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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舊日名花在線閱讀 - 第112節

第112節

    于側妃懷中沒了小世子,一時連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著這事,卻是未曾提及自己的夫君周承毅,一時又想落下淚來。

    周承毅走了半年,朝堂中的勢力被周時生一點點拔除不說,他在南方也沒起什么作用,空架子一副,如今除夕夜,這幾日竟是提也不提。

    幸好,幸好她還有個兒子。

    于側妃眼巴巴的盯著太后懷里的小世子,太后察覺略有不喜,想了想還是將小世子還給了于側妃。

    于側妃將小世子抱在懷中,讓他坐在腿上,她親自喂他飯。

    小世子三歲,如今已到啟蒙的年紀。于側妃卻仍將他看作嬰童般對待,三歲的孩子正是好動,一直扭著肥嘟嘟的身子,不肯安分的坐在他母妃懷中。

    天子看著這一幕,神色微沉。

    家宴上,天子已承認馮希臣的身份,只待年后正式頒布指令,迎馮希臣入祖籍。

    周時生一直很安靜,只偶爾作答,看著似乎也不驚訝。

    家宴未持續多久,待夜深便也散了。

    周時生離去時,太后憂心道:“今夜你沒吃什么,是膳食不合你胃口還是怎的?”

    周時生搖搖頭,“不是,是南煙在等著兒臣,兒臣想留著肚子回去陪她用膳。她嫁來第一年,娘家的人又不在身邊,除夕夜便想多陪陪她。”

    太后笑了笑,道:“看你夫妻二人感情如此好,想必不久便會有消息傳來的。你呀,回去看著她點,她年輕愛玩,你看吧,前幾日落了雪,到如今身子也沒好,不然同你一道赴宴,也熱鬧些啊。”

    原來南煙接到的太后傳令并非太后令人傳給她的,而是周時生做的一出戲騙她。

    周時生知曉南煙的性子,她不想周時生被天子為難,如期參加夜宴,屆時必定會受一頓氣。

    他覺得既然關系都這般不好了,那南煙也不必參加家宴平白無故的受氣,于是以太后之名讓她安生待在乾西五所,他在外則是稱呼南煙受寒,怕來了傳染大家。

    周時生與太后對話時,天子臉色不好,只他今夜臉色就沒好過!

    周時生如今勢力逐漸雄厚,南方戰事卻無捷報傳回,天子一日日急需處理的事情很多,外患不斷,對于國內之事自是求穩為上策。而周時生怎么說也是他兒子,他并不想與周時生的關系太過緊張。

    天子此前并未想通此事,這一切還是三日前,周時生與他在御書房對峙他才醒悟。

    那個時候,他才承認這個兒子蟄伏多年,段位比大兒子周承毅高了不知多少。

    第104章

    周時生回到乾西五所時,南煙不在。寢殿內燈火通明,但少見宮人走動,亦無人聲,一時顯得寥落寂寞了些許。

    他在回來的路上原本還想著南煙應當正等他回來,因此一路走的急,想早些回來陪陪她,不想卻是見著這幅場面。

    李常洛這時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殿門前,對著屋內神情琢磨不定的周時生道:“娘娘出宮同劉伯等人過除夕,估摸著時辰,應當快回來了。”

    “嗯。”

    周時生淡淡應了一聲,又問道:“你為何沒陪著她?”

    “娘娘讓奴才候在這,您回來了好同您說一聲。”

    “知道了。”

    兩個男人一問一答,怎么看都有種孤獨落寞的感覺。

    小灰天真無邪的甩著尾巴慢悠悠的出現在門口,先親熱的蹭了蹭李常洛的腿,然后走到周時生身前一屁股坐下。

    李常洛見周時生神色淡淡的,知曉這里沒他的事了,于是默不作聲的轉身離去。

    除夕夜,乾西五所內一時只得一條大灰狗陪著周時生。

    周時生看著小灰,神色冷淡,頃刻,突然低聲道:“你說我這是成婚了還是沒成婚,身邊連人影都沒一個。”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南煙回來了,她借著酒意大著膽子一把將門推開。

    屋內一人一狗本四目相對,聽見門口的動靜,皆朝南煙看了過來。

    南煙身后,席秀大著舌頭嚷嚷道:“南煙我好渴啊,要喝水,不……喝酒好,還是喝酒好。”

    說著,席秀便要跟著南煙進屋,周時生見著一張臉立馬拉了下來。幸好李常洛聽得動靜趕了過來,他迅速看了眼屋內周世生恐怖的神色,隨即動作利索的拎著席秀離開了。走時還貼心的將寢殿的門闔上。

    如今寢殿內一時沒有外人,周時生看著南煙微醺的臉,心突的變得柔軟了起來。

    “走前也不同我說一聲,你若早些說,我也可抽時間陪你一道出宮——”

    周時生還未說完,就見著南煙一陣風似的笑著朝他撲了過來,周時生一顆心突的提了起來,神色柔和,嘴角微微彎起,張開手準備接住醉酒的妻子。

    南煙醉酒后動作還算利索,一溜煙跑到周時生身前,隨后蹲下身子迅速摟住坐在地上的小灰。

    小灰‘眉開眼笑’,尾巴搖的都快飛上天去了。

    周時生緩緩放下手,輕咳了一聲,他方才忘記了,如今寢殿內是沒外人,可還有一條狗呢。

    他垂眸看著死死抱著小灰的南煙,突然來了一點興趣,上一次見南煙醉酒還是八年前,那時是她十五歲生辰,喝的爛醉如泥。

    周時生蹲下身子,輕聲喚道:“南煙。”

    南煙不理會周時生,她傻乎乎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碩大的油紙包,打開看,里面似乎是rou泥,rou泥里應當還混了其它的東西,看著還不錯的模樣,還有點香。

    她將那東西放在小灰面前,道:“這……這是癩子親自給你做的,你吃吃看好不好吃?”

    癩子聽說南煙還有條狗,于是貼心的親自做了狗糧讓南煙帶回去給小灰。

    南煙出去一趟,還記掛著小灰,卻是不看一看身前被自己冷落的丈夫。周時生默默看著南煙,南煙眼巴巴的盯著小灰,小灰則是埋頭一味吃著,才不理會人類的復雜心思。

    小灰吃的歡,南煙見了,醉醺醺的追問著:“好吃嗎?好不好吃?”

    小灰自是不會應答的,南煙卻是醉糊涂了,一定要聽小灰親自說一聲好吃。小灰如今有rou吃便不怎么理會南煙了,它嫌南煙煩,于是叼著rou團跑到角落安靜的吃著。南煙起身要追上去,周時生一把抱住她,聽著南煙蠻不講理的對著一條狗不住的追問‘好吃不?好不好吃?’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好吃的,很好吃!”

    南煙聽了,這才安靜下來。

    夜里,周時生帶著南煙洗漱,像在帶小朋友。

    上床后,南煙主動滾到里側,給周時生留了一半的空位。周時生無奈的看著她,她卻只傻乎乎的嘿嘿笑了聲,隨即乖乖的扯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閉上眼很快睡了過去。

    清晨醒來時

    南煙已經恢復了正常模樣,周時生問她昨夜醉酒可還有何印象,南煙搖頭,一問三不知。

    周時生于是打趣她道:“你昨晚給小灰帶了狗糧回來。”

    南煙:“?”

    她想了想,道:“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是癩子做的,讓我帶回來給小灰。”

    “然后呢,不記得了。”

    南煙老老實實的搖頭。

    周時生神色微變,似乎難以啟齒。他越這般,南煙越是好奇她昨夜做了什么于是不停的追問。周時生無奈,只得義正言辭道:“你昨晚同小灰搶吃的,我攔都攔不住,你還狠狠打了它一頓。”

    南煙:“………”

    她臉色一時變的紅一陣白一陣,見周時生嘆氣看著她,她羞的臉都紅了,惱道:“我真這樣了?”

    周時生點點頭。

    南煙歉疚的看著窩在墻角打盹的小灰,小聲道:“我以后再不喝酒了,我怎么一醉就鬧笑話呢。”

    周時生忍著笑,攬著南煙的腰,追問:“昨晚是誰灌你酒,怎么醉成這樣?”

    南煙神色微變,含糊道:“記不得了。”

    怎會記不住,劉伯、癩子等人都是老實人,景兒又是個淳樸的普通姑娘,昨夜她同席秀喝成那樣,除了南煙,便只得席秀一人嫌疑最大。

    周時生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靠在床欄道:“昨夜等了你許久,結果你一回來就同小灰搶吃的。”

    這話一出,南煙不僅對小灰有濃重的歉意,也覺得自己很有些對不住周時生。

    接下來幾日,南煙都未出宮,一味哄著周時生,甚至下廚親自為他熬了羹湯。她想對誰好時,便會真心實意的付出愛與耐心,一時,周時生的日子過的滋潤極了。

    他日子一好,待身邊的宮人態度亦溫和了許多,不在一味板著一張臉。眾人的日子都好了起來,自是有說有笑,一時偌大的皇宮中,只得乾西五所年味最重。

    天子除去這幾個兒子,還有幾位公主,年紀都比周時生大,自是早早便嫁了人。

    年后,成家的公主帶著夫君與孩子入宮覲見,拜見了太后與天子后,還會繞道至乾西五所見一見南煙同周時生。

    南煙不知這幾位公主待嫁閨中時是本便與周時生關系不錯,還是如今局勢下,這些人選擇站隊有意與周時生交好,但來了,便是客人,她皆真心實意的與之相交。

    投緣的,自然而然成了朋友,不投緣的也能不卑不亢的與之交流一二。這實則也算一種是一種應酬,但南煙不感覺累,反而覺得很是有趣。

    她年少時,身邊的同齡女子不多,她沒多少朋友,反是如今嫁了周時生,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起來。

    再有幾日,外鄉的朝官陸續回城,新年上朝的第一日,一則消息炸出了朝中百官各態。

    六年前科舉奪魁的狀元、如今的戶部侍郎馮希臣竟是當今天子流落民間的兒子。

    消息一出,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有那油滑之人,立即上前恭賀禮部尚書柳冀,畢竟柳嫣同馮希臣的婚期早便定下,柳冀早年還是馮希臣的恩師,如今又陰差陽錯成了皇親,運氣也是極好的。

    周時生神色淡淡的,還是按照平常的軌跡行事,該做什么做什么,連天子都看不清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因著馮希臣如今不比以往,同柳嫣的婚事不在是尋常百姓家中的喜事,有關婚嫁一事的流程及規章制度皆以皇子成婚為標準,需要重新統籌安排,這般婚期只得稍稍延后至春末。

    馮希臣身世一出,最驚訝的不是朝官而是他弟弟馮希白。

    那幾日,馮希白恍恍惚惚的,稱病沒去翰林院當值,俞宛清來尋他,扯著他耳朵逼問他是否早便知曉此事。

    馮希白耳朵被俞宛清狠狠一捏,痛的立馬清醒過來,求爺爺告奶奶道:“我是真的不知啊,我若知曉,當初就會避嫌不去七殿下手里當差了。”

    馮希白說到這,俞宛清方才信了他的話,只是心里還是奇怪,想著怎么過了一個年,馮希臣就變成皇子了。

    世事無常,真是料想不到啊!

    柳嫣比俞宛清還要小一歲,如今已是正兒八經的未來皇子妃,只等著過幾月風風光光的嫁出去。俞宛清心里有些酸,看了眼馮希白,覺得沒意思,揮揮手回了家。

    回家后,俞宛清便開始對自己的婚事上心了。

    再過個半年,她也十八了,一味的拖下去也不是個事。于是著母親與兄長籌謀劃策,母親身邊認識的高官的夫人多,兄長身邊的青年才俊多,俞宛清不信她不能尋一個合心意的出來。

    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她心中全然沒想過馮希白,馮希白一味的沉浸在馮希臣一事中,等他調節好心態反應過來,已過了一月。

    這時,俞宛清與俞相的一位門生已經走的很近了。

    接下來幾月,南煙蝸居乾西五所。

    周時生在外行事手段如何南煙不知,只隱約察覺天子待她與周時生愈發不滿,倒是太后待南煙態度逐漸溫和下來,也不再一味的催促南煙懷孕。有時拜見太后時,南煙也會碰見宮中的琪貴妃,琪貴妃待南煙的態度比太后還要熱絡,主動與南煙交好。

    南煙知曉這一切應當都與周時生有關,周圍人待她的態度,皆因著周時生如今的權勢運作而變動。

    是與之交好,還是刻意回避,是巡視猶豫再觀望一番還是如何?