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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南江十七夏在線閱讀 - 第170節(jié)

第170節(jié)

    “有。”李楓然笑,“七七和路子灝沖到坡下,撞到一起摔了跤。然后我mama叫我們?nèi)プケ鶋K。”

    “劉亦婷!”蘇起握緊拳頭,輕捶小桌板,“那時候我們被她害慘了。但我抓冰塊贏了。”她得意地扭了下肩。

    梁水瞥她一眼:“我讓你了。”

    蘇起:“瞎說。”

    “真的。你拿了錢,還給我分了,說謝謝我。”

    林聲作證:“我也分了二十塊錢。”

    李楓然說:“那時候,二十塊是一筆巨款。”

    路子灝想到什么,突然爆笑:“你們記不記得七七有段時間攢錢想買個假芭比娃娃,可她又想吃東西。水砸吃辣條,她在旁邊看得口水都流出來了。水砸就把辣條給她了。”

    蘇起不信:“你胡說,根本沒有!”扭頭,“水砸?”

    梁水笑得肩膀直抖,搖頭:“別問我,我不記得。主要你不是一次兩次流口水,我哪能每次都記得?”

    蘇起氣得打他。

    “不過七七會搞科研真想不到。”林聲說,“我小時候一直覺得她長大了會當(dāng)明星。”

    路子灝:“我也是。她那時候天天逼著我們給她抄歌詞。真的,沒當(dāng)大明星都對不起我們抄的歌詞。”

    “我逼你們抄歌詞了?”蘇起歪頭,望著車窗外的夜幕,想不起來了。

    林聲說:“有次爸爸mama還一起抄了呢。”

    梁水不記得了,李楓然也是:“我只記得她演小燕子,還披著床單假扮香妃。然后水砸說她是‘臭妃’。”

    伙伴們笑得直不起腰。

    路子灝搖頭:“水砸小時候嘴挺賤的。”

    蘇起立刻:“現(xiàn)在也一樣!”

    梁水捏她下巴:“蘇七七說話有沒有良心?”

    林聲笑看他倆,道:“可不管什么時候,誰欺負(fù)七七,水砸都會去找人算賬。”

    路子灝靠在椅背上,隨車輕微晃動,說:“尤其幼兒園那會兒,只要七七一嚎,水砸就要揍人了。七七又喜歡哭。好像有一次,水砸有顆大白兔奶糖,那時候大白兔很少見。她圍著水砸轉(zhuǎn)啊轉(zhuǎn),水砸就給她了。她當(dāng)寶貝一樣舍不得吃,都捂化了,結(jié)果被人一腳踩癟。我的媽呀,哭得那個傷心欲絕,水砸把人揍了她還哇哇哭。水砸急得到處找,逮到同學(xué)就問有沒有大白兔,他要借一顆。后來還真讓他借到了。奶糖一塞她嘴里,她就不哭了。”

    蘇起皺眉:“我懷疑你是寫小說的,根本沒有這件事。”

    梁水也搖頭表示不記得,林聲李楓然都沒印象。

    路子灝嘆:“代溝。瓜娃子的腦殼是記不住事情的。”

    蘇起突然說:“那路造,你記不記得你給我寫過情書!”

    路子灝正喝水,差點(diǎn)兒沒嗆到:“放屁!”

    蘇起大笑,指他:“真的寫過,你賭不賭!”

    路子灝:“賭就賭,輸了爬地上當(dāng)馬騎!”又道,“蘇七七你老公還在這兒呢,你也好意思。”

    梁水笑得花枝亂顫,直擺手:“我沒事。路造,我勸你認(rèn)慫。”

    路子灝:“不可能!我就沒寫過。”

    蘇起:“我家有證據(jù)呢,你等著回去看吧。聲聲都給我寫過。”

    話說到這份上,路子灝還沒想起來,連林聲都沒想起來:“啊?我嗎?我給你寫情書?沒有吧?”

    路子灝笑:“七七你幻想癥爆發(fā)。”

    蘇起:“真的!”

    李楓然亦笑:“真的。我也寫過。”

    “你看!”蘇起有了支持者,沖他一眨眼,“還是你記得。”

    李楓然說起來龍去脈,但路子灝和林聲就是想不起來,說要等回去看到信才算。

    路子灝說:“我只記得你以前跟一個叫什么王珊珊的女孩寫信。”

    “王衣衣。”說到這兒,蘇起翻出手機(jī),“我小時候給她寄過照片,上次去她家把照片拿回來了,還翻拍了。”

    她趴在小桌板,點(diǎn)開圖片,五個腦袋湊過去看——

    十二歲的少年們站在南江巷荒屋的紅磚墻下,沖著鏡頭笑。照片有些發(fā)黃,但照在他們臉上的陽光白皙而燦爛,是個明媚的夏天。

    五人凝視了好一會兒。

    梁水說:“好嫩。”

    蘇起道:“又是一個十二年過去了。”

    梁水靈光一閃:“這次去南江合照,以后每年照一張。”

    伙伴們都贊同:“行!”

    蘇起滑動相片,兒時的磚瓦民巷出來了——蘇起家門口的梔子花樹,路子灝家后的臭水溝,林聲家的葡萄架,梁水的閣樓,李楓然的窗臺和鋼琴。

    大家一時感慨萬千,

    梁水納悶:“我記得李凡的鋼琴是灰色的,怎么是原木色?”

    蘇起輕敲他腦殼:“笨蛋,哪有灰色的鋼琴?聽你拉小提琴鋸木頭的時候,我的心才是灰色的。”

    梁水笑起來,抬頭:“聲聲跟路造那時候?qū)W的什么樂器?”

    兩人齊齊搖頭:“忘了。”

    原來,小時候的很多事情都忘了啊。

    車窗外,黑夜無邊。火車廂在鐵軌上奔馳,帶著他們回南方。

    五個年輕人聊著,回憶著,分享著,

    是啊,小時候的很多事情都忘了。

    林聲忘了他們養(yǎng)過一只小鴨子,路子灝忘了他曾陪著梁水奔跑去火車站,李楓然忘了他曾坐在江邊安慰林聲,梁水忘了李楓然曾彈過一首花仙子。

    就像蘇起,她差點(diǎn)兒忘了她的秘密花園,多虧李楓然和聲聲提醒。

    甚至和梁水之間的很多事,也變得模糊。

    她記得他幫她贏彈珠,但不記得他在深夜抱著落落送她去醫(yī)院;她記得他幫她練習(xí)仰臥起坐,但不記得他罰站時握緊了她的手;不記得在自行車被偷那天,他載著她穿過夜色一路回家;更不會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幼小的她第一次和他爬樓梯,在陽光下抓了抓他軟嘟嘟的臉頰,說:“你比陽光還可愛。”

    有的記憶,他能想起,伙伴們能想起,幫著修修補(bǔ)補(bǔ),煥然一新;有的記憶,五個人都忘了,就此消失在滾滾而下的時光江河里。

    就像他們有人記得在大夏天一起頂著烈日踩著單車去街上買專輯,卻沒有一個人再記得他們喊著剪刀石頭布你一步我一步地回家了。

    也沒有人記得,有個冬天,他們每個人過生日都互送賀卡,一翻開就會亮著燈唱生日歌的漂亮卡片。

    那種賀卡在當(dāng)年很流行,后來卻絕跡了,帶著一代人的記憶消失了。

    夜色深深,五個年輕人歪靠在座位上,合著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窗外是燦爛夏陽。

    他們抓著夏天的尾巴回到了南江。

    潮濕悶熱的空氣撲面而來,連風(fēng)都是黏膩的。他們卻興奮極了,沒先回家,直奔南江巷。

    “要坐車嗎?”蘇起問。

    “走過去吧。”梁水說。

    夏天快到盡頭了,卻仿佛是為了等著孩子的歸來,不肯離場。

    氣溫很高,滿城樹木茂盛得遮天蔽日,繁花盛開。

    城還是那座小城,狹窄的街道,低矮的民居,幾棟新建的商廈矗立其中,格外突兀。

    一路過去,拉著砂石的貨車轟隆隆開過。

    蘇起心情不錯,不經(jīng)意哼起了歌:“goodbyefriend it's harddie,when all the birds are singingthe sky.”

    梁水無意識就接了下一段:“noringin the air.”

    路子灝邊走邊跟著哼起來:“l(fā)ittle childre you see them i'llthere.”

    李楓然林聲加入,起了和聲:“we had joyhad funhad seasonsth the wine and the song like the seasons have all gone.”

    他們哼著歌,很快走到了城區(qū)和北門街區(qū)的坡道前。

    蘇起微訝:“沒想到從火車站過來這么近,小時候覺得好遠(yuǎn)。”

    梁水抬下巴:“你看那道坡。”

    眾人看前方,那道水泥坡道又短又平。

    這曾是他們騎著自行車沖下的地方,蘇起還在這里偷偷拖著梁水的自行車不讓他往上。

    林聲不信:“以前覺得很陡的,是不是后來填平過?”

    李楓然搖頭:“沒有。這幾棵樹的位置沒變。”

    當(dāng)年的小樹已長得又粗又高,樹蔭遮了大半條路。

    走上坡,眾人靜了靜——曾經(jīng)寬闊高聳的防洪大堤變得又窄又矮,兩邊的坡道幾乎不能算是坡道,坎還差不多。

    目光盡頭,長江翻涌。

    小時候上下學(xué)必經(jīng)的長長的大堤在記憶中驟然縮短,沒幾步就到了南江巷外。

    兒時踩著滑板車沖下的陡峭坡道,不過是個又短又平的小路。恐怕不到十來米。

    蘇起吃驚:“這個坡怎么這么小了?”

    梁水望一眼南江巷巷口,說:“巷子恐怕更小了。”

    林聲忽問:“要去看嗎?”

    五個人在大堤上靜默站了會兒,江風(fēng)鼓起他們的衣衫。梁水率先走下斜坡,蘇起跟上。三人尾隨。

    巷口的樹長得很高了,綠油油的葉子在夏風(fēng)中招搖。

    蘇起牽緊梁水的手,隨他拐進(jìn)巷子。

    時過盛夏,天空湛藍(lán),陽光盛大而熱烈;南江巷滿目瘡痍——

    幾戶人家都上著鎖,荒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