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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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水拿手捂了下眼。 “所以,當初要不是你在升旗儀式上站出來,”路子灝笑了下,眼中有些濕潤,“我高中早就廢了,清華?做夢,恐怕三本都考不上。我知道有些事,外人說什么都沒用。但我們不是外人,誰都有絕望跟難堪的時候,你不想給我們看,就不看。人只能靠自己走出來。但有時候朋友可以幫一點點,哪怕一點點,你得讓我們幫。話我放這兒了,水砸,對你,我路子灝這輩子一定傾盡全力。” 梁水突然扎下頭去,將腦袋埋在被子里,只有肩膀顫抖了一下。 李楓然伸手握緊了他的肩。 許久后,聽他悶聲說:“別跟任何人提起我。尤其——” “你那狗脾氣我不知道?”路子灝用力刮了下他后腦勺,從椅子旁拎起兩個大紙袋子,重重放在烤火架上。 梁水抬頭,冰封的表情已稍顯溶解。他把里頭的東西拿出來,是厚厚兩摞資料。 路子灝說:“我也給高三生當家教了。都是錯題集,數學化學是我的,英語物理是七七的。” 梁水看那摞英語資料,蘇起的筆跡密密麻麻寫在上邊,紅筆藍筆黑筆熒光筆分門別類,相當認真。 路子灝那摞,一條條公式寫得清清楚楚。每道題除了寫解題步驟,還標明了易錯點、易忽視點、題眼和其他解法等等。 梁水低聲:“謝了。” “你把學校地址給我,以后我跟七七每月給你寄一份。” “嗯。”他又沉默了,許久之后,說,“半年趕不上來的。我今年不高考了。” 說實話,哪怕明年……都沒什么可能上一本。二本都要竭力一爭。 李楓然說:“你確定了方向,就夠了。水子,你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只是時間問題。” 梁水聽言,表情有些掛不住,忽地將頭扭過去,望著大門,他微張著口,卻沒說話。 大門頂上玻璃窗外,雪花翻飛,天色朦朧。 路子灝起身說去廁所,梁水心里明了,吸了口氣,道:“你有話跟我說?” 李楓然說:“你和七七……” 梁水低頭搓了下臉,困頓地抱住腦袋,嗓音終于露出痛苦:“別提她了。” 李楓然默然半刻,說:“你要真不想提,早去深圳打工了。” 梁水腦袋埋在手臂里:“你到底想說什么?” “七七喜歡你很多年了。比你以為的還要久。”李楓然說。 梁水抬起頭了。 白熾燈照著,李楓然的臉很平靜,看不出多余的情緒。 “她還會喜歡你很久,但是人長大了,就會因為不得已,而開始一點點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再努力一點。”李楓然說,“或者,你就接受。” “接受什么?” “接受有一天她會成為別人的女朋友。” 梁水不語,盯著他看。 李楓然眼神有些空茫了,問:“和七七在一起的時候,你很寵她吧?都不舍得她不開心是不是?以后也會有這么一個男生,但他不是你。他會對她很好,會和她擁抱,和她親吻,和她結婚生小孩。你能接受嗎?” 梁水咬了下牙,看他半刻,別過眼神去,下頜繃得緊緊的。 “水子,我還是那句話。以你的性格,你的脾氣,你不該放棄的。你想要的東西,你應該是拼了命也要去得到的。那才是你。所以,別放棄。”他說,“千萬別放棄。不然,你會后悔終生。” 少年緊抿著唇,仍是側頭望著大門。他眨了幾下眼睛,將眼中淚霧眨去,嗓子里悶悶地發出一聲:“嗯。” 明天除夕,早上不通車。 路子灝和李楓然吃完晚飯就趕回云西了。梁水叫隔壁家兩個叔叔騎摩托載他們去大路上。 夜已深,雪下得更大了。鄉村里是大片的田野和黑暗,只有幾戶人家的燈光在風雪中閃爍,星子一般。 梁水目送他倆上了摩托,路子灝叮囑:“隨時聯系。” 梁水插兜站在風雪里,說:“別給我打錢了。” 路子灝和李楓然對視一眼,互相都不太確定。 梁水:“別看了。你倆都是。” 路子灝摳腦袋:“我窮學生,就打了兩千。” 梁水瞥李楓然:“一萬。你夠有錢的。在美國搬著鋼琴街頭賣藝嗎?” 李楓然不說話,淡笑了一下。 路子灝也笑了,忽覺曾經的梁水回來了一點點。 梁水:“還有七七跟聲聲。聲聲自己都窮得要死還有心思管我,我也是服了她。” 路子灝:“……” 李楓然:“……” 梁水:“真的。我不缺這點錢。” 路子灝:“知道了。我跟她們說。” 李楓然:“走了。” 梁水點了下頭。 摩托很快消失在雪夜里。 梁水回了家,看著那兩袋資料,又忍不住抽出來翻看蘇起的筆跡,一封信掉了出來。粉紅色的信封,寫著“梁水”二字。 梁水一怔,立刻拆開。 一張粉色的卡片,短短幾行字—— “水砸,我從來不覺得你像你爸爸,我覺得你更像你mama。 提提阿姨很要強,也很堅強,我覺得以她的個性,等她出來了,依然能東山再起。 蘇七七 2008年2月4號” 昨天寫的。 梁水盯著那行字,看著看著,一滴眼淚砸在了她的名字上。 …… 除夕跨年,過完零點放了煙花,蘇起爬進被窩睡覺,收到了梁水的短信:“七七,你的信我收到了。” 不用多說,蘇起就懂了,她回:“水砸,新年快樂,夢想成真。” 他也說:“嗯。新年快樂。夢想成真。” …… 2008年的春天來得格外遲,蘇起返校時,云西仍是陰霾冷清。到了北京,氣溫也還在零度徘徊。 大一下學期,她更忙碌了——專業課增加了三門,她報名了奧運會志愿者,測了身高體重,又經過面試,成功入選。 薛小竹和蘇起班的江喆也入選了,每周都按時跟其他志愿者一起坐大巴去場館接受培訓。 蘇起則更忙些。 面試時,對方打量她一眼,問:“你想當開幕式志愿者嗎?” 開幕式和閉幕式的志愿者是單獨挑選的。蘇起自然愿意,立刻答應了。結果,她從四月就開始了培訓。 南江的父母們沒再提過奧運旅行的事,蘇起想,當年大人隨口的一句話,或許早就忘了吧。 但她還默默記著這個約定呢。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康提的判決下來了,一年半。而梁水也在電話中跟她說他回省城去上學了。 蘇起獨自期待著奧運的到來,只是,這一路似乎不太順利。 三月十四日,拉薩發生打雜殺人事件,舉國震驚。蘇起每天上外網看新聞,見到外國媒體的污蔑抹黑,氣得拿英語跟他們唇槍舌戰。四月份,奧運火炬傳到法國,爆發了搶火炬事件。金晶坐在輪椅中護著火炬的新聞圖片傳遍全國。 一時間群情激憤,尤其是北京高校的學生們,不僅在bbs校內論壇上憤怒抨擊,還有人號召抵制法國企業,連鎖超市家樂福首當其沖。不少學生涌上街頭示威游行,燒法國國旗。 路子灝給蘇起打電話,交代她千萬不要激動去參與,一定要聽學校的勸誡。別受傷,更別惹事。 蘇起說好。 火炬的風波尚未過去,到了五月的一天,蘇起正在上課,忽然感覺桌椅猛烈晃動了一下。 班上同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以為誰在踢桌子。 大家沒在意,直到十多分鐘后,有人喊:“四川地震了!7.8級!” 教室里的人仍是茫然,并不清楚這個數字的具體意義。 班上唯一的四川人是江喆,他是成都的,立刻給家人打電話,但沒信號。 同學們都是工科生,一聽沒信號,隱約察覺事態嚴重了。 江喆急得都快哭了,同學圍著安慰他。好不容易一個多小時后聯系到家人,都平安無虞。大家便放了心。直到晚上才發現,事情嚴重程度遠超想象。 之后的幾天,蘇起宿舍、班上的同學幾乎沒有上自習的。所有人都時刻關注著汶川,越來越多的災區照片,越來越多的遇難者故事…… 報紙上網頁上,死亡數字日日攀升。 蘇起幾乎天天都落淚,而一張照片里,廢墟下幼兒園無數孩子的尸體讓她趴在桌邊哭了半個小時。 也就是那時候,她忽然開始思考兒時不會去想的事——人生的意義,家國的概念。 “殷憂啟圣,多難興邦。” 也就是那時候,原本按部就班的學習突然有了模糊的目標——她萌生了做科研的想法。 他們學校的學生,大都崇拜錢學森。蘇起當初選學校和專業時,并沒想太多,可來之后,了解到錢老的事跡,已視他為偶像。 她想,如果此生選擇追隨錢老的步伐,做新一代的航天人,以此為職業,為事業,到老也會無憾吧。 蘇起將五月份家教的八百塊錢全部捐給災區,而后,在宿舍的陽臺上掛了一面國旗。 有一天走在校園里,看見宿舍樓上多了很多面五星紅旗時,她忽就笑了。 大一下學期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期末。 又是一個夏天,蘇起卻沒準備回南江——她得留在北京培訓,迎接八月份的奧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