒全開，笑得這么和氣，肯定沒好事兒，當下距離郭柔凝還有一米遠的地方蘇庭就停住腳步問：“什么事兒？”

    郭柔凝有點兒無語，心說你至于么，心中對蘇庭這種警覺不屑，臉上卻越發笑的和善真誠：“是這樣的，你可以保釋我出去嗎？”

    啥啥啥？饒是蘇庭見多識廣，這會兒也有一瞬間的愣神，掏掏耳朵，他一臉狐疑的看著郭柔凝，剛剛是他幻聽了吧？

    “你沒聽錯，我說的就是你做我的擔保人，把我保釋出去。”郭柔凝笑得十足是個小狐貍，嘴角還有一粒小酒窩，平添了一抹俏皮。

    蘇庭完全沒感受到這抹難得的俏皮，當即就呵呵一聲：“我一手把你抓進來，現在你讓我保釋你出去？你覺得這世上有這種事兒嗎？”

    完全沒壓制自己音量的蘇庭在說完這句話后，原本還有些吵雜的廳內，瞬間寂靜無聲，不說那些等著保釋的人，那些偷偷關注這邊的吃瓜警察們也是目瞪口呆，啥啥啥？讓抓自己進來的警察保釋自己出去？

    郭柔凝氣定神閑的說：“怎么沒有？”

    “哪有？”蘇庭狐疑的看著郭柔凝，深刻懷疑她在胡說八道。

    “有。”郭柔凝斬釘截鐵道：“九二年春晚，陳老師和朱老師的小品《姐夫與小舅子》不就是當警察的姐夫把小舅子先抓了然后再放了嗎？”

    蘇庭氣笑了，他覺得自己的血壓再次竄高：“那是小品，不是現實，何況在最后不也是給拷走了？何況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關系。”

    “藝術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有這個藝術就說明生活中肯定有這種事兒。”郭柔凝的聲音充滿了誘拐的味道：“何況我這只是讓你保釋我而已，又不是直接讓你把我放了。”

    “我還得謝謝你為我著想了是吧？”我信了你的邪！蘇庭覺得自己以往的見多識廣在面對郭柔凝的時候通通不夠看，她真是分分鐘鐘挑戰你的認知和底線。

    郭柔凝羞澀一笑：“不用太感謝我。”

    ……

    蘇庭徹底沒脾氣，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要離開，繼續待下去他的血壓不是仿佛竄高，而是一定會竄高。

    “哎，你別走啊。”郭柔凝高聲說：“你不是說我們之間沒有關系嗎？這個容易，沒有關系可以建立關系。”

    這話說的特別有歧義，蘇庭的腳步更快了，郭柔凝繼續說：“不讓你做白工，咱們合作怎么樣？合作關系。”

    “合作？”蘇庭轉回身懷疑的目光落在郭柔凝身上。

    郭柔凝笑著點點頭：“對。”說完，抬起右手，沖蘇庭勾了勾食指，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明知道前方有個坑等著自己，可蘇庭面對郭柔凝一臉燦爛的樣子，還是鬼使神差的走過去，微微低下身，把頭湊過去，聽她說什么。

    將嘴貼在蘇庭耳邊，郭柔凝低聲說：“張森那件案子你們還沒偵破呢對吧？我幫你們把他外面的家外面的人找出來？這樣你這些兄弟也能少加兩個班，你看如何？”

    溫熱的鼻息掃在耳邊，帶著絲絲的曖昧，然而兩名當事人都沒發現這個問題，蘇庭皺著眉頭直起剛剛傾斜的身體，懷疑的目光掃視郭柔凝。

    郭柔凝大大方方的任憑他打量。

    “你知道些什么？”

    郭柔凝一攤手：“我現在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人，你們警察排查嫌疑人非常不容易對吧？”

    蘇庭上下打量郭柔凝，不是他疑心病，而是三番兩次郭柔凝給他的印象真的沒多好，這絕對不是一個熱情洋溢的熱心市民，現在為了保釋的事兒就提出這個交換條件，這不太像她風格。自己這邊明顯占便宜。

    暗中翻了個白眼，郭柔凝笑的越發和善：“人民警察為人民，作為被保護的人民，能夠幫助警察同志，也是我們的光榮。”

    蘇庭一臉靈魂出竅的表情，對于郭柔凝，他是徹底服氣了，可郭柔凝拋出的誘餌實在太誘人，他做不到不上鉤。

    “交換條件就是保釋你，沒別的了？”蘇庭再次確認。

    “我確定，要不，我以我的人格發誓？”

    “你有什么人格。”蘇庭嘀嘀咕咕，最終點頭道：“成交。”

    郭柔凝頓時眉開眼笑，酒窩隱現，眼睛成了月牙，蘇庭的心狠狠顫動一下，猛然發現，面前這人笑起來特別好看，讓人看著就想跟著她一起笑，忘卻心中煩憂。

    突然之間，這一刻的蘇庭get到了周幽王當年的心境，隨即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假咳一聲，蘇庭臉上揚起一抹真誠的笑容，伸出右手說：“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郭柔凝也伸出右手，虛虛的搭了一下。

    她的手還挺熱乎，蘇庭的思緒再次跑偏，這都什么要命的想法，蘇庭暗中唾棄自己。

    走廊上高跟鞋踩地的噠噠聲打破了蘇庭的尷尬，尋聲望去，進來一名女子，女人大概三十歲上下，穿著砍袖黑長裙，貼身的剪裁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一頭及腰的波浪卷隨著她的步伐帶出女人獨有的風情。

    屋中坐著等著保釋的人群中站起一個年輕男孩，穿著侍應生的服裝，喊了一聲：“姐。”快步走到女人身邊。

    掃了一眼男孩，拉住對方的手，女人說：“我是來保釋人的。”她的聲音低沉矜柔，仿佛紅酒般醉人，撩了撩長發，露出一張美艷的臉。

    這是一個又美又有風情的女人。

    “保釋他？來，我這邊給你登記，身份證拿來。”一名年輕的警察立刻走過來。

    “這是我的身份證……”女人相當配合。

    蘇庭只是掃了一眼這個女人，立刻轉頭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后又將目光放在郭柔凝身上：“我現在派人送你回去，明天一早八點半派人過去接你，可行？”

    “這些……”郭柔凝用手虛虛的劃拉一下那些等著保釋的人。

    “今晚結束戰斗。”蘇庭精神十足。

    “通宵？”

    “應該用不著。”蘇庭也沒瞞著郭柔凝：“涉毒的事情歸緝毒支隊管，不歸我們刑偵。”

    那今天怎么是你帶人抓捕？郭柔凝在心中腹誹，嘴巴卻不會問出來，這是人家警局內部的事兒，她不應該探聽，所以她點頭道：“送我離開這就不用了，今兒周五，地鐵延遲一小時，這個時間我坐地鐵回去，安全也方便。至于明天一早，我自己開車過來。”

    掃了一眼手頭兒都有活兒的大家伙兒，蘇庭點點頭，表示同意。雖然對郭柔凝的印象不太好，但蘇庭相信郭柔凝是一言九鼎的人，絕對不會言而無信。

    眼看郭柔凝瀟灑的離開警局，所有人都一臉魔幻，就這么讓她離開了？警察們紛紛傻眼，這行事風格同他們的蘇隊不搭啊，不過還有很多閑雜人等，這些人都沒開口問蘇庭到底怎么回事，只不過眼神亂飛，都好奇郭柔凝到底說了什么讓蘇庭這么爽快給她開后門。

    第25章

    至于離開的郭柔凝，一直到了家里才猛然想起來她還是沒問對方到底叫什么名字，不過她倒也不著急，以后說不定會經常合作，她總會知道的。

    第二天一大早，郭柔凝按時起床，洗漱干凈后鍛煉身體，回來吃了些早飯看了看時間剛剛好，下樓，開車奔著市局而去，快到市局的時候，郭柔凝又買了很多杯咖啡和少量的奶茶，市局有食堂，買早點什么的就算了，這些人估計昨晚都沒睡好，不如買點咖啡提提神。

    既然打定主意要合作，那么相處和諧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果然，到了市局后，郭柔凝的咖啡和奶茶受到大家熱烈的歡迎，不單單蘇庭的刑偵隊人手一杯，隔壁緝毒隊的也聞著香味兒趕來分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